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在开玩笑吧……”
“哔——”
奚年发着愣刚说完，话筒忽然就呲地一声发出段段电音，引得台下好不混乱。幸好后台人员反应及时，拔掉了电线，然后在众目睽睽下，校领导亲自上台给他换了个新话筒。
间隙，奚年和他对上视线，那人蹙眉，语气不明：“奚同学，请你认真点。”
“不好意思。”奚年同样用气音回道。
等一切结束，早在底下等候多时的主角终于被催促着上台领奖。
奚年盯着他，目光幽怨，誓要将他全身上下扫视个遍，像要透过皮囊看灵魂，以此来判断真正的阮屿音是不是被锁在地下室抽干了脊髓液。
“奚年？”
斜后方有人在低声催促。
“愣着干什么，快过去给人颁奖啊。”
奚年猛然回神，微微扭头去看他，那个老师急得忙解释：“礼仪小姐刚才有事都走了，你快上去顶一下，顺便主持。”
“……”
奚年欲哭无泪，只好离开自己的一方小台，尽力维持着身体平衡走去。他想低着头躲都不能，只好露出个难看的笑容去和自己选择的任务对象对视。
阮屿音太高了，奚年站在旁边就像个畏畏缩缩的鸡崽，一个眼神下来让人连呼吸都要思虑三分。何况奚年，他拿着话筒的手已经不稳了，但仍在努力保持声线正常，走完流程递上象征奖学金支票的大纸板，奚年把话筒递给他，咽口水，道：“阮同学有什么想说的吗？”
矮了些。
阮屿音微低下头，距离不远不近，能让奚年看得更加清楚。
“谢谢。”
接着，他走了。
只剩下奚年在原地一脸茫然。
疤呢？
不是说脸上全是打架的伤痕？看上去高冷不敢接近，A中A、王中王吗？
“至少后半句没错呀亲亲~”
985冷不丁一叫差点又给奚年吓得甩手话筒了，但睁开眼就是底下一群密麻麻的人在盯着他，太阳升起得快，很快就哀声一片，都期望着他能快点结束。
“好，接下来让我们来公布下第二名……”
（“985，别说了！你等我回去好好找你算账，你这是欺诈！我要投诉，我会维权到底的。”）
“下一位第三名……”
（“喂，985你怎么不说话了？心虚了？呵呵你给我等着。”）
985直到典礼结束都没再应他一句，奚年一时也忘了祂的存在，走到后台疲惫地脱下外套，刚喝口水，丁老头就定在了他面前。
奚年扶额，伸手止停：“好了好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我不是故意的，我……真就是特殊情况，我认了！”
丁老头盯着他，最终背过身开口：“回去吧，等会还要上课。”
“嗯？”奚年略感意外，“好！先等我换下衣服。”
说完就乐滋滋地跑去换衣服了，丁老头看他跑来跑去的背影难得地露出个笑。
等奚年到了换衣间，刚脱下衬衫脑袋里就忽然发话了。
“亲亲宿主，我可以说话了吗？”
“哎我靠？！”
奚年吓得一蹦到墙上，反应过来后大声谴责。
“985你有病啊？莫名其妙出现给我吓的……不对，你是不是在偷看我换衣服？！我要叫了啊！变态猥琐A——咦，等等，你是alpha还是beta啊？总不可能是omega吧……”
“亲亲，我是无性别系统。还有，我没有感知外界的五感，只能听到宿主的声音。”
奚年长“啊”一声。
985继续道：“以及，关于你说的图片与实际不符的情况，我刚去查了资料，这边给出的解释是，那是任务对象一年前的照片，现在伤都好了，也并未留疤。这祸我们不认，这锅我们也不背。”
“……”
奚年听得无语极了，总之就是诈骗犯，他必须维权到底！
“好，那我不予追究了，但作为补偿，我有个要求。”
“亲亲请说，我们会酌情考虑的。”
“简单，给我换个任务对象。阮屿音太强悍了，上来就是超模角色，有没有低端一点比较适合我这个新手村的玩家。”
“不可以。”985的声音瞬间变得冰冷强硬，“任务对象一旦确认不可更改，任务正式开启后不得中途作废，如有违反自动开启惩罚模式。这是第一次警告。亲亲还有什么需要问的吗？”
“……没有了。”
变脸大师。
奚年在内心小声吐槽。
“我没有哦，只是按照规定办事，希望亲亲也不要为难985呀。”
奚年忍无可忍了。
“那再换一个！换你以后都不能听我的心里话！”
985一顿，最后还是选择接受。
“好，也请亲亲不要再发表不正当言论，最好死了这条心。”
“我！喂？喂？人呢！哈，真讨厌。”
好像有什么东西消失了，奚年一眨眼的功夫，门外传来一阵阵急促的呼喊声。
“来了来了，马上就好。”
“快点，就要上课了，你待会要是又上课睡觉，我这次真得记你一笔，听到没有，还不快——”
“收到！”
奚年噔地一下就出现在了丁老头眼前，校服校裤穿得妥当，嘴角的痣也跟着上扬。
丁老头点点头，满意道：“这还差不多，走，我骑小电驴带你回班。”
“啊，老师你这还能骑吗？要不我来吧，我骑得可稳当了，车龄15，摇摇车和摩托车皆能驾驭……”
“什么？不可以？为什么啊为什么啊，我真的很害怕摔跤。”
“就要就要，快走！”
……
结束半天的课程，阮屿音走到校门口刷脸认证出去，低头看眼手里的卡，夹到书包课本里，确认无误后再放下心来。
他有申请高级通学证，中午下午也能回去，但这并不会让他有多轻松，因为一旦出校，就代表他要去医院了。
他最讨厌的地方，里面有他又恨又爱的人。
阮屿音没钱打车坐车，很久了都是自个儿骑个小单车到处晃。单车是他小升初时买的，现在再看小了不少，他alpha长得又快又壮，缩在这小单车里好不自在，骑车晃悠悠的。
现在也晃悠悠的。
阮屿音进去，护士看他来简单问候几句，说了下病人今天的情况便要走了。阮屿音点头，另一个实习生也跟着离开，刚出门就听到他问：“姐，那床是怎么回事啊？我记得前几天去看的时候，那里不是还有一个么？现在怎么……”
“嘘，少讨论这些。那床没撑过去，前几天就走了。诶，说起来也是可怜，那挨着的两床其实是一对夫夫，不知道怎么想的，搞得一个重伤濒危一个昏迷不醒，那孩子，就是他们的儿子。坚持了几年，我都算是看着他长大的了。从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初中生，变成一个能赚钱养家的alpha，这孩子实在可怜。”
“啊……这怎么，那他家里还有其他人吗？”
“跑了。”
“什——”
“那一家人跑也是正常的，就是没带上小孩。其实啊，那两床病人虽说是夫夫，但更像仇人，整天整夜的互殴，以前就经常一起跑来治伤，完了还要斗嘴几句，好几次差点在医院大打出手。那孩子也惨，爹爸互殴还要带上他，三个人一起打架，警察还管不了。终于，不知道他们怎么打的，夫夫双双把楼跳，就成了现在这样，小孩放学回来一看，两人都快咽气了还没人注意，连忙送到医院来也只是无力回天。”
“他们、他们就没一点责任心？一点愧疚心？！我看那孩子挺好的，还在上学吧？每天一来就拿着作业在那写，可有劲了。”
“他被挖着去了私立学校，学费全免，还有奖学金，今天就拿了奖励的八千块来交医药费的。他们哪能愧疚，醒过几次都逮着对方骂，一点没关心过孩子。前几天死的时候，估计是良心发现，全程没提过一句他老公，反而对着他儿子说：‘你别治我们了，我们都不想活，拿着钱好好生活，等我走了你也放过你父亲，给他呼吸机拔了，我俩要在地狱继续相爱。’”
“咦，怪渗人的。”
“可不么，但怎么可能去做，现在他就剩下这么一个亲人了，世界上哪还有……算了，走吧走吧，今天给你说的多了，你也别大嘴巴，这事大家基本都知道，只是不提，实在是太可怜了……等会你送餐的时候，给那孩子多夹点肉，多的费用我出就好，还在长身体呢。”
……
内，阮屿音木然地听着这一切。
基本只要有新人来，他就能再听一遍自己家里的那些丑事。
实际上说得也没差，他家确实这般恶臭，唯一不同的是他父亲，在他爸走的那晚醒了一次，他对丈夫的逝去无惊无澜，只对阮屿音说了一句话：我不想死，你养我一辈子吧。
alpha说完后，盯着阮屿音的脸看了许久。
“好。”
他的脸和beta的外貌如出一辙，性格也是，坚韧不拔，像野草般烧不尽。
“以后谈恋爱，不许找beta。”
没有信息素屁事还多。
阮屿音默默在心底补充了后半句。
他的父亲说过这话无数次，最后一次就是现在，他的beta爸爸死的现在。
阮屿音每次来医院不仅要照顾人，还得花一大笔钱还医药费，给alpha吊着一口气，一年清醒的时间还没有24个小时。
他很想结束这一切，可他父亲又想活。于是八千块的奖学金很快就所剩无几了，家里也是，几乎被掏空。
阮屿音坐在一旁想了想，规划下自己的时间，还是选择低头发出了那条消息。
rR：【简宁哥，我同意你说的那事，你帮我找找吧，时间不是问题，钱多就行。】
对面秒回道：【这回想好了吗？虽然是一天一结，但你也不能干几天就辞了，影响不好。】
rR：【不会的，我最近缺钱。】
凌简宁：【我借你点？】
rR：【不用，还够活，谢谢。】
凌简宁：【你这小子真的是……好啦，我再给你找找，之前有的都找到了，不需要了，我得给你重新安排。】
rR：【麻烦了。】
凌简宁：【跟我客气啥，下次来我家给我做顿饭就成。】
rR：【行。】
·
发完消息，奚年如释重负地往后靠了靠，前方的司机透过后视镜看到，笑问：“小少爷怎么了？是不舒服吗，需不需要我把车开慢点？”
奚年赶忙摆手，道：“不用不用，你开快点，父亲和爸爸今晚都不在家，我得早点回去玩！”
“好，那小少爷坐稳点，我加速咯——”
奚年装模作样扒上头顶扶杆，语气紧张：“我准备好了！”
司机被他逗得一乐，但还是放慢了速度。
刚才超速了会。
“叮！”
手机屏幕亮起，奚年低头去看。
爸爸给他传来消息，第一条是一个搞定的OK手势，第二条是一句通知，上面写着：
【找好了，是个alpha，成绩很好，这周日过来，周六和我们去霁安。】
奚年轻轻哇了声，没想到竟然如此迅速。他有样学样，也回了个OK的emoji。
【收到，今天结婚纪念日，可以晚点回来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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