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风微拂,草木探春。
离了大殿,暖白的阶石上还映着点点晨光,长风拂动衣袂飘然。
行下长阶的仙者大多数一言不发,少数寒暄几句,招呼几声,也匆匆离去了。
慕云逸手中折扇轻握,离去的步伐突然一顿,一抹素白立于暖白的点点光亮里,眼眸清冷,回身看去。
长殿光影分明,空寂无人。
眉心微蹙一瞬,总觉得莫名奇怪,半晌终是迎着长风去了。
时节大概还是初春,尽管长风轻柔,却也仍旧带着些散不去的微寒,落在慕云逸有些清瘦的身形上,唤起阵阵轻咳。
走在来时的林荫小径上,没了领路的人,探出头的嫩芽和地上不起眼的野花似是偏爱般,只衬那抹素白身影。
慕云逸其实很喜欢花草初绽,春意盎然的景象。
白靴踩在不算平整的石板上,衣摆轻晃间拂过路旁草木,昨夜未干的雨珠还附在绿叶花瓣上,长靴轻踏间沾湿晃动的素色,染上温润的春意。
另一边,空寂无人的长殿上,昏暗处却又走出两道身影,左侧身影腰间挂着一只玉制的长笛,接着暖春的柔光泛着些温绿的光:“……但愿是他真的回来了。”
半隐在身侧的另一道身影,雪白的长剑剑鞘闪着寒芒,视线紧锁着远方:“是不是等回来就知道了。”
“……值得么?”
……
大殿似乎离慕云逸的住所并不太远,也不知道那条林荫是不是近道,反正慕云逸回到寝殿的时候,连正午都没过。
一推开门,就见被自己得罪过的主角谢闻风正在勤勤恳恳,细致入微地给自己打扫卫生。
这多惊悚,慕云逸都觉得对方会给自己下个毒什么的,让自己死的不明不白。
原主难道就这么放心地叫主角给自己收拾房间?!
命这么大吗???
该说不说,原主这间屋子,除了摆置的物品极其不搭,采光和景色都是很极其好的。
所以当慕云逸看到窗外暖阳落在屋内人专注的侧颜时,细长的睫羽也生出几分柔美的错觉时,慕云逸愣住了。
好像自昨夜自己穿到书中以来,谢闻风一直都是一副表面顺从恭敬,实际上覆着一层冷霜,永远不悲不喜,无波无澜的模样。
如今这般专注认真的神色,让慕云逸没来由的生出一股“其实他并不恨”“其实这对师徒间的关系没那么糟糕,反而很好”的错觉。
柔光交织间,仿佛屋内都散着暖意,驱散原本的清冷,连同其间夹杂的奢靡也暖起来一般。
不由得叫人看着有些痴了。
直到对方回身瞧见自己时,才慌乱的回神,不自在地轻咳一声,连忙掩下不该有的心绪,垂了垂眼眸,故作冷淡地开口:“谁准许你随意进来的?”
再次抬眸看去时,对方已然没了刚才的刚才的柔和,神色又恢复了冷淡恭顺的模样,面对慕云逸的质问也只是“任君处置”般垂着头一声不吭。
静默紧张的气氛不断扩散着。
一日间不断地猜测思虑让慕云逸实在有些恍惚,此刻面对这样的情况也不想再多言什么,只是挥了挥手示意对方出去:“自己去领罚。”
慕云逸不喜欢养孩子,也向来不会有多余的耐心分给与自己利益不相接的人。
时日还长,慕云逸不打算逼自己现在就拖着这样弱不禁风的身体,继续与男主再针锋相对。
可不知为何,谢闻风就像是没听到一般,只愣愣地站在原处。
几番折腾,又加上昨夜睡得并不安稳,本来就已经有些疲惫,现在又见谢闻风固执地不愿离开,一时间也不受控地上了些脾气,神色不悦地抬眸看着对方,眉眼间是不再掩饰地不耐与疲惫。
谢闻风则似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慕云逸,很明显怔愣一瞬,却只是抿着唇把头埋得更低,依旧站在原地不愿离开,薄唇开开合合,又不知说什么一般,只轻着声音,嗫嚅一样开口:“师尊……”
这倒是让慕云逸有些不解,不过在疲惫的席卷下,思绪有些滞塞,也不愿再思考别的。
既然是谢闻风自己决定的不愿走那便让他留下好了。
“去门口跪着。”
“……是…师尊。”
谢闻风是面向屋内跪着的,甚至在出去时还将门都贴心的关好,像是怕轻风带着寒凉惊扰了师尊休息一般。
屋内是柔光素白,屋外是长风墨色。
慕云逸却又将木门推开,迎着谢闻风抬起的,含着光亮的眼神,转身检查着屋内被对方打扫过的陈设。
余光见着对方近乎瞬间灰败黯淡下去的目光,即使内心不好受也没有停下手中动作。
并不是想羞辱谁,只是为了让谢闻风明白,自己“不信任”“不需要”让他擅自进寝殿打扫这种行为。
方才自己也尝试过沟通,如今这般,也只能怪他自己不开口。
可当撞进谢闻风那失去光彩般的眼瞳时,当感觉到自己开始抽痛的心跳时,慕云逸就知道,自己用错了方式。
原本来说,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行为慕云逸向来是看不上,甚至是觉得有些可笑的。
但现在慕云逸不能停下,他不能再叫谢闻风察觉什么。
因为他比所有人都更加清晰的明白谢闻风不是蠢人,相反来说,他甚至十分的聪明,并不是全全依靠什么机遇成为原著中那样强大的存在。
所以哪怕是仅借着昨夜的相处,也一定足够在对方心里掀起无尽的怀疑。
慕云逸甚至无法在那副恭顺冷淡的外表下判断初对方已经猜测到了多少。
有的路一旦走了,就无法回头。
慕云逸知道,在自己决定威胁谢闻风的那一刻起,日后的针锋相对就都是必然。
可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心慌,为什么会抽痛心悸,只能不断地安慰自己,矛盾地把这股感受归结于自己那所谓的“心善”。
凉风轻轻吹打在身上,卷起的不适又被慕云逸皱着眉压了回去。
可下一秒,熟悉的灵力覆满全身,暖意化开所有寒气,盖过了阵阵不适。
终于,心悸和抽痛让慕云逸近乎溃逃一般关上了门。
可身上的温暖还固执地保留着,折扇上面勾勒的缕缕青烟也似是含着灵气一般流转轻盈,细看之下还藏着点点光晕。
慕云逸靠在门上,无意识地紧攥着手中折扇,一遍遍平复心神,直到扇面光晕渐渐消失暗淡。
一切都似乎毫无异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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