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的铃声刚落，教室里瞬间涌来嘈杂的人声。纪昭衍对四周投来的那些或明或暗的崇拜目光全然不顾，迈开长腿，径直朝着禾禾的方向走去。
周围人的目光像细密的针，扎得禾禾脸颊发烫，他手忙脚乱地拽住纪昭衍的袖子几乎是拖着他往教室外走，直到钻进教学楼后的小树林深处，放慢脚步并肩走着
教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方才眼里那点近乎虔诚的崇拜，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掐断了似的，瞬间塌下去。
“简直没天理！纪昭衍他凭什么啊？不就是家里有俩破钱吗？凭什么能把我们的漂亮宝贝带走？！”
“纪昭衍都多大年纪了，一个奔三的老男人，也不瞅瞅自己那模样，鱼尾纹都能夹死人，居然敢老牛吃嫩草”
.......
“禾禾，你喜欢柳橙什么”纪昭衍压着疑问，让他迫切想知道答案
他全都可以拥有！
禾禾那双水灵灵的眸子微微眨了眨，像是认真想了想，随即大大方方地开口：“他长得帅而且有钱呀！”
明明他打心眼儿里瞧不上这种肤浅的人，可换作是禾禾，纪昭衍心里只剩无底线的纵容，只觉得禾禾爱慕虚荣的样子，可爱得想让人揉进怀里亲两口！
他甚至暗自窃喜，幸好，自己有钱而且长得也还可以
纪昭衍心头的郁结一扫而空“禾禾，我比柳橙有钱多了，你要不考虑考虑我？”
“你……”禾禾明眸滴溜溜地在纪昭衍身上转了转，他身上那套西装一看就价值不菲，看来也是个有钱的，既然他上赶着白给，他为什么要拒绝呢
禾禾把漂亮的小脸抬起来，眉眼间倏地漫开一片明媚笑意，“好啊”
心爱之人应下的那一刻，纪昭衍的心跳骤然失了序，像被按了快进键般擂动不停
纪昭衍从前那副冷漠疏离的模样，并非是他不懂如何去爱，只不过是还没等到那个能敲碎他所有规矩、闯进他心防的人罢了。
现在他遇见了
禾禾在z大躺平了一月有余，每天不是吃饭睡觉打游戏就是接受那几个男人的骚扰
偶尔，禾禾也会忽然想起来他是个骗子
但每当这时候，那些男人总会伸手捏捏他的脸颊，声音懒散地开口“我就喜欢禾禾小财迷的样子”，然后又给他转很多钱
日子就这么过下去
苏明晏也被他的父母接了回去，摇身一变成了苏家的少爷
学校里再无人敢拿他的窘迫说笑欺辱，反倒个个敛了往日的轻慢，见了面便低眉顺目，那副毕恭毕敬的模样，明摆着是想凑上来巴结讨好。
那些自食恶果的家伙被苏明晏动了手脚，家里的生意一落千丈，惨淡到连日常开销都撑不住
禾禾正懒洋洋地陷在寝室的单人床上，后背垫着蓬松的抱枕，两条白得晃眼的小腿垂在床边，举着手机刷视频
忽然，学院论坛上又一条帖子猛地冲上热门，弹窗“叮”地跳了出来。
禾禾抱着看热闹的心思，指尖一点就戳了进去。
下一秒，禾禾的心态瞬间崩了！
禾禾舒舒服服过了几天安逸日子，早把裴清辞那个变态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当初被裴清辞恐吓，又意外撞破他就是手机那头威胁自己的人，禾禾气不过，便没把从裴鹤川那里拿到的优盘交给他。
但是现在十几张聊天截图，内容全是他跟顾元夕、苏明晏，还有纪昭衍、裴鹤川的对话
聊天截图的末尾，还缀着一张丑照。
但那张照片根本就不是禾禾，而是这个世界的原主
没想到裴清辞这才刚出来，就又开始威胁他了！
帖子底下的讨论炸开了锅，评论区里各种污言秽语
“这男的可真行，脚踩四只船玩得溜，是把这几个男的当提款机加备胎库了吧？”
“看这聊天记录就恶心，人长得也恶心，心思怎么这么脏？又骗感情又捞好处，脸皮比城墙还厚！”
“这几个男人不是在追求漂亮宝贝吗？怎么转头就跟别人搞暧昧，可怜的漂亮宝贝竟然被丑男渣了，呜呜呜......”
“不对劲，我刚刚查了查，我们学校压根没有这号人啊，不行，我再扒一扒”
禾禾扫了眼那些歪歪曲曲的评论，手指狠狠一点，“啪”地退出了页面。
禾禾忽然想起，裴鹤川是计算机专业的，删个帖子这种事，对他来说定然是小菜一碟
禾禾跑到寝室找裴鹤川，屋里却没见着他的人影，倒是撞见了他的室友。
室友一见他，脸上顿时露出受宠若惊的神色，连忙快步迎上来：“漂亮宝贝，您是来找裴鹤川的吧？他刚出去没多久”
“啊？”禾禾漂亮的脸蛋上浮起几分失落，粉嫩的小嘴微微抿起，“他去哪儿啦？我给他打电话也不接呢！”
“裴鹤川也太不像话了，连你的电话都敢不接！”室友一边替他抱不平，一边连忙安抚禾禾，“别生气，我这就再给他打个电话问问情况。”
等了足有三分钟，电话那头依旧是无人接听的忙音。
室友脸上掠过一丝困惑，喃喃自语道：“裴鹤川这还是头一回在白天联系不上呢！”
室友点开和裴鹤川的聊天界面，顺手敲了几句话发过去，想着他有空瞧见了总能回复。
禾禾把脑袋凑近室友手机旁。
在看清他们两个的对话的时候，怒火“噌”地又冒出来了
敢情他从前那些自以为高明的诈骗手段，在裴鹤川眼里全成了供他取乐的玩意儿，他竟然还想把他抓进牢里
禾禾那双原本亮晶晶的眼睛此刻像含着小火星，等找到裴鹤川，非得跟他好好算这笔账不可！
室友在一旁手足无措，他总莫名觉得，自己好像无意间做了什么天大的事
禾禾刚走出宿舍楼，手机就“嗡嗡”震动起来，他掏出来一看，裴鹤川发来的！
来西楼，我有事想和你说
西楼是废弃教学楼，离这里有点远
禾禾紧绷着那张白嫩的小脸，他倒要看看裴鹤川到底在捣什么鬼！
他打电话给顾元夕，让他开车送他过去
废弃教学楼内
裴鹤川手脚被绳索死死捆在椅子上，在一阵昏沉中缓缓睁开眼。
他动了动被缚的手脚，目光骤然聚焦，那双黑沉的眸子瞬间漫上冷冽的寒意，直直射向裴清辞，周身气压低得吓人。
他带着毫不掩饰的嫌恶质问道：“裴清辞，你到底想干什么？”
裴清辞看着牢牢被他缚于椅上、再无反抗余地的裴鹤川身上，眼底藏着一丝近乎玩味的嘲弄。
他心情好得很，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裴鹤川的手机
裴清辞划到联系人页面，当那个备注着“小骗子”的名字跳出来时，他抬眼看向裴鹤川，带着尖刻的讽刺：“哥哥，你表面上这么喜欢漂亮宝贝，没想到竟然还偷偷跟别人**，真过分啊”
裴清辞神色有些痴狂，忍不住美好幻想起来，如果是他的话，他一定是禾禾最忠诚的小狗
裴鹤川眼底瞬间燃起怒火，想开口喝止裴清辞别动他的手机，可嘴上贴着的黑布胶带像道密不透风的屏障，将所有警告都堵在喉咙里，只能任由他挣扎着发出“呜呜”的闷响
裴清辞黑眸里翻涌着戾气，死死盯着在椅子上疯狂挣扎的裴鹤川，你就这么在意那个骗子？在意到连禾禾也不要了吗”
真让人作呕
裴鹤川用眼神警告着裴清辞，不要乱来！
裴清辞忽而敛了眼底的戾气，嘴角一扬，露出个颇显愉悦的笑来，“裴鹤川，你别激动啊”
“既然你这么在意这个骗子，那我就成全你们，让你们一起下地狱，让你在黄泉路上也不用这么孤单”
裴鹤川剧烈挣扎起来，这混蛋竟然想伤害禾禾
裴清辞那张病态惨白的脸，微微扭曲“裴鹤川，省省力气吧，没用的”
“在最后一点时间里，一起来等你心爱的小骗子不好吗？”
裴鹤川目光都像淬了毒的利刃，想要将眼前的疯子凌迟。
眼神里的警告与狠戾几乎要破眶而出，裴清辞，你要是敢伤害禾禾，我死也不会放过你
裴清辞像欣赏什么有趣的玩物般，变态地享受着裴鹤川眼底翻涌的怒意与隐忧，嘴角挂着满足的笑。
他慢悠悠地踱步到裴鹤川面前，微微俯身，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一股临死前剖白般的诡异感：“哥哥，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做这些吗”
他抬手拨开额前遮眼的黑发，右侧眉骨下方那道深可见骨的疤痕赫然暴露，边缘的皮肉早已扭曲变形，像一条丑陋的蜈蚣爬在脸上。
裴清辞的目光定在墙角某处，阴鸷的眼底翻涌着压抑的戾气，声音低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这是爸爸把我关在地下室三天三夜，我拼命拍门求救时，被你扔下来的铁皮箱砸中的。”
他忽然转头，猩红的目光死死锁着裴鹤川，“他大概早忘了，那天是我妈妈的祭日，我手里还攥着妈妈临走前给我的平安符——就被那箱子砸得粉碎。
“这还远远不算完！”裴清辞忽然拔高了声，“我现在这样全是拜他所赐，每次他在外头受了气，回来就拿起棍子往我身上招呼，一下下，像打牲口一样！”他的声音里的恨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你是不是想说，如果我妈妈没有做爸爸的情妇，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裴清辞忽然低低笑了起来，听得人骨头发冷，他猛地抬起头，眼底的哀伤与怨毒交织成一片浑浊的海：“可你知道吗？我妈妈是被你爸爸强*的！她从来没有选择的余地！”
生下我之后，就被你那个自视甚高的母亲指着鼻子骂婊子、狐狸精，日日打压羞辱——最后，她从高楼跳了下去，像片烂叶子一样摔得粉碎！”
每一个字都像从喉咙里呕出来的血
“你们凭什么能舒舒服服地生活，而我就像是阴沟里的老鼠任人欺辱！”
“你爸爸和妈妈心里最看重的，从来都是你这个天赋出众的儿子。”
裴清辞抬手，看似无奈地按在额角，指缝间却泄出一丝阴狠的笑
“所以啊，只有你死了，他们才会尝到剜心剔骨的疼，就像我妈妈，被他们磋磨了一辈子的那种痛。”
裴清辞缓步上前，猛地扯掉裴鹤川嘴上的黑布胶带，他凑近了些，声音里裹着毫不掩饰的愉悦，像在欣赏猎物最后的挣扎：“哥哥，现在还有什么想说的？最后的遗言了，可别浪费了。”
裴鹤川也没想到他的父亲做出这种龌龊的事
是他们实实在在亏欠了裴清辞，
“收手吧，何必为了烂到骨子里的渣滓，把自己的一辈子都搭进去？”
“已经来不及了。”裴清辞的唇瓣轻启，语气平静得近乎诡异
“从我攥着那把刀，亲手了结掉那个常年对我拳打脚踢、满口污言秽语的人时，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就在这时，废弃教室锈迹斑斑的铁门被风撞得“哐当”作响，门外隐约传来脚步声
裴清辞脸色骤变，瞬间警惕起来
他抄起地上的刀，“噗嗤”一声，锋利的刀刃毫不留情地捅进裴鹤川的腹部。
浓重的腥甜气弥漫开来，与教室里的铁锈味混杂在一起，呛得人几乎喘不过气。
裴鹤川身体里的力气正随着这不断流失的血迅速抽离，他眼前阵阵发黑
“放心，哥哥，你还死不了那么快”裴清辞用刀尖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沾染的血珠，像是在欣赏一件有趣的玩物，“这一刀还不够深，足够你多熬些时候，慢慢感受着血一点点流干的滋味”
同时，禾禾和顾元夕也到达教室门口
禾禾惊恐地看着浑身是血的裴鹤川“裴清辞，你竟然杀了你哥哥”
顾元夕蹙眉看向里面的血腥场景，拦在禾禾身前，拿出手机报警和拨打救护车的电话。
裴清辞眸子里先是掠过一丝震惊，他盯着突然出现在这里的禾禾，几息之间，眼底的惊愕褪去，只剩下一片了然——原来是他。
禾禾就是被裴鹤川备注为小骗子的人
眉头不自觉地蹙起，心底涌上几分疑惑，不对，完全不对！
裴鹤川备注的小骗子的联系方式，跟被他威胁的那个蠢货的联系方式一模一样！
他分明在暗中见过那人几次，可眼前的禾禾，无论是长相还是性格，都与记忆里的那个他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人！
还没等裴清辞搞清楚里面的问题，就被禾禾打断了“裴清辞，我们已经报警了，你就等警察来抓你吧”
裴清辞脸上那近乎癫狂的神色爬上一丝苦涩，他扯出个难看的笑，，“裴鹤川的死活，对你就这么重要？”
“你个蠢货在说什么莫名其妙的话”，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
“你偷偷入侵我的手机，把我和他们的聊天记录一次又一次扒出来，扔到学校论坛上示众，不就是想挑唆所有人来骂我吗！”
“我自然是盼着你被抓进牢里去！”
禾禾每多说一句控诉，裴清辞的脸色就更白一分，像是被无形的手抽走了所有血色。
裴清辞脑海里猛地窜出帖子下那些污言秽语，像无数根脏刺扎进心里，悔意像潮水般漫上来，混着密密麻麻的痛苦，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溺毙
他喉头滚动着，声音带着浓重的自责，哑声对禾禾说：“对不起”
“如果我当时知道是你，绝对不会做伤害你的事”
裴清辞落寞地垂下头，悲伤像潮水般漫过眼底，连挺直脖颈的力气都仿佛被抽干了。
再次抬起头时，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似笑非笑地扯着，声音带着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偏执：“宝贝，我以死向你道歉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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