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茶园的事,顾瑾柠来不及同花凌尘叙旧。匆匆交代赵已几句,快马加鞭往家赶。
定国公府门外,青莲等得焦灼,一瞧见顾瑾柠的马回来,赶忙上前牵马。
“小祖宗,你可回来了。老爷解酒汤都喝了两碗了,快等急了。”
顾瑾柠下马问:“东西准备了么?”
青莲将备好的锦盒塞进顾瑾柠手中,推着她赶紧去。
顾瑾柠被她弄的紧张,托着盒子赶至宴厅,脚步带风的跨进厅堂,喊道:“祖父,我回来了。”
正与萧珩桉把酒言欢的顾惟居,斜睨了一眼顾瑾柠,阴阳怪气道:“哟,还记得回来啊,我以为郡主任性,就这么走了呢。”
顾瑾柠坐到他身侧,搂住他胳膊撒娇,“客人在呢,我哪敢放肆。您看,我是买这个去了。”
顾瑾柠绕到萧珩桉跟前,打开锦盒呈上,“晋王殿下,您试试这个可合身?”
锦盒里一副金丝袖口,是萧国武将间最流行的佩饰。将其缠在袖腕处,既固定衣物,又起美观装饰,更能依旧材质不同,彰显出身份地位。
顾瑾柠同顾惟居解释,“殿下袖口浸了茶渍擦不干净,府中又没有刚好尺寸的袖口替换。我谨记您的教诲,不敢怠慢贵客,立马就去集市上找了,跑了好几条街才买到呢,纯金丝打造。”
萧珩桉配合的取下腕上袖口,试戴金丝袖,道:“挺合身,有劳郡主了。”
顾瑾柠挑挑眉,“不客气,应该的。”
两人一唱一和,颇为默契。
顾惟居嗯声道:“辛苦丫头了。瞧这身上的泥灰,敢情那首饰铺开在墙上?”
顾瑾柠嘿嘿笑道:“哪有。这是着急赶路,不小心蹭到的。”
她作势拍拍袖角白灰,回位落座。
走动间,一股淡淡的茶香若隐若无的飘散。
“哎呀,我肚子都跑饿了,先吃了,你们聊。”顾瑾柠揉揉肚子,拿起筷子疯狂进食,总算把这件事遮掩过去。
顾惟居心知肚明,当着萧珩桉的面,没再追问,斥了一句,“姑娘家家的,坐没坐相,吃没吃相,丢人哦。”
说罢没眼看般的起身,邀请萧珩桉去书房下棋,顾学书紧随着起身,冲着顾瑾柠无奈的笑笑,叮嘱她慢些吃,便随客而去了。
顾学雯吃饱了,被嬷嬷领走午休。厅中只剩狂吃的顾瑾柠和作陪的梁筱乔。
“哎呦,你这孩子,慢点吃,别噎到。”梁筱乔被她吃饭的阵势吓到,不停的替她端汤顺背。
顾瑾柠喝了一大口汤,吐槽,“婶婶,你不知道,牢里的饭菜实在难吃,我都饿瘦了。”
梁筱乔心疼道:“可不是嘛,瞧你瘦的,都快脱相了。儿呀,你最近安心在家别乱跑了,好好养养。”
顾瑾柠摆手道:“让我跑我都不跑。我要睡他个三天三夜。”
梁筱乔接话,“这样也好。那我就对外说,你今日茶楼胡闹,惹得老国公生气,罚你禁足三日反思。也算给孙家、花家交代了。”
顾瑾柠搂搂梁筱乔,“还是婶婶好,事事为我着想。把祖父罚我禁足三日说得这般好听。”
梁筱乔宠道:“他也是为你好。你且在家休养,我先差人送歉礼去孙、花两家,再邀约他们三日后来府一聚,这事就算过了。”
顾瑾柠不大情愿,“啊?宴请就不必了吧。”
梁筱乔说:“你最近闹得风风雨雨,咱们总要表个态。不单单他们,京中所有的名门贵女、世家公子皆来,你与他们多亲近亲近,对你日后有益。”
顾瑾柠知梁筱乔在为她铺路,不忍拂了她的好意,又不想一大群人来府里折腾,便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既是宴请,来家中太吵闹,扰祖父清净。不如去郡主府办。”
相较国公府,郡主府假石山水多,花草茂盛,环境清幽,倒是赏景纳凉好去处。
加之顾瑾柠即将成婚,先去郡主府添添人气也好。
梁筱乔思及约的都是些公子小姐们,郡主府没有长辈,反倒更轻松,便同意了。
“也好,这两日我差人去准备准备,日后你也能随去随住。”
顾瑾柠钻进梁筱乔怀里撒娇,“还是婶婶对我好,全凭婶婶安排。”
“你呀。”梁筱乔拍上她的背,宠溺道,“下次可得注意点,好歹不要打脸。次次把人打得不成模样,我去赔礼道歉都愧得慌。”
一想到孙显祖肿成猪头,顾瑾柠噗地笑出声,伏在梁筱乔肩膀上直笑,“记住了,我下次下手轻点,一定避开要害,让他们有脸见人。”
一句话逗得梁筱乔哭笑不得,“真是拿你没辙了。”
由着顾瑾柠说闹一阵后,梁筱乔告诉顾瑾柠,因她闹皇宫一事,老国公一把年纪被皇帝“请”去宫中好一番“问候”,连带她皇后姑姑,也被斥了一通。那些对家更是笑话了顾家好一阵子。
顾瑾柠听了难受,便来主动找顾惟居认错。半路又一想,萧珩桉尚在,总不能当着他的面示弱,不如等他走了再说。
这么想着,顾瑾柠人已行至书房外。只听屋内顾惟居叹气,“太子太傅年老遭此一劫,实在可怜。但陛下既已审判,旁人无需再辨。”
“可是祖父……”
顾学书还想说什么,顾惟居摆摆手打断,转向萧珩桉说:“晋王,此事你尽管让秦王拿主意便是。朝堂不比打仗,凡事三思而后行,必不会错。”
萧珩桉颔首,虚心受教,“是,多谢国公指点。”
太子太傅乃太子老师,为人严厉几近苛刻,顾瑾柠幼时居皇宫,时常惹事,被他训斥过,后来见他皆是绕道而行。
谁曾想去年宫中玩耍,顾瑾柠与他撞个了正着。结果被训诫不说,太子太傅竟然钦点她入学宫学习,害她至今未能结业。
一想到那位白发苍苍的严师老者,顾瑾柠就脑袋疼。她不止一次咒他仕途受阻,回乡养老去,实在没想到,他会以这种方式终结仕途。
像他这般清廉的大学士,一心只为育人的学者,说他结党营私、图谋弑君,实在可笑。
可惜罪名已定,连太子都不敢出头,顾家位处尴尬,自是选择不闻不问,以划清界限,不叫人诟病。
顾瑾柠对太子太傅的事情不感兴趣,她现在苦恼的是,她祖父似乎很满意萧珩桉。
不行,得尽快断了与萧珩桉的婚事,以免多生事端。现下唯一的突破口便是季琳了。
晋王府,季琳同样在焦灼的等待。
她方才如愿换回身份,住进晋王府,便听闻萧珩桉入定国公府用膳。这叫她心有不安,生怕得来的护佑没了。
她亲自做了糕点送进书房,又在云舒院外徘徊,只为第一时间见到萧珩桉。
“小姐,咱还是先回吧。”
季琳素手不停的搅动锦帕,摇头道:“再等等。”
忽地一阵猛风吹过,吹得绿叶吱呀乱颤,摇摇晃晃的掉落枝头,纷纷扬扬的飘向远方。
萧珩桉抬手挡下落叶,翩飞的衣袂间,棕褐色的沉香葫芦轻轻荡漾。
清淡的沉香味飘来,在鼻尖若有若无的缠绕。
萧珩桉放慢脚步,轻轻压住葫芦,眉眼不知不觉变得温柔。
“表哥。”
季琳张望间瞧见萧珩桉身影,欣喜的提起裙子,急切而又优雅的迎上来。
那熟悉的姿态、熟悉的声音,叫萧珩桉一瞬错愕,心生疑惑。
“表哥,您回来啦。”
季琳离萧珩桉三尺外停步,规规矩矩行礼,低眉垂眼间,满是柔情。
萧珩桉定定端量,带着一丝探究问:“你一直在这?”
季琳微微抬眼,随即羞涩的点头,柔声回:“我原本来向表哥请安,瞧着塘中荷花盛开,一时赏的出神,竟不知不觉过了半个时辰。”
不过只言片语,萧珩桉便断定,这是真的季琳,并非顾瑾柠假扮。
纵使她神态音容与先前别无二致,在他眼里,却是如此的截然不同。
“表哥。”
季琳轻唤着要靠近,萧珩桉侧开身,叫住准备开溜的宋明宋晖,道:“你们随我房中议事。”
季琳尴尬的停在原处,微笑道:“表哥您先忙,琳儿就不打搅您了。”
萧珩桉点点头,越过她大步离去,别无他话。
季琳望着远去的背影,心里不禁直打鼓。
她已从桂芳处确认,先前的季琳的确帮她稳固了萧珩桉的感情。怎得去了一趟国公府便冷漠了?
难道是因为瑾柠郡主?
他与郡主婚事将近,必是国公府向他施压。
季琳指间手帕不知不觉的绞紧,眼眸渐渐发深。
不可以,这是她的救命稻草,谁都不可以抢走。
宋明宋晖跟在萧珩桉身后,只觉得今日的风有些不对劲,貌似冷了。
书房内,萧珩桉傍窗而座,瞥见案台上摆放的点心,心思难免翻卷起来。
他问:“前几日杨聿端的点心,你们都吃了?”
宋晖、宋明齐齐点头。宋晖说:“吃了,还挺好吃的。”
萧珩桉抬眼问:“什么味儿?”
宋晖挠挠头回:“我也说不上来,甜甜的,还有一点苦,像茶叶粉。具体是什么我就不知道了。咱边关打仗,哪里吃过这等细糠。”
“是苦茗磨粉烘炒,加入糯米粉中一同制作而成。”
杨聿大步跨进,一手压在腰刀上,一手握着卷册。
“苦茗。”萧珩桉细细咀嚼这两个字,像是在品它的味道。
须臾,萧珩桉品出来了,“是它了。”
茶点、那日她身上的味道,以及她今日回来后身上的气味,皆是苦茗。
明明是既定的答案,萧珩桉依旧生出一丝烦躁,比屋外风雨欲来的夏日天气还要烦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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