这是赖晨被摄入人体的第七个小时,即将迎来他的欢迎仪式。
菌群的原住长老们已经打点好了一切,舞台、彩带、鲜花样样齐全,而赖晨也已经坐在了等候室,任由旁边的塑形师摆弄。
“嘿小鬼,你是我见过最配合的一个。”塑形师一边为他塑形,一边感慨道,“之前的新人都可抗拒,根本安奈不住!”
塑形是所有新进入人体或新生的微生物都要经历的过程,旨在把他们从原生外形改造为人类外形,算是代代相传的一个不成文的规矩。
赖晨眼珠子都懒得转一下:“我有点渴了,有水么?。”
塑形师从屁股口袋里摸出一个水瓶:“这刚发的,还没开封,你喝吧。”
赖晨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没手。
无奈之下,塑形师先不管三七二十一地给他塑了个畸形小爪子,等他喝完后再拆掉。
解决了生理需求,赖晨又回到了梦游状态,脑海里盘旋着自己休眠时期的美梦。
赖晨原本是酸奶里的益生菌,被摄入人体后为了抵御胃酸和胆汁,进入了休眠状态,而现在又被肠道内适宜的温度唤醒。
但他并不想被唤醒,不想作贡献,只想白嫖肠道这一温床。
塑形完成,赖晨眼瞅着镜子里的自己,被水灵灵地整成了一副意气风发的青年模样。
“你们宿主今年多少岁了?”
塑形师愣了一下:“好像三十几了吧。”
“我怎么看起来比宿主还小十岁?”
“......”
赖晨是同一批新人中最晚到达典礼现场的,长老也不责怪新人,安排他插入队伍后,便开始了慷慨激昂的演讲:“病毒的肆虐从未停止,我们身为益生菌,汲取着人体赐予的养分和土壤,理应竭尽全力捍卫人体健康......”
赖晨突然感觉眼角上有种说不清的异物感,像是要长出什么奇怪的东西。
不过他没多在意,开始百无聊赖地把玩着自己的刘海,不小心拔了一撮下来。
这塑形师手艺也不太行啊。
赖晨歪头避开演讲长老的大脑袋,与站在台下的塑形师四目相对。
于是赖晨又当着她的面拔了一撮刘海。
眼看着刚刚赖晨就要秃顶,塑形师忍无可忍,众目睽睽之下把他拽回了等候室。
“你手咋就这么欠?刚刚塑好的形能不能别乱折腾?”塑形师气不打一处来,“我去拿工具,你给我好好坐着!”
“哦。”
赖晨坐在旋转椅上,脚轻轻一蹬转到镜子面前,偶然发现自己眼角上有个红色痣。
这是什么特殊标记吗?
赖晨用手按了按眼角,没什么感觉,但被触碰后的红痣却消失不见了。
塑形师捧着一大堆工具回来,刚想把工具放下,却听见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警报。
塑型师惊得手一松,工具“啪嗒”一下散落在地,赖晨疑惑地转过身:“怎么了?”
长老的演讲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慌忙嘈杂的脚步声和模糊到不知所云的呐喊。
赖晨慢悠悠地走到等候室的门口,余光却瞥见塑型师风一般地夺门而出,与其他益生菌一起站在台下,齐刷刷地抬头望着舞台上的人。
空气凝固到了极点,台上站着三名身穿漆黑军服的军官,中间那位最为出挑,头发是很浅的褐色,腰间配了把金黑色的手枪,抢柄雕刻着一朵十分奢华的玫瑰。
赖晨初来乍到,不打算抛头露面地去凑热闹,只侥幸着自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站在左边的“左护法”说: “我们刚刚处理完你们邻地的一窝沙门氏菌菌群,也就是害菌的一种,但最后我们清理尸体时发现数量有异,所以我们怀疑有异党混入了你们这里。”
话音刚落,台下的益生菌皆面面相觑,脸上写着怀疑和惊恐。
“不过不用担心,害菌携带特殊的受体,我们接下来会对你们进行逐一排查,希望你们好好配合。” “左护法”感觉自己交代得差不多了,转头征询上级意见,“若队,可以开始了吧?”
赖晨将门缝敞开些许,眯起眼,目光落在了那个若队腰间的牌子上,歪歪扭扭地刻着“若洲”两个大字,下面还有一串看不清的小字。
若洲推了推鼻梁上的护目镜:“不用这么麻烦。”
“那我们......”
“直接全面搜。”若洲摘下护目镜,瞳孔发出紫色的光,距他最近的几列益生菌立马产生反应。
赖晨虽然不问世事,但却知道有这种功能的十有**是白细胞。
这是白细胞识别细菌种类的方式,如果被识别者为益生菌,则被识别者的瞳孔会响应以淡蓝色的光,反之为害菌,则瞳孔会响应以血红色的光。
一旦发现对方眼睛变红,白细胞都会毫不犹豫地将其杀死。
“你们也别闲着,把剩下的筛查了。”
两位护法明显有些犹豫。
第一批益生菌筛查完毕,没有什么可疑迹象,若洲佯装微笑地看着袖手旁观的俩人:“我不是很能接受我的手下还要用效率最低且最愚蠢的方式去做排查害菌这样脑残的工作。”
“白细胞的职责是击杀,如果你们要因为鉴别敌人而耽误战斗,干脆滚回骨髓回炉重造。”
“是是是,队长说得对,我们这就办!”
五颜六色的光晃得眼睛疼,赖晨刚想把门关上,却感觉门外有一股强大的阻力。
塑形师在外面死死握住门把手,透过门缝瞪着他:“你为什么不去舞台那边?”
“不想,好烦,一人多我就烦。”
“你是不是心虚?”
赖晨感觉莫名其妙,不愿搭理也不愿与她比力气,索性松手,门“哐”地一下被完全拉开。
“说话啊!你不心虚为什么要躲在这?”
“刚才你是不是故意吸引我的注意,好顺理成章地逃到等候室里?”
赖晨觉得她有病,转身往里面走。
但对方却没打算放过他,塑形师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剪刀朝赖晨丢去,赖晨向左边偏了下脑袋,刀尖擦着他的衣角飞到墙边。
“我不是白细胞,我杀不了你。”塑形师眼角瞪出了红血丝,“但我不会让你跑掉的,我不会让你们这些入侵者占领这具身体。”
说完,塑形师拽着他的后领,强行把他拖出门:“你要真是清白的,就出去!”
赖晨拗不过她,只好顺着她的力道往前走,一直移步到舞台脚下。
此时其他的益生菌已经被完全筛查了一遍,都没有发现任何异象。
若洲双手环抱在胸前:“长老,你们菌群就只有这点民众了吗?”
“应该......就这些了。”长老抓了抓光溜溜的头顶,“我们对所有益生菌都进行过警报培训的,大家都会来集合,除了......”
除了新来的。
长老醍醐灌顶,对旁边的青年耳语道:“有生,刚刚被塑形师带下去的那个新人在不在队伍里?”
“这个.....”
“他在这!”
众人视线被这个尖锐的声音统一吸引了过去。
塑形师戳了把他后背:“快上去!”
“你怎么老是这么多管闲事?”
塑形师不满:“你说什么?我这是在保卫......”
“保卫人体健康。”赖晨懒散地打断:“几十天的生命而已,管好自己就行。”
塑形师愣在原地。
“若队,没想到真的有漏网之鱼!”
若洲勾了勾手指:“上来。”
赖晨摇摇晃晃地走到若洲面前,他的个子比若洲矮一些,因此需要微微仰起脸。
“为什么不出来?”若洲问。
“因为不想。”
“为什么不想?”
塑形师插嘴:“什么为什么!我看他就是害......”
若洲抬手示意她闭嘴。
“你自己说,为什么不想?”若洲盯着赖晨脸上的表情,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细节。
但赖晨脸上除了挂着“想睡觉”几个大字,并没有什么可考之处。
“因为你们看起来比较麻烦。”赖晨面无表情。
“我希望你明白一件事。”若洲先是露出一副十分逼真的假笑,随后瞬间变脸,拽起赖晨的头发往自己脸面前靠,“怕麻烦,往往会招来更大的麻烦。”
说着,若洲连护目镜都不摘,瞳孔射出瘆人的紫光。
太刺了,赖晨蹙眉闭上眼,眼角竟像与那紫光产生共鸣般开始剧痛。
眼角的红痣再次显现,赖晨猛地睁开眼,瞳孔被血红侵蚀。
台下的益生菌瞬间沸腾了起来。
“这是害菌的受体!”
“他果然是害菌!”
“快杀了他!”
识别结束,若洲松开赖晨的头发,转而直接掐住他的脖子:“看来是你没错了。”
若洲从腰间抽出手枪,抵着赖晨的额头:“这枪里是溶菌酶,我只要朝你开枪,你的细胞壁都会被溶解,如果你老实交代你们下一步的计划,我可以考虑让你多活半小时。”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赖晨握住掐着他脖子的手腕,用尽全力想推开,“我只是个刚来益生菌,只想好好活着,你们的战争我一点都不想参与......”
若洲不想听废话,无情地扣下扳机,液体子弹穿过赖晨的胳膊,塑形顿时被击碎。
台下的益生菌被吓得脸色惨白。
若洲:“别大惊小怪,细胞壁只是一层外壳,但是外壳如果完全破碎,里面的内脏可就危险了。”
怕给他掐窒息了,若洲松开手,赖晨向下一坠,一屁股坐在地上。
若洲依旧用枪口对着赖晨的脑门:“上一枪是胳膊,下一枪,我可就不确定会打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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