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这人怎么这样！明明谈好了价钱，说帮我搬上楼的，怎么突然又要加钱？”一位女士涨红了脸，眉头紧皱，眼里的愤怒与委屈清晰可见。
“大姐，我哪知道你这么多东西，我才收你那么点钱，还要我搬上去。”司机也不甘示弱，脸上写满了不耐烦。他靠在一辆面包车旁，那架势好像他才是吃了亏、受了天大委屈的人。
席承筵刚走到小区门口，就听到了争吵声，一位女士和一名男子争得脸红脖子粗的。
“那我们当时已经谈好了价钱的啊，早知道你这样，我就找正规的搬家公司了。”女士立刻呛了回去，声音越发激动。
“你这话我就不乐意听了，你找我搬家，不就是因为我这儿便宜。现在你倒好，得了便宜还卖乖。”司机的语气更恶劣，甚至还闪过一丝轻蔑的眼神。
女士被司机的眼神给刺激到了，但可能不是什么会吵架的人，也只能说：“你怎么说话呢，我哪里卖乖了。”
“算了算了，我也不加钱了，反正东西我给你送到了。”
说完，司机麻溜地钻进了驾驶座，启动引擎，一踩油门就驱车离开了。尾气在空气中留下一道灰色痕迹，呛了女士一鼻子。
“哎，你这人……”女士眼睁睁看着面包车从自己面前离开，气得浑身发抖。她看着地上堆着的大大小小的纸箱，无奈地叹了口气。
席承筵本想绕开，不想多管闲事，可那位女士气到无可奈何的样子又让人于心不忍。他站在原地，犹豫了几秒，还是走过去询问女士：“您好，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帮您搬上去吧？”
女士一转头，被面前人的颜值给惊艳到了。眼前这个人虽然穿着短袖中裤配人字拖，打扮得随意且不讲究，但气质稳重得体，外眼角略微低于内眼角，远远地看稍有些“八”字形，鼻梁挺直，长度与鼻翼宽度的比例适当，是东方人的标准鼻，上下唇的薄厚适度，嘴角微微上扬，笑意温和，给人感觉很舒服。她一时间居然忘了回答。
席承筵有些尴尬，轻咳了一声，女士才回过神，赶忙问：“你也住在这个小区吗？”
“嗯。”席承筵点点头。
“会不会太麻烦你了？”女士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对方是和自己不熟的陌生人。
“不会麻烦，顺手的事儿。”席承筵语气轻松，这些纸箱对他一个青壮年来说，小Case。
“那太谢谢你了。”女士指着面前的纸箱，“你帮我搬这两个就可以了，剩下的我儿子一会再跑一趟。”
儿子？
席承筵脑海里第一时间蹦出刚才在楼梯间碰到的那个男生，不过他不是那种爱问东问西的人，二话不说直接摞起三个纸箱，转身就准备走。
女士见状赶紧问：“会不会太重了？”
“没事，您搬那两个小的就可以了，这样就不用再跑一趟了。”席承筵调整了一下纸箱的位置，让它们更平衡一些。
“好吧。”女士也不客气，搬着两个没那么重的小纸箱在前面带路。一边走一边夸赞道，“小伙子，你人真好！”
“哪里，举手之劳而已。”席承筵跟在女士身后，看着脚下的路。
“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谢谢你帮忙，我儿子可以少跑一趟。”
女士说到自己的小孩时，声音会不由自主地特别温柔，尽管席承筵看不到她的脸，但也能从声线里感受到她眼里散发的母性光芒。
小时候，母亲带他出去遛弯儿，碰到熟人打招呼，熟人问他多少岁时，母亲也是用这种温柔的口吻回答对方：“我儿子7岁了。”
母亲的语气里也是对他满满的爱。
席承筵的思绪飘得有点远，没有接对方的话茬儿，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楼道里只听见两人上楼的脚步声。
等席承筵反应过来时，想说点什么找补下，又觉得不太合适，会显得很刻意，让气氛更尴尬，想想还是没出声了。他加快脚步，试图缓解有些奇怪的氛围。
好在尴尬的气氛持续的时间不长，一个卡在少年与青年之间独特清亮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妈妈，你怎么上来了？等我下去搬就可以了。”
席承筵一愣，男生的声音像山间潺潺的溪流，温润悦耳，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本来是想等你下去搬的，但是我遇到好心人了，他帮我们搬上来了。”女士说着加快了步伐上到了五楼，“小茨，你赶紧帮把手。”
“好嘞。”
这时席承筵已经快上来了，男生下了三个台阶，两人同时停住脚步，面对面站着，中间隔着纸箱，看不到对方的脸。
突然，他手上的重量一轻，席承筵抬起头，视线刚和男生的触碰到，男生就迅速移开了，抱着纸箱转身上了楼。他的动作显得有些慌乱，差点没拿稳纸箱。
席承筵托了下手上的纸箱，跟了上去，进屋放下纸箱，甩了甩有些发酸的手臂。
“太谢谢你了，你看我这屋刚搬进来还没整理，看着乱糟糟的。”女士走过来，不好意思地看着堆满物品的客厅，家具还没摆放整齐，地上都是乱七八糟的。
“没事儿，搬家嘛，都这样的，很正常。”席承筵环顾了一圈四周，彻底打消了换个小点的房子的念头，决定以后还是自己动手搞卫生。
搬家太折腾了！
“我叫故妍。”女士自我介绍道，侧身指着身旁的男生，“这是我儿子。”
席承筵礼貌地伸出手，嘴角挂着温和友善的笑意：“你好！席承筵。”
故茨垂眸看着那只伸过来的手，好一会才伸握住：“你好！故茨。”
说完，故茨马上松开了，好像触电了似的，耳根莫名其妙地发烫，不敢直视席承筵的眼睛。
“不客气，”席承筵扭转身，看了眼对面，“我就住在对面，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
“你住对面？”故妍女士惊讶出声。她没想到这个好心的年轻人竟然就住在对门，一下感觉拉近了距离，亲切不少。
“嗯，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跟我说一声就可以了。”
“今天已经很麻烦你了，家里乱糟糟的，连杯水都没办法请你喝，真是不好意思！”
虽然只是短暂的接触，但席承筵还是感觉到了这个叫故妍的女士骨子也是个比较好强、不太喜欢麻烦别人的人。他特别能理解故妍现在的心情，于是说：“没关系。也不是多大的忙，顺手的事而已。”席承筵接着又道，“那好，你们先忙，我下楼吃饭去了。”
“诶，好的。”故妍热情地邀请道，“等家里整理好之后，请你过来坐坐，吃顿家常便饭。”
席承筵笑了笑：“好，那你们先忙，我就不打扰了。”
母子俩目送席承筵出了门。
故妍看着一屋子还未整理的家居物品，拍了拍故茨的肩膀，歉疚地说：“小茨，妈妈对不起你，又要你适应新的环境了。”
故茨转向母亲，深吸一口气：“妈妈，你别这么说。”他顿了顿，语气坚定，“我以后一定好好学习，努力考个好的大学，到时候我们的日子就不一样了，再也不用受到那个人的骚扰了。”
说到这里，他的后槽牙咬得死死的，手不自觉地攥成拳头，眼里闪过一丝恨意。
故妍握住故茨的手，将他的指头一根一根地掰开，露出欣慰的笑：“只要有你在我身边，妈妈什么都不怕。”她轻轻抚了下故茨额前的碎发，笑意沉静,语气温和，“我知道你心疼妈妈，但是千万不要让妈妈变成糟糕的母亲，世界上最糟糕的父母莫过于给自己的孩子埋下仇恨的种子，而不是让爱发芽。我们要向前看，过好自己的日子，好吗？”
故茨注视着母亲的眼睛，眼中的恨意慢慢褪去，过了好一会，才轻轻点头：“好，听你的。”
席承筵下楼的路上，还在回想刚才的事情，没想到，上个月中旬在蓉州二中被他问路的男生居然成了他的邻居。
那天考完试，走出考场，选择原路返回确实有那么点期待和男生再次碰到。至于为什么，他也说不清楚。
本来席承筵都已经忘了那件不经意间发生的且不起眼的小插曲了，没想到五一劳动节这天搬来的新邻居会是那个男生。
他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去了小区附近的一家面疙瘩店，找了个靠窗的位置，点了份香辣牛肉面疙瘩。
另一边，故茨盘腿坐在卧室里还没整理好的床上，从钱包里拿出那张小便签纸，看着上面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八个字，眼神复杂。想起刚才握手的那个瞬间，对方的手掌温热，骨节分明，他的脸不由地红了。
“小茨，饮水机摆好了，过来帮妈妈换桶水。”门外传来故妍的喊声。
“诶，我马上来。”故茨把小便签纸重新放回钱包收好，出了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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