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的喧嚣终于沉寂。
清晨，第一缕冷冽的天光透入坤宁宫东暖阁，驱散了满室甜腻的香气和昨夜红烛燃尽后的余温。
萧宸几乎是凭借着多年养成的、精确如钟表般的作息本能醒来的。
她睁开眼，意识迅速回笼，感受到臂弯里不属于自己的重量和温度。
垂眸，便看见苏晓晓蜷缩在她身侧，睡得正沉。
乌黑的长发散落在明黄色的枕席上，衬得那张上了妆后更显精致的小脸有些苍白，睫毛安静地覆着，褪去了昨夜的华彩与刻意维持的端庄，倒显出几分与她实际年龄相符的稚气。
萧宸的眼神平静无波，如同深潭。
她轻轻地将自己的手臂从苏晓晓颈下抽出，动作谨慎而疏离，仿佛在挪开一件碍事的物品，生怕惊扰，却并非出于怜惜，更像是不愿多生枝节。
然而，细微的动作还是惊动了浅眠的苏晓晓。
她嘤咛一声，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恰好对上萧宸已然坐起身、正准备下榻的背影。
那背影挺拔，裹着寝衣，却散发着比晨光更冷的寒意。
“萧宸……”苏晓晓下意识地轻唤，声音带着刚醒的软糯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依恋。
她撑起身子，锦被滑落，露出单薄的寝衣。
萧宸闻声，动作顿了顿，并未回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她起身，自顾自地拿起一旁早已备好的常服，准备更换，
苏晓晓看着她冷淡的背影，昨夜那场盛大仪式带来的些许晕眩感彻底消失，心底漫上一股清晰的凉意。
她想起自己身份，也连忙起身，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想上前伺候：“臣妾……臣妾帮陛下更衣。”
“不必。”萧宸的声音传来，依旧没什么温度，“有宫人伺候。”她甚至没有回头看苏晓晓一眼，径直走向门口，唤了守夜的宫女进来。
训练有素的宫女们鱼贯而入，低眉顺眼地开始伺候萧宸洗漱更衣，整个过程高效而沉默，将苏晓晓完全隔绝在外。
她站在原地，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像是误入了别人领地的局外人。
萧宸整理好衣冠，这才转过身，目光第一次正式落在苏晓晓身上。
那目光是审视的，带着帝王的威仪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距离感，在她未施粉黛的脸上停留片刻，仿佛在评估一件新获得的、尚需观察的物件。
“既已入宫，便安心住下。”萧宸开口，语气公事公办，“宫中规矩，自会有嬷嬷教你。无事不必常往御前走动。”
这话语，清晰地划下了界限。
苏晓晓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她原本还存着的一点关于“新婚燕尔”的幻想，此刻碎得彻底。
她低下头，掩去眼底的失落，恭顺地应道：“……明白了。”
萧宸不再多言，转身便欲离开。
走到门口时，她似乎想起什么，脚步微停，侧头补充了一句，声音压低了些，却依旧冰冷：“记住你的身份，也记住朕的身份。昨夜之事，不过是权宜之计。谨言慎行，方能长久。”
说完，她不再停留，身影消失在晨光微熹的宫门外。
寝殿内顿时空荡下来，只剩下苏晓晓和几个默不作声的宫女。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龙涎香的气息，却冷得刺骨。
苏晓晓缓缓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那个穿着大红寝衣、脸色苍白的自己，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
她摸了摸冰凉的脸颊，自言自语地低声嘟囔，带着点自嘲和强打起的精神：
“好吧……果然是地狱难度开局。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苏晓晓！
至少……第一步是迈进来了，不是吗？”
“但话又说回来，萧宸她是不是入戏太深了，真的好像个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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