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裴淑婧把自己的人生分为两部分,那中间的节点一定是父皇在垂垂老矣之时指定谢家可尚公主之日。
本来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这桩婚事的,只因她有一个不能开口的秘密,她其实不喜欢男人。
大夏的长公主不喜欢男人这件事一旦被世人知道,即使父皇母后再疼爱她也抵不过悠悠众口,她也免不了落个出家与青灯古佛相伴一生的结局。
但她真的不想委身于一名男子,所以她决定去找父皇摊牌。
当父皇慈爱的保证什么都答应她时她却注意到父皇两鬓上的白发。
父皇老了……
她不忍心再让父皇为她操心了……
往好处想想大夏自立国以来驸马的地位其实很低。
官职上做了驸马就只能守着“驸马都尉”这个虚职官衔过一辈子。
私下里驸马每日不仅要向公主问安四次,甚至日常活动都要时刻被公主管制着。
说好听点是驸马,说不好听点就是公主的专属奴仆。
长公主思虑再三最终还是选择同意了这门亲事。
后来父皇还没来得及仔细为她挑选驸马就驾崩了,太子顺利登基成帝。
三年国丧期一过,皇帝就说已经为她挑选了一个好夫婿,是谢家的谢景。
是谁她都无所谓,只是为了完成对父皇的承诺罢了。
成亲后她虽然不把谢景当成奴仆看待,也与一个陌生人无异,就连吃饭也从不允许谢景和她同桌,更别说谢景想碰她了,真要有非分之想她一定会把谢景送进净身房让他成为一名真正的太监奴仆。
谢景的表现也很让她满意,从不逾矩,不管明面还是私下里都很尊重她。
本以为这辈子就会这么平平淡淡的过去,可是事情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皇帝坐稳皇位之后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残暴弑杀,贪图享乐,置江山万民于水火之中,甚至对外战争从来没赢过,逼得无数活不下去的百姓落草为寇。
直到有一日,皇帝找上她说大夏有人造反了,但他手里没兵了,想找她借父皇留给她的三万军卒。
即使她再怎么恨铁不成钢但毕竟是她的亲弟弟,她不帮皇帝难道还眼睁睁的看着大夏亡国不成?
在她错信亲弟弟把兵权交出去后皇帝突然翻脸,伪造证据陷害她与反贼有联系,再加上谢景站出来指认,自己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被剥夺了身份降为庶民。
谢景也是在这时候露出了真面目。
谢景为了得到她无所不用其极,幸好她手里还留有一些私兵,才能让谢景投鼠忌器不敢有任何动作。
但自己终究不是大夏长公主了,在谢景与皇帝的联手之下,她很快就被下了天牢。
以至于自己临死前遭受了惨无人道的折磨,双腿筋骨全断,浑身全是鞭痕。
过程中也知道了谢景和太子早就勾结在一起,谢景成为驸马就是他们的计划中的一环。
前半生不必多说,后半生无需解释,无非是她自作自受罢了。
幸而上天有眼,她非但没有死透,反而回到了成婚之日。
美中不足的是她的伤势也跟着回来了,但并没有关系,只要有一丝机会她一定会把所受的折磨一一还给他们!
谢景,谢家,皇帝以及那些还没有浮出水面的帮凶,唯有千刀万剐方可解心头之恨!
……
公主府的朱漆大门巍峨如城,门前石狮昂首镇宅,踏入府内,就见府院纵深数重,前殿宏敞可纳百人,后苑叠石为山、引泉成湖,亭台楼阁沿山势错落,每一处细节都透着压得住场面的大气与威严。
这是谢宁一路走来的感受,尽管心中有百般思绪但脸上依旧神情自若,侍女把谢宁带到一处后院里:“驸马,恕奴婢只能送到这里了。”
侍女打断谢宁的感慨,她笑了笑,甚是温和有礼的拱了拱手:“谢了。”
等走到一座房屋门口时谢宁回头看看院内已空无一人,这些人的心都这么大吗?
就不怕她这个驸马对公主有不好的企图?
不过一想到今日是新婚夜也情有可原。
正当谢宁想敲门时就发现房门根本没关紧,她小心翼翼的透过缝隙看去就看到了令她有些发愣的场面。
只见长公主用她的双手,艰难的在地上爬行着,她的头上充满了豆大的汗珠,牙关咬紧,额头上隐隐有青筋暴起,似乎是想要爬上床榻,但是双脚使不出力气,仅靠双手,又能坚持多久?
终于,她似乎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不甘地倒在了床榻之下。
谢宁有点傻眼。
不是吧,没人告诉她长公主是个残疾人啊!
心地善良的谢宁顿时同情心发作,连忙推开房门三步作两步的冲到了长公主的身边,却神色一顿,因为长公主白色的衣物上浸满了血迹,有鲜红的新血,也有暗沉的旧痕。
这位长公主殿下为什么看起来更像遭受绑架的人?
但现在也顾不得思考这反常的一幕了,谢宁刚想扶起长公主就被她用冰冷至极的眼神盯着,随后苍白干裂的嘴唇轻启:“滚。”
长公主的声音温润又不失上位者的凛冽,只寥寥一字,便轻易抓住了谢宁心神,谢宁暗自感叹,这声音不与她一起做声优真是可惜了,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殿下,是我啊,我谢景,驸马!”
谢宁还以为长公主没认出来她是什么人呢,毕竟在古代成婚之前夫妻之间连面都没见过的多了去了。
可谁知在她自报名号后这位长公主殿下非但没有让她帮助反而眼里的仇恨更胜一筹。
大姐,你这眼神很容易让我以为你身上的伤是我干的……
不对。
她是没干过,但谢景不一定啊!
不会吧……
谢宁有些犹豫,谢景胆子应该不至于这么大吧,况且这公主府内的下人不是傻子,她们的主子真被谢景长时间虐待了不可能反应不过来啊。
裴淑婧死死的盯了谢宁片刻,冷笑一声:“跪下。”
谢宁:???
“本宫让你跪下!”
谢宁深吸一口气,跪下就跪下,就当给自己祈福了!
她双眼一闭,扑通一声直愣愣的跪在地上,可是裴淑婧并不满足,拍了拍身侧的位置:“俯在此处。”
行行行,您是老大,谢宁刚要起身就听长公主淡淡的问道:“本宫让你站起来了吗?”
不是,谢景到底干了什么让您老这么玩他啊!
此时的谢宁真的很想回去把谢景从别人的坟头里拉出来再砸两下。
但现在她毫无办法,只能按照这位长公主的吩咐做,不然她怕长公主一声令下就有无数刀斧手冲进来把她砍了……
看着这位想吃人的目光谢宁很难不怀疑有这种可能性。
于是,谢宁跪在地上用膝盖爬向长公主所指的地方。
裴淑婧看着低头趴在地上的谢景心中难免涌过一丝畅快之意。
她知道现在的谢景根本不敢与她翻脸,无论她做什么谢景只能忍,既然你谢景看到了我狼狈不堪的一面那你也必须狠狠的跪在我面前。
你不是一个把自尊看得比什么都重的人吗?
那我这么折辱你你心中一定恨极了我吧?
身体的疼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对谢景的羞辱还不够。
“低些。”
“再低些。”
直到谢宁的上半身完全匍匐在地上裴淑婧这才一点一点的爬向了谢宁的身体,过程中难免会用手压到谢宁的头,把谢宁的额头一下一下的磕在地上。
即使额头开始渗血谢宁依旧不吭声继续咬牙坚持,任由长公主故意发泄着情绪。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长公主身上的伤绝对与谢景有关,不然长公主就是神经病。
但无论哪种可能,她的安全都无法得到保障,看来要改变计划提前逃跑了。
姐不伺候了!
就在谢宁思索期间裴淑婧从她的身体上爬向了床,谢宁这才松了一口气,但仍旧不敢抬头,谁知道这姐又会冒出来什么点子羞辱她。
而此时的裴淑婧一阵索然无味,她还是太过小看谢景了,以为此番羞辱谢景定然接受不了,但谢景比她想象中的还要能忍。
也是,若没有这般本领怎么瞒过前世的她?
罢了,来日方长,慢慢折磨便是。
“滚吧。”
裴淑婧有气无力的挥了挥手,她现在在想自己这副身体怎么出门见人?
明日就要入宫向母后请安了,还必须带着谢景一起,这是规矩,无法改变。
就连第三日她也要与谢景一同回谢家。
她这副身体若是让这些人看见了定会引起怀疑,谢景也应该会把她残疾的消息传出去,那她该如何瞒天过海呢?
裴淑婧思索了一会暂时想不出答案,抬眼却发现谢景还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她眼睛微眯:“本宫让你滚!”
谢宁咳嗽两声:“殿下,今日你我二人成婚,不知何时同房?”
没错,她就是故意给裴淑婧添堵的,不然她心里实在不痛快。
果然,裴淑婧脸色一寒,刚想叱喝一声却突然脸色一顿。
“也好,今夜你就睡在地上吧。”
谢宁愣了愣,没想到长公主还真同意了,随后又试探性地说道:“殿下,地上凉。”
裴淑婧出乎意料的没有发怒,而是勾了勾手指,谢宁心里有股不详的预感,顿时讪讪一笑:“算了算了,我睡地上挺好。”
刚转过头去,脑后就突然一疼,谢宁缓缓转过身子,看着拎着玉枕的长公主,又摸了摸自己后脑勺的血,留下一句:“大姐,你是有多恨谢景?”
就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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