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饭了，小钰带小宋去洗洗手。”厨房里传来奶奶中气十足的喊声。
“来了！”江钰如蒙大赦，应了一声，一把拉住宋卿的手就往水池拖，“走走走，吃饭去。”
宋卿温顺的跟着她，注意力似乎被手腕上传来的温热触感吸引。低头看着被拉住的手腕，刚刚心里浮起的委屈瞬间烟消云散，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几不可察的小小幅度。
饭桌上的热情气氛，可是比起院子里有过之而无不及。
江奶奶异常的热情，几乎把大半只鸡都夹到了宋卿的碗里，满满当当，嘴里还念叨着：“小宋啊，多吃点，男孩子壮实点好。”
宋卿看着碗中的那座小山，又看看手中的细筷，他好多年没使用过了。尝试去夹，结果折腾半天也没把肉送入口。
江钰看的眼皮直突突，生怕他下一秒就张口冒出一句“我吞的比较快。”
赶紧把自己碗中的鸡腿夹出来，“这个用手拿着吃也一样。”
宋卿抬眼看她，从善如流的放下筷子，拿起鸡腿小口咬了一下。
江爷爷全程板着脸，哼哧哼哧扒着饭，视线却时不时飘过来，尤其是看到宋卿笨拙使用筷子的时候，脸上的嫌弃意味都要溢出来了。连筷子都不会用，就这还找上门。
江河则是一脸玩味，看戏看的好不快活，甚至还加了把油：“吗，人小宋可能不爱吃熟的，生的估计吃惯了，您还省事。”
江钰在桌下狠狠踩了二叔一脚，多嘴的男人。
江河吃痛，“嘶”了一声，却死性不改，笑的更加灿烂。“小宋啊，千万别和我们客气，这就是你家。哎，对了，你家还有啥人啊。”
又来了……
江钰一脸生无可恋。
宋卿咽下口中的食物，抬起头，非常自然地回答：“家中并无亲长，山中好友三二，常在一处轮到切磋。”像是为了证明自己并不孤僻，又补充一句，“一位狐兄与我交情最甚，教会我许多。”
“咳咳咳咳咳。”这次是江爷爷没忍住，喷出一口饭，随机爆发惊天动地的咳嗽。
狐狸精！论道切磋！还交情最甚！
江爷爷的手指开始发抖。
江奶奶递过去一张纸巾，表情也变得稍稍复杂：“朋友多好啊，多个朋友多条路。”
江河放下碗，捂着肚子，笑的直抽抽。
江钰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从指缝里瞪着宋卿。
她就知道......这才约法三章不到十分钟啊喂。
这顿鸡飞狗跳的晚饭，就在江钰无数次的生硬打岔，宋卿的语不惊人死不休，以及二叔毫不掩饰的爆笑，爷爷奶奶越来越复杂的目光中，艰难的落了幕。
新的问题接踵而来。
江奶奶收拾着碗筷，状似随意的问了一嘴：“小宋啊，天都黑了，你家远，今晚就住下吧。我让江河把他那屋收拾收拾，今晚你和他挤挤。”
话音刚落，宋卿立刻摇头，语气斩钉截铁，“不可！”
他转头看着江钰，眼神固执，“我要守着钰钰。”他顿了顿，似乎是在回忆什么，然后非常清晰地吐出两个字，“同寝！”掷地有声。
这二字如同一道惊雷劈下，炸的小院陷入一片沉寂。
江奶奶拿碗的手顿在空中，江爷爷的哈欠戛然而止，眼睛瞪大。江河先是愣神，随即嘴角疯狂上扬，一副“果然不出我所料”的嚣张神情，脸上写着两个字，看戏。
江钰的脸，刷的一下红透了。她“噌”的一下站立，椅子腿在地上擦出刺耳的声音。
“胡说八道什么呢。”她又急又气，恨不得缝上那张把不住门的嘴。“谁说要和你同床共寝了。”
宋卿被她凶的微微愣神，长睫轻颤，眼底漫上真实的困惑和一丝受伤。他看着快要炸毛的江钰，固执的问道：“为何不可，你我本是夫妻，自然当同榻而眠，在三日前在洞中，亦是……”
“STOP！停停停！”江钰快速打断，那能一样吗？那天她是昏迷不醒一直在做梦，现在可是清醒状态啊。
再说下去，她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当当比窦娥还冤。
“那是特殊情况！”江钰语无伦次，“洗那在在我家，你得守我家的规矩，没结婚不能睡一起，这是人间规定！”
她几乎是吼出人间规定这几个字，希望对方能被镇住。
宋卿果真当真了，他皱眉，“人间规定。”他重复的低声念了一遍，似乎是在消化这个陌生的词，半晌，才抬起头，语气不情不愿：“那我们何时才能结婚，按人间的规定来。”
江钰......她有点死了。
江河忍不住，拍着桌子大笑起来，拍的震天响。“爸，妈，你们听到了没，小钰这是把自己嫁了啊，聘礼呢，藏哪了。”
江爷爷气的胡子发抖，指着你你你个没完，半天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最后一甩手，重重的哼了一句，背过身，眼不见为净。
还是得靠江奶奶，她放下手中碗，走到宋卿身边，语重心长：“小宋啊，奶奶知道你和我们家小钰感情好。”她斟酌着用词，“但没成婚，在一屋，传出去终究是对小玉米名声不好。这样，你还是和江河睡一屋，他那屋床大，不挤的。”
“不要。”宋卿回答的又快又干脆，一点都不拖泥带水。他看都没看江奶奶一眼，眼神死死锁在江钰身上。
“我不同旁人睡，我只守着钰钰。”他顿了顿，似乎找到了解决方法，“我可以在他门外打坐。”
打坐？在她门外？
江钰想象了一下，月黑风高夜，一条千年美男蛇端坐在她门口。画面太美，不敢看。
“不行！”江钰，江奶奶，甚至背对着的江爷爷，异口同声的否决道。
江河看热闹不嫌事大，煽风点火，“我看这小子不如化为原型待在院子里就得了。既守着又不同屋，一举两得。”
宋卿认真思考了一下，摇摇头“不行，原形庞大，恐损伤小院。”瞥了一眼江河，“我需要离钰钰近些，以防不测。”
一时间，场面再次陷入僵局。
江钰一个脑袋两个大。他看着油盐不进的宋卿，又看看脸色发黑的江爷爷还有苦笑不得的江奶奶，还有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二叔，只觉得一直这样下去，今晚谁都别想睡个好觉。
咬咬牙，抓住宋卿的手腕，用力把他拽起来。
“走，你跟我来。”
她拖着这个固执的美男蛇，气冲冲的走向自己的房间。宋卿亦步亦趋的跟着她，乖乖配合，仿佛只要在她身边，去哪都行。
剩下三人面面相觑。
“砰”的一声，江钰甩上房门，隔绝外面投来的所有视线。
他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江钰反手按在了门板上。一只手撑在他的耳侧处，一条腿毫不客气的踩在旁边的门框上，瞬间呈现一个包围的侵略形式，江钰瞪着这个不听话的男人。
宋卿站在那里，显得有点无措，这个房间里弥漫着熟悉的甜香，与他山中清冷的气息不听歌。他的目光不敢乱瞟，只好垂眸看着江钰的脸。耳根又悄悄染上一抹红。
“宋卿！”江钰试图拿出最凶的气势，“我最后说一次，在这里就要守我的规矩。”
“不准提原形，不准提修炼，更不准提和我一起睡觉，听到没。”
宋卿抬眼看她，嘴唇动了动，想要反驳。
江钰立刻伸手掐住他的嘴，“不准顶嘴！”
宋卿默默把话咽回去，只是那双漂亮眼睛里的委屈都要化为实体了。
江钰受不了这样的眼神，语气不由自主的放缓，“没有凶你，只是你这样，会让我很为难，也会吓到爷爷奶奶，你想让他们讨厌你吗？”
“不想。”
“那就听话。”江钰趁热打铁，环顾了一下自己的房间，最后认命的从衣柜里抱出一床备用床褥，胡乱的铺在地上。
“诺。”她指了指那个临时地铺，“你今晚就睡这里，不许发出奇怪的声音，不许亲我，不准越界。天一亮就收拾好，绝对不能被奶奶发现，听到没？”
这已经是她能想到的钱，最好的办法了。
宋卿看看那个简陋的地铺，又看看江钰柔软的床，有些不悦，但接触到江钰警告的眼神，还是乖顺的点头。
“听到了。”声音闷闷的。
江钰松口气，身心俱疲。
夜渐深，在江河房间晃了一下的宋卿躺在了江钰的房间里。
江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去，睡不着。
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她能清晰感受到地板上传来属于另一个人的呼吸。
很轻很平稳，但存在感极强，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她的房间里睡了一条蛇，一条强大的，固执，美丽，认定她是妻子的大蛇。
这也太魔幻了。
她偷偷转过身，借着窗外的月光，看向宋卿的方向。
宋卿没有老老实实躺着，依旧是打坐的姿势，月光照在他身上，镀上一层清冷的光晕。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目光，长睫微颤，缓缓睁眼。
四目相对。
空气变得有些奇怪。
江钰的心猛地漏了一拍，做贼心虚般的紧紧闭眼，假装自己已经睡着。
黑暗中，她听见一声极低的叹息。和融进晚风中的低语。
“钰钰，别怕我。”
“无论何时，我不会伤害你。”
“我只是，太久没找到你了。”
江钰的心口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酸酸胀胀，带着些奇怪的暖流，她捏紧被角，没睁眼，也没有回答。
屋内恢复寂静。
只剩两道交织的呼吸声和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黑暗中缓缓生长。
清晨的阳光洒入房内，江钰在一种禁锢的感觉中醒来。
并非阳光叨扰，也不是噩梦侵袭。她迷迷糊糊想翻身，却发现动弹不得，腰间搭着一条手臂，沉甸甸的。后背紧贴着一片温热而坚实的胸膛，微凉的发丝蹭着她的脖颈，带来细微的痒意。
清浅的呼吸声从耳边响起，江钰的睡意瞬间就醒了大半。
这还能是谁，江钰咬咬牙，气急败坏的喊出两个字母：“宋卿！”
昨晚自己还跟他说不许越界，这个混蛋蛇，果然是把她的话当耳旁风了。江钰一个手肘猛地向后。
“唔......”对方吃痛，非但没有松开，抱的还更紧了。鼻尖无意识的蹭了蹭江钰的发丝，语调慵懒，带着些许刚起床的沙哑：“钰钰，早。”
早早早，早你个大头鬼啊。江钰手脚并用，挣扎的从对方怀中转身，面向着他，“骗子，说话不算话。”
她的挣扎与低吼让宋卿清醒，看清了两人现在暧昧的姿势，对上江钰喷火的目光，眨眨眼，松开手，有些慌乱的坐起身。开口解释：“我不是故意的钰钰，地上凉，床上热，钰钰香香的，不知怎的......”
说话声音越来越低，江钰气急反笑。跟着坐起来，指指地上那个被冷落的地铺，“他怎么不跟着上来。”
宋卿抿抿唇，低下头，“他不聪明，是死物，我是自己过来的。”
江钰一噎，得，长腿了就是聪明啊。
门口由远及近的传来江奶奶的脚步声和说话声：“小钰啊，快起来吃......”早饭二字还未出口，门便被嘎吱一声推开了。
江奶奶端着一碗糖水鸡蛋，笑呵呵的探出半个身子。
时间在这一刻停滞了。
江奶奶的笑容瞬间凝固，目光落在床上的二人身上，一个是她发丝凌乱，脸颊泛红，眸光水润的小孙女，另一个是耳根泛红，衣衫不整，同样刚从被窝里钻出来的俊俏小伙。
江钰的大脑嗡的一声，瞬间宕机。
宋卿显然也没有料到这一幕，下意识的往江钰身边靠了靠，抓起被子更多的盖在了江钰身上，似乎是想把她挡在身后。但现在这个保护性的动作的姿态，在现在这个情景下，更是欲盖弥彰。
几秒后，江奶奶像是回过神来，脸上的震惊转化为一种更加复杂的神色，那是一种在“我家的好白菜居然被猪拱了”的痛心疾首和“这头猪还挺帅”的自我安慰中来回切换。
江奶奶又开始装傻了，仿佛什么也没看见，人也没进去，把手中的碗筷放在了门口的柜子上，语气平静的可怕：“东西给你们放这了，注意安全啊，年轻人还是要节制。”
“奶奶，不是你想的那样。”江钰这才回过神，着急忙慌喊了一句。
江奶奶没理她，动作敏捷的缩回身子，还贴心的给他们关紧房门。
江钰......她绝望的缓缓倒回床上，将被子盖在脸上，发出一阵长长的哀鸣——“宋卿，你害的我好惨。”
罪魁祸首主人公宋卿，丝毫没意识到自己闯下什么错误，伸手戳了戳装死尸的江钰，“钰钰，节制点是何意。”
......
早晨的闹剧以江钰单方面的冷战告一段落，那碗鸡蛋还冒着丝丝热气摆在柜子上，但江钰的心死了，人已经走了好一会儿。她拖着沉重的身躯下楼，已经能够想象到自己在爷爷奶奶心中那个乖巧孙女的标签被摘下，转手被贴上了“不注意男女关系”的新标签。
宋卿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像只游离事外，眼中只有主人的大型犬。
餐桌上的气氛比昨晚的还要诡异。江爷爷坐在一边黑着脸，报纸抖得震天响，江奶奶在给宋卿剥鸡蛋，眼神里带着探究和欲言又止，江钰则是如座针毡，只有江河，容光焕发，看着晨间剧的这两位主人公，笑得牙花都露出来了。
江河觉得事到如今，应该再添一把火，清清嗓音，“爸，妈我看小宋人也实在，事到如今，也该把日子定下来了，我看村头王瞎子算日子就挺好的。”
江钰忍无可忍，一双筷子差点就甩在了江河脸上。
“二叔哥！”宋卿惊喜的抬头望着他，“定下日子是何意，是我和钰钰可以成婚了吗？”语气里带着欣喜和难掩的激动。
江爷爷终于忍不住，啪的一声把报纸拍在了桌上。
就在这家庭大战即将爆发的关键时刻，院门外，忽然传来一个怯生生，带着哭腔的呼喊。
“江二叔，江二叔你在家吗？救命啊。”
这声呼喊犹如利剑，瞬间斩碎了屋内诡异的氛围，江河脸上的戏谑快速收回，眉头一拧，大步流星的过去开门。
江爷爷和江奶奶也面色一凝，显露出对乡里人求助的重视。
门外，站着一个面色惶恐，眼圈通红的中年妇女，村西的张婶。她一件江河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语无伦次的带着哭腔喊到：“江二叔，求您去看看我家小子吧。昨儿下午从河边回来就不对，硬说有人拽着他。一觉睡到现在也醒不了，浑身烫的吓人，灌了药也没用。她爹没得早，我就这一个娃……”
江河面色沉静，一边听一边点头，“张婶，你别急，我和你去看看。”
刚踏出一步，脚步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宋卿，开口道：“你和我一起去。”
宋卿微微一愣，下意识先看了一下江钰。
江钰朝他点点头，“你去帮帮二叔吧。”
得到江钰同意，宋卿这才立刻起身，没有丝毫犹豫的跟上江河。走到门口，似乎想到什么，又折返回来。在大家狐疑的目光中，极其自然的将桌子上那根没吃完的油条拿起来，塞进她的手里。
“钰钰，莫要饿着。”语气认真，似乎是完成了一件大事，然后才转身快步追出去。
江钰握着那根微凉的油条，看着他一身现代装束却仍难掩古韵的背影，心情有点复杂。
刚才还热闹的餐桌，现在只剩下江家二老和江钰。江奶奶放下碗，叹了口气，看向江钰：“小钰啊，说说吧，你这个朋友什么来路。”
江爷爷也目光如炬的看着孙女，等待着她的回答。
该来的还是要来，逃不掉。
江钰张张嘴，看着爷爷奶奶口中的关切，那句他就是个普通人，怎么也吐不出，一股愧疚感，包裹了她。
她深吸一口气，垂着眼眸，看着手中微冷的油条，“他，其实不完全算是人。”
像是大坝开了个豁口，第一句出来，后面就容易了。“他是我跟二叔进山遇到的，很久之前好像就和我有联系，他算是一个修行的妖，本体是条蛇。”
说完，她紧张的握紧了手，等待着预料中的审判。
但是风暴并没有来临，屋子里陷入了一阵沉寂。
半晌，江奶奶哦了一声，然后自言自语喃喃道：“难怪呢，长的那么俊，穿的衣服也和咱们不一样。”
江爷爷重重的哼了一声，里面带着“果然如此”的意味。重新拿起报纸，抖了抖，只是眉头更紧了。
江钰茫然的眨了眨眼睛，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们不觉得害怕吗？或者说是很奇怪？”
江奶奶坐到她的身边，抓起她的手，放在手里拍了拍，安抚带：“傻囡囡，你忘了你二叔的事了？咱们家和这些不完全是人的朋友打交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压低嗓音，接着说：“就是你上门来找你二叔的那个飘兄，不也不是人。”
对哦，江钰猛地想起那个常年跟在江河身边的清朝鬼，一时语塞，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可是，你今天还......”
“我那是被吓得吗？我那是惊的。”江奶奶戳了戳她的额头，“我这是惊我家孙女的胆子大，都没摸清楚底细就往家里带，还......”江奶奶看了眼江爷爷，老脸一红，没说下去，语气严肃起来，“小钰啊，奶奶不是老古董，但此事非同小可。他是认真的还是只是执念作祟？你把握得住吗？有想过以后吗？”
奶奶的担忧实实在在，句句说在了江钰的心上。她对宋卿，确实知之甚少，仅靠一张脸和莫名其妙的信任又能撑多久。
“我不知道。”江钰老实回答，心里乱糟糟的，“他好像认定我了，说是几百年前定下的，而且找了我很久。”她把最荒诞的部分说出来，想从爷爷奶奶这得到一丝安慰。
江爷爷江奶奶对视了一眼，彼此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凝重。
江奶奶摇摇头，“小钰啊，等你二叔回来，让他仔细问问，江河虽然不着调，但有些事情他门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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