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工作时间变得格外漫长。
阮鱼对着电脑屏幕,眼神却总是不自觉地飘向时间。芋圆的诱惑像一只小爪子,在她心里轻轻挠着。
离常规下班还有一小时,阮鱼开始坐立不安。
时间一长,她又开始犹豫起来。
跟沈叙白单独吃甜品,听起来比项目讨论会还让人紧张。
可是那家新店的芋圆,她下午在看的点评软件上面说软糯香甜,芋泥都是每天现蒸现捣的。
阮鱼偷偷点开美食APP,看着用户上传的诱人图片,咽了咽口水。
下班时间到,沈叙白似乎结束了手头的工作,站起身,状似无意地整理了一下桌面。
阮鱼用余光瞥见他的动作,心脏开始砰砰直跳。
他走过来了吗?
没有。他去了打印间。
阮鱼松了口气,又莫名有点失落。
失落什么!不许失落!
阮鱼甩甩头,试图把这种奇怪的情绪赶出去。
十分后,沈叙白回到了工位,安静地坐着,没有催促,也没有额外的眼神交流,仿佛下午的邀请只是阮鱼的一场幻觉。
这种平静反而让阮鱼更加纠结。
他是不是忘记了?是不是我该主动去应邀?如果我不去,他会不会觉得我不领情?但如果去了,气氛尴尬怎么办?
思考再三,阮鱼终于鼓起勇气,她放弃了跟沈叙白的直面交流。她打开内部通讯软件,找到沈叙白的头像,手指悬在键盘上半天,打出一行字。
最后,她心一横,发过去一句:
【沈前辈,关于下午说的芋圆还作数吗?】
发送成功的那一刻,阮鱼几乎想立刻撤回。
几乎在同一时间,回复跳了出来:
【作数。现在走?】
阮鱼深吸一口气:【好。】
关电脑,收拾包包和桌子上的东西。
当她终于站起身时,发现沈叙白已经等在部门入口处,身姿依旧挺拔,但手里拎着的公文包带子,似乎被他无意识地攥得有些紧。
木头哥也有点紧张吗?
两人沉默地走向电梯间。正值下班高峰期,电梯里挤满了人。
阮鱼被挤到一个角落,沈叙白下意识地侧身,用手臂虚撑在她身侧,隔开了拥挤的人流。
狭小的空间里,阮鱼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清香,混合着墨水的味道。
她的耳根悄悄热了起来。
靠,靠太近了。
好不容易到了一楼,走出大厦,傍晚的空气带着一丝凉爽。两人并肩走向那家新开的甜品店,依旧没什么对话。
“欢迎光临!”店员热情地招呼。
店里人不少,暖黄色的灯光和甜品的香气营造出温馨的氛围。
“你点吧。”沈叙白对阮鱼说,“推荐你喜欢的就好。”
阮鱼看着菜单,招牌芋圆果然有几种搭配。“我要一份传统芋圆,加芋泥和仙草。”
她转头看向沈叙白,“沈前辈你呢?”
“和你一样。”沈叙白回答得很快。
又是“和你一样”。
阮鱼心里嘀咕,这人是对选择困难症吗?
找到靠窗的位置坐下,等待甜品上桌的间隙,尴尬的沉默再次蔓延。阮鱼低头玩着手指,搜肠刮肚地想话题。
“项目资料……”
“这家店……”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住。
“你先说。”沈叙白示意。
“呃,我是说,这家店装修得挺温馨的。”阮鱼干巴巴地说。
“嗯。”沈叙白点头,环顾四周,“灯光很适合阅读。”
阮鱼:“……”
学霸的视角果然与众不同。
幸好,芋圆很快被端了上来。晶莹剔透的碗里,各式各样的芋圆、淡紫的芋泥、滑嫩的仙草,搭配着乳白色的冰沙,看起来诱人极了。
“哇!”
美食当前,阮鱼暂时忘记了尴尬,舀起一勺送入口中。芋泥的清甜瞬间在嘴里化开,伴随着软糯的芋圆,她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好吃吗?”沈叙白问,声音里似乎带着期待。
“嗯!很好吃!”阮鱼用力点头,眼睛亮晶晶的,“芋泥真的很香,果然是现做的味道。”
沈叙白看着她的表情,嘴角微微向上牵动了一下,也低头尝了一口。“确实不错。”
接下来的时间,气氛莫名缓和了许多。
大部分时候是阮鱼在絮絮叨叨地评价甜品,偶尔延伸到其他美食,沈叙白则安静地听着,偶尔回应一两个简单的音节,但眼神始终专注。
阮鱼发现,当她谈论喜欢的事物时,面对沈叙白似乎也没那么困难了。
他就像一个沉默但合格的听众,不会随意打断,也不会刻意迎合。
吃完甜品,夜幕已经降临。两人走出店门,晚风拂面。
“谢谢你的芋圆,沈前辈。”阮鱼小声道谢,心情是连日来少有的轻松。
“不客气。”沈叙白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句,“以后……不用总是叫前辈。”
阮鱼抬头看他,路灯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
“在公司外,可以叫我的名字。”他补充道,目光看向前方的路,没有与她对视。
阮鱼的心跳漏了一拍。
“好、好的,”她含糊地应着,“沈……叙白。”
名字叫出口的瞬间,她感觉脸颊有些发烫。
而沈叙白在听到自己的名字从她口中念出时,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只是耳廓在夜色中悄悄染上了一抹红。
“我送你到地铁站。”他的声音依旧平稳。
这一次,阮鱼没有拒绝。
走在熟悉的路上,气氛不再像来时那样紧绷。阮鱼甚至开始觉得,或许这位“木头哥”,并不像她想象的那样难以相处。
至少,在美食方面,他们似乎能找到某种奇妙的共同语言。
而沈叙白看着身边女孩微微放松的肩线,感受着夜风中她偶尔飘来的发香,觉得今天这碗芋圆,大概是他做过最正确的“投资”之一。
路还长,但他很有耐心。
接下来的几天,项目工作按部就班地推进。
阮鱼发现,和沈叙白搭档,除了偶尔的社交压力外,专业上简直是种享受。
他思路清晰,效率极高,交给他的任务总能保质保量提前完成,并且从不多言,完美尊重了阮鱼的“社交安全距离”。
只是,那声直呼其名的小要求,阮鱼到底还是没敢再叫出口。
在公司里,她依旧规规矩矩地喊着“沈前辈”。沈叙白对此没再说什么,只是每次听到这个称呼时,眼神会黯淡一瞬。
周五下午,阮鱼正埋头整理调研数据,一杯散发着醇香的热咖啡轻轻放在了她的手边。
她惊讶抬头,对上沈叙白平静无波的脸。
“提神。”他言简意赅,说完便回到自己工位,仿佛只是顺手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阮鱼捧着那杯温度恰好的咖啡,心里泛起一丝微澜。
她下午是有点容易犯困,估计是看她眼睛都快咪起来了。不过,感谢木头哥送来的咖啡。
她小口啜饮着,咖啡是她喜欢的口味,不加糖,只加一点点奶。
他也喜欢这个口味?有品!这样的咖啡最好喝了。
下班时分,阮鱼收拾好东西,正准备开溜,沈叙白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
“阮鱼。”
阮鱼身体一僵,缓缓转身:“沈前辈,还有事吗?”
沈叙白走到她面前,手里拿着一张便签纸,依旧是那工整如打印的字迹:“这家煲仔饭,据说腊味很不错。这是地址。”
阮鱼愣愣地接过便签,大脑有些宕机。
这是又一家美食?
而且是她最近很想尝试的煲仔饭!
知我者,木头哥也。
“谢谢前辈……”她下意识地道谢,心里却警铃微作。
一次芋圆是巧合,两次咖啡是同事关怀,这第三次主动信息爱好投喂……
木头哥是不是有点过于关注她的饮食喜好了?
沈叙白似乎看出了她的疑虑,推了推眼镜,语气平淡地解释:“刚好看到美食博主的推荐,想起你似乎喜欢探索各类餐馆。”
阮鱼将信将疑地把便签收进包里。
“周末愉快。”沈叙白说完,微微颔首,便先行离开了。
阮鱼看着他的背影,又摸了摸包里那张便签,心情复杂地走向地铁站。
她打开手机搜索那家煲仔饭店,评价果然很高,尤其是招牌腊味煲仔饭,图片看得她口水直流。
可恶,他推荐的点怎么每次都这么准?
这是精准诱惑!
我只是一个小女孩,当然挡不住这等诱惑,要怪就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美味!
周六中午,阮鱼到底还是没忍住诱惑,拉着朋友宁娅一起去了那家煲仔饭。
那家藏在巷子深处的煲仔饭店果然人气火爆。
阮鱼和宁娅好不容易等到位子,看着服务员端着滋滋作响的砂锅穿梭其间,空气中弥漫着米香和腊味的浓郁气息。
“哇,这锅巴看起来绝了!”宁娅平日比较沉稳,但是她看着眼前刚上桌,还是热情腾腾的煲仔饭,还是会迫不及待地拿起勺子。
宁娅人生信条:做人,不能亏待自己的嘴。
她一边吃一边跟阮鱼感叹,“啊!好烫好烫!小鱼你真是美食雷达,这种宝藏小店都能挖到!太厉害了!”
阮鱼心虚地笑了笑,用筷子小心地刮着砂锅边缘香脆的锅巴:“其实是我同事推荐的。”
“同事?男同事女同事?”宁娅立刻捕捉到关键词,凑近压低声音,“快说,是不是那个让你最近心神不宁的‘木头哥’?”
阮鱼的脸刷一下就红了,差点被嘴里的饭粒呛到:“你胡说什么呢!哪有什么心神不宁!”
“得了吧你,”宁娅一副我还不了解你的表情,“上次吃完芋圆就魂不守舍的,这次又特意拉我来试他推荐的店。老实交代,这位沈前辈到底何方神圣?”
阮鱼戳着碗里的腊肠,支支吾吾:“就,就是普通的大学同学,现在刚好是同事而已。宁娅你也应该认识,就是那个拒绝咱们校花的木头哥学长,沈叙白。”
“他?”宁娅顿时冷静下来,她又吃了一口美味煲仔饭,“我认识他,当时打辩论赛把我们队打得落花流水。”
“原来是他啊。但不得不说,他的能力是真的强,我们队里有个学长打了两年辩论赛了,大大小小的比赛他都参加过,都没有打过沈叙白。”
“哇塞还有之前那个队友,要不是他我能退队吗……”
“好了,不说了不说了。”阮鱼看宁娅要回忆过去的那些糟心事,连忙打住,“你怎么样?工作顺利吗?”
“还行吧,就那样。”宁娅平淡道。
阮鱼眼睛转了一圈,八卦地问:“那……你和你男朋友怎么样了?”
宁娅咀嚼的动作停下了,她垂眸思考。
阮鱼咯噔一下,心想不好。“难道……”
宁娅的男朋友是在大学里谈的,当时一起进入学生会当干部共事,日久生情擦出火花就在一起了。
宁娅扬起明媚的笑容:“哈哈!姐分手了!终于摆脱人渣了。”
阮鱼举起手边的快乐水:“真的吗?那我们以煲仔饭来庆祝,祝我们宁娅宁大王分手快乐!”
宁娅同样拿起快乐水跟阮鱼碰杯:“谢小鱼!祝我分手快乐!”
宁娅放下杯子,郑重其事地对阮鱼说道:“以我过来人的经验,你这个沈前辈心思不纯,小鱼你小心点。”
阮鱼遵旨:“明白!听宁大王的话!绝不靠近坏男人!”
宁娅听到阮鱼的话,笑容更深几分,“如果你发现对方真的很好,就速速拿下。我很看好我家小鱼,区区一个沈叙白不在话下。”
阮鱼脸又变红了,被夸得有些害羞,“什么啊,对我这么有信心。”
宁娅:“没错!阮鱼是世界上最好的小鱼儿。”
阮鱼哼哼唧唧,“宁大王也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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