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小茨”
母亲的声音如清凉的夏风，带着丝丝缕缕地眷恋钻进了故茨的梦里。他梦见母亲做了他爱吃的西兰花炒鱿鱼，香气四溢，满屋飘荡。
故茨的鼻尖像小狗狗似的嗅闻耸动了一下，砸吧着嘴，西兰花鲜嫩爽口，咬下去清脆作响；鱿鱼紧实弹牙，肉质鲜美，越嚼越香。
“小茨，醒醒！”
故茨又砸吧了一下嘴，换个面继续睡。
故妍无奈地摇了摇头，轻轻推了推故茨：“小茨，醒醒，吃了饭再睡午觉。”
故茨终于被叫醒，迷迷瞪瞪地坐起身，压在臂弯下的作业本“啪”地掉在了地上：“我怎么睡着了！”
故妍弯腰捡起作业本，拍了拍上面的灰尘：“昨晚是不是又熬夜学习了？难得五一放假，你应该放松放松，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马上要模考了，之前落得太多，要补回来。”
故妍揉了下故茨的头发，笑容温柔，欣慰道：“你变了。”
故茨一脸茫然，表情呆愣，看着很可爱。故妍忍不住又想揉他的头发。故茨身形清瘦，却比同龄的学生高很多，现在都已经长到179cm，尽管是坐着，见母亲抬手，他还是下意识低下头，以便她的手碰到自己的头。
故妍心满意足，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笑意。
故茨在学习上比以前用心上进了很多，作为母亲，她自然很开心。五一假期这几天，除了搬家过来那两天在打扫卫生、收拾整理房间之外，故茨几乎没出门，埋头在房间里学习，这在以前是很少见的。
故茨的学习成绩一直在中等水平徘徊，不温不火。婚姻破裂，没能给故茨一个温暖完整的家，让故妍总觉得亏欠儿子，很多事情，尤其在学习这件事情上，她总是小心翼翼，不敢管得太严。现在，看到故茨主动发奋学习，她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真好！”故妍的声音有些颤抖，突然感慨道，“妈妈一直觉得对你有亏欠，很多时候不太敢把你管得太紧。但作为母亲，从内心来讲，还是希望自己的孩子成绩优异，学业上出类拔萃。现在看到你这么努力学习，妈妈很高兴。”
“妈……”故茨的喉咙像被什么哽住，声音也变得闷闷的，“你得管我。”
“好！”故妍上前一步，抱了下故茨，“走吧，吃饭去。”
故茨跟在母亲身后，来到餐厅。餐桌上摆了三菜一汤，平日里他们都是两菜一汤，今天多了个西兰花炒鱿鱼。故茨一脸惊讶，他刚还梦到这道菜呢！
“妈妈，今天什么日子？做这么多菜？”
“今天立夏，”故妍说，“而且也是假期最后一天，下午你就要回学校了，当然要好好吃一顿。
“谢谢妈妈！”故茨拿起碗，“我帮你盛饭。”
电饭煲打开的瞬间，饭香味扑鼻而来。米饭细长晶莹，胡萝卜丁、香菇丁、腊肉丁、玉米粒、和豌豆像五彩宝石一样，镶嵌在饭粒之间，看着非常有食欲。
“妈妈，你还做了立夏饭啊，看起来好好吃。”
故妍被夸得心里甜滋滋的，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接过故茨给她盛的饭：“那你可要多吃点，不然晚上妈妈一个人吃不完，就浪费了。”
“那必须的！”故茨给自己盛了一碗，夹了一筷子送进嘴里，米饭的口感充实饱满，每一粒都像是在味蕾上欢快地跳舞。他腾出大拇指给故妍比了个赞，“妈妈，你做的立夏饭简直绝了！”
午饭过后，故茨帮着一起洗刷了碗筷，而后收拾了书包和要带去学校的物品。等整理妥当，他才去睡午觉。
将近4点的时候，故妍叫醒故茨，又帮他仔细检查了一遍行李，确认没有遗漏后，才一同下楼。在小区门口，他们碰到了席承筵。
虽然还在假期中，但席承筵早上班了。不过最后一天假期，他处理完邮件，就提前下了班。公司距离住处不远，五公里多点，堵车时半个多小时，路况顺畅的话十来分钟就到了。席承筵这个点回来，路上车少，一路畅通，刚回到小区门口，就看到故妍母子俩提着行李准备外出。
经过上次搬家，他和故妍母子俩也算认识了。虽说这几天出门都没碰到过，但邻里之间，能帮上忙也是种缘分。
席承筵降下副驾驶的车窗，倾身问：“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故妍看了看故茨：“他要回学校了，送他去公交车站。”
“不介意的话，我送他去吧。”
“会不会——”
故妍不好意思又麻烦邻居，正想婉拒，故茨却抢先一步道：“那麻烦你了。”
故妍诧异地转过头，故茨的性格和她有些像，不太喜欢麻烦别人，尤其是不那么熟的人，更是能拒绝就拒绝，今天这是怎么了？
“妈妈，你上去吧，不用送我了。”故茨拉开后座车门，放好行李，朝故妍挥了挥手，“你回去吧，最近刚搬新家，你认床又休息不好，回去好好睡一觉。”
说完，他上了副驾驶，系好安全带。
故茨向来懂事，但很少像现在这样把对她的关心表达出来。故妍心里涌起一股暖流，眼眶热热的。
故妍转头揩了下眼角，走近副驾驶，弯下身子，越过故茨，对席承筵说：“那就麻烦你了。”
“不客气。”
车子重新回到路上，很快就消失在故妍的视线里。
故茨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大腿上，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挡风玻璃，看起来很拘谨。
席承筵为了缓解气氛，主动开口找话题：“故茨。”
“嗯？”故茨偏头看向席承筵。
“你现在读高几？”
“高二下学期。”
“那学习很紧张。”
“有点。”故茨微微抿唇，补充了一句，“不过我们班比较松散。”
席承筵闻言，偏头快速地瞥了眼故茨。故茨有些不自在地挪动了下屁股，犹豫两秒，诚实道：“我们班是差生班。”
席承筵明白过来，一只手离开方向盘，落在故茨头上，轻轻揉了揉：“努力做好自己，不要被别人影响。”
故茨顿时僵住，一股电流般的感觉从头顶传遍全身，心脏也跟着剧烈跳动了一下，双手在大腿上不自觉地收紧，手心冒出了细汗。愣了好一会儿，故茨才声若蚊蚋地“嗯”了一声。
车内再次归于沉静，之后两人都没再说话。故茨不是那种自来熟、能很快和别人攀谈的人，席承筵见他不说话，也没再问了。
不多时，车很快到了蓉州二中。席承筵下车，帮故茨把后座的行李提到学校门口。学校有规定，校外人员不得入内，他只能送到门口。
故茨接过包，神色腼腆，和席承筵说了声：“谢谢！”
“不客气，反正我回家也没其他要紧事，送你过来耽误不了什么。”席承筵抬头看了眼校门口，想起上个月中旬来这里考试的事，顺口问了句：“不知道你记不记得，上个月我来你们学校考试的时候，还向你问路了。”
其实，五一搬家那天，在楼梯间第一眼看到席承筵，故茨就认出了他。故茨垂下双眸，遮掩住眼底的波动，看着自己的鞋尖，声音低低的：“记得。”
学校门口不宜停车太久，而且他们认识的事也没什么好深入聊的，席承筵简单叮嘱了故茨两句：“好了，你进去吧，好好学习。”
就上了车，透过车窗向故茨挥了挥手，启动引擎驶离了学校。
故茨站在原地，一直看着席承筵的车混进车流才收回视线，刚一转身，丁跩俊像个炮弹一样穿过校门朝他投射过来。
“故茨，你终于来了！”故茨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脖颈已经被丁跩俊紧紧地箍住了，“你小子在家乐不思蜀了是不是？这么晚才来学校。”
故茨翻了个白眼：“那你又是什么时候来的？”
“比你早来一丢丢。”丁跩俊脸不红，心不跳，说的理直气壮。
“所以你哪来的脸说我乐不思蜀。”
丁跩俊晃了晃圈着故茨脖颈的手臂：“这不是重点。我刚看到你和一个男的站在校门口讲话，那是谁啊？西装革履的，看着可不像出租车司机。”
故茨并不想和丁跩俊谈论席承筵，加上这次，他也才见过对方三次而已，于是随口敷衍道：“我邻居。”
“哦。”丁跩俊也没追问，松开故茨，殷勤地伸出手，“来，我帮你提一个包。”
故茨毫不客气地把最重的那个包给了丁跩俊。
丁跩俊乐颠颠地接过抱在怀里，两人并肩朝学校里走去。
“阿姨有没有给你带柠檬无骨鸡爪？”
故茨轻叹一声，果然，这货这么殷勤，就是为了这口吃的。
丁跩俊用手肘捅了捅故茨的腰：“问你话呢！”
“带啦～”
“嘿嘿，太好了！”
“又不是给你吃的。”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你好意思吃独食么！”
“我怎么不好意思。”故茨加快脚步，和丁跩俊拉开距离，走到前面去了。
丁跩俊追上去，不依不饶：“哎，我说故茨同学，你这样可不行啊，好东西要和好朋友分享，晓得哇！”
故茨抿唇笑了笑，两人打打闹闹穿过学校大门，朝宿舍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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