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状元郎和相府亲事作废一事在城中知者尚且不多,百姓们还在好奇蓁蓁酒楼为何被查封,另有一知情人透露此事与吴中丞家有关,言吴家或要遭难。
这晚,唐曜见完皇帝出宫后,如常返回唐府。
文帝俨然已对吴中丞失去一些信任,而吴三郎的事更让他大发雷霆,若要保住儿子的命,吴中丞必定要付出代价。
一切都在按照计划稳步进行。
进了后院,唐曜仰首看夜空,唇边扯了扯,却扯不出一个笑。他还不能停下,既与谢家解除亲事,就得再考虑其他娘子的可能性。
作为唐家唯一男丁,唐曜深知身上肩负传宗接代的责任,纵使千般不愿,也得成亲,选择一个对他晋升之路有所助益的女子方属两全其美。
不过这次不能操之过急,得缓冲一段时日。
唐曜轻呼一口气,迈步向前,走了两步,一顿,目光定于院中梨树旁站着的一个女子身上。披着轻纱披风,身形婀娜,月色下,亦如另一株悄然绽放的小小梨花树,令人爱怜。
“鸢儿,你怎过来了?”唐曜走近,拢了拢鸢兮肩上的披风。
鸢兮没有动,还是望着梨树,“还记得吗?那时我绕着梨树踏舞,哥哥你吹箫,爹和娘就在一旁笑着看我们说话,没想到都是十年前的事了。”
“是啊,一转眼,你我都已不是曾经的小孩。”唐曜有些留恋的轻叹出声。
“那哥哥还记得你说过的一句誓言吗?”
“你指什么?”
“‘我唐曜誓要成为为民请命的好官’,这是哥哥九岁时的生辰愿望,我还记得你当时的模样,眼神明亮得不可思议。”鸢兮轻声细语的回忆,脸上是温柔的神情。
唐曜定睛看着,抬手拂开她右眼边一缕碎发,“记得,懵懂无知的年纪难免说些不切实际的话。”
鸢兮一怔,随即笑了,“我一直以为你会朝着这个方向努力。”
“怎么,我让你失望了?”唐曜打趣。
鸢兮却是敛去笑意,脚步一转,面朝唐曜道:“哥哥是在明知故问?”她的语气有些严肃。
唐曜眼皮跳了跳,“你是为谢四娘抱不平?”
“难道不可以吗?”鸢兮双眸中是难以掩藏的忧伤,“你模仿我的字迹骗四娘出府,又让伊儿姐引她羊入虎口,我难道还不能质问你?”
“我记得,谢四娘人还好好的吧?”唐曜温和解释,并不以为意。
鸢兮凝视着他,退后一步,仿佛不认识眼前之人。想到上午与徐澜卉见面发生的一切,她既觉难堪又觉难过,“她没事不代表你的所为是对的,哥哥,你以前不是这样,不是。”
“……”
“我可以接受你以利诱惑伊儿姐帮你套取信息,但利用无辜的人,我不能接受!”
“是你不懂官场险恶,我被吴中丞逼迫下跪、被他儿子当众羞辱,这些种种只因为我中肯觐言,因为我发现他们私下受贿,我错在哪?合该让人如此对待?”唐曜沉声反问。
鸢兮听得心中一痛,正因为了解兄长一路的辛苦,所以她无法向谢逾说出实情,也只能放弃那份珍贵的友谊。只有这样,才能让那个心思热忱的姑娘不再因她被算计。
见鸢兮沉默,唐曜无奈上前,认真的说:“鸢儿,你知道是四娘看不惯我,这次的事你也该清楚我的目的,吴家散布中伤爹娘的话,我不能任他们欺侮。更何况是吴三想害我,我不过顺势反将一军,他若不存坏心,就不会听信伎子的话,这事就不可能发生。”
经他这一劝慰,鸢兮神情逐渐恢复平静,她仰首看唐曜,“其他的,我可以不管,但你以后绝对不准再伤害四娘,否则我不饶你。”
唐曜看妹妹态度转圜,立即应下,“你都偏袒我了,我自不会再与她为难。”
虽是这么说,但实际上,他并不将此话当真,和谢蕙兰已经彻底对立,只是鸢兮不清楚这个内情罢了。现在谢家和他尚处于一个阵营,有朝一日,若是变了立场,更不可能相安无事。
到那时,鸢兮仍然会选择自己。
唐曜如此坚信。
“嗯,我信你。”鸢兮点了点头。
唐曜温柔微笑,之后送走鸢兮,即去房中洗漱一番,打算在书房整理一下最近的公务再歇息,然而仆人回禀言为己要见他。
自从让属下打发为己和二虎离开蓁城以后,唐曜再未见过他们,听了此话,他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便让下人赶紧带人进来。
为己拱手道:“我今日去邻村找大夫,下午回去发现屋里没人,问乡亲他们说是让一个姓顾的校尉带走了。我猜测,那人极可能是顾允之。”
“顾允之为何找你们,是你们又犯了什么事?这也不归他管吧!”唐曜疑惑发问,他知道顾允之是查找肃国刺客的主力之一,正常情况不会理其他事情。
为己顿了顿,低声说:“可能因为谢小娘子,也只有她会找我们,顾校尉认得她,当初我们被抓进府衙牢房,就是他为四娘子出手。”
唐曜凛眉,“此言属实?”
“是!”
唐曜一刻没有耽搁,让为己离开后,命令仆人召集几个高手等候差遣,预备明日城中暗寻。
为了验证魏祁是否说话算话,徐澜卉一早起床就前往谢逾院里,得知谢逾安然无恙的去了刑部衙门,也没多待,陪雅雅玩一会请辞回去。
白石栏桥上,徐澜卉倚靠栏杆,看着下方潺潺流动的溪水。
“算你办得不错。”她不服气的夸奖,想想又觉心酸,果然有钱人的世界和他们普通人是不同的,啧啧两声,问,“不过这样不算BUG吗?他们好像没当一回事。”
“澜卉女士想知道具体原因?”
“要说就说,不说就滚!”
“此为会员权益。”
“别炫耀了,我知道要是你穿成哪个可怜配角,一定能过上爽文人生,行了吧?”
“不能,我现在一点不爽,你该懂才对。”魏祁压低语气说道,嗓音有种别样的性感,言外之意耐人寻味。
徐澜卉故意装作没听到。
“礼包的剧情是谢老夫人出场阻拦谢清责罚,因此谢清只装模做样的打,没动真格。”
“好吧,多谢。”
“什么?”
徐澜卉不答,转头喊声若婷,抬脚回芳兰馆,耳边响起魏祁让她重复方才之语的声音,她依然没理,跨出的步伐却愈加雀跃。
午膳一过,徐澜卉准备进房休息。
小雀送来顾允之的口信,“顾郎君说只找到二虎,但是他不愿回城,要陪他阿婆治病,郎君不好强行把人带来。”
徐澜卉点头,思忖应当如何行事。亲事已经取消,不用太着急带谢逾前去见二虎,然而唐曜的真面目还在隐藏,需要让更多人看清,那么证人越多就越有说服力,还得找到为己才行。
看徐澜卉慢步行走,似思索什么,小雀问:“姑娘是什么想法?顾郎君还在府外等着,您有了主意且说一下,我好让小万去传话。”
徐澜卉想了想,凑近小雀,低声嘱咐几句。
小雀忙不跌出了门。
“澜卉女士打算怎么离府?其实你不必出去,只要顾允之再找到为己,将人都藏好,你一说服谢逾,就能安排他们自行见面。”
徐澜卉瞟一眼手边的光亮,嫌弃的挥了挥,却挥不开,她撇撇嘴,“我得亲自见一见二虎,问他唐曜到底做了什么才让他们愿意得罪我这个相府千金。”
“唐曜在朝廷任职,还是他们最初的老板,而谢蕙兰只是一个闺阁之女,选谁不是显而易见?”
“你敢小瞧我?”
“不,澜卉女士的本领,我亲自领教过。但是谢蕙兰不一样,拥有她身份的你就连出门都需谢家人同意。”
徐澜卉气不忿儿,旋即想到什么,噗呲笑了,“看来我得快点安排自己嫁出去,这样就能够自由一些。”她刻意停顿一下,见魏祁不语,又道,“小七,你觉得我嫁给顾允之好不好?”
“不好。”
“为什么?”
“澜卉女士是一个现代人,怎么可以想着依靠嫁人获得出行自由?”
徐澜卉嬉皮笑脸的说:“有道理,不过你管我呢!”
魏祁一下噤声。
徐澜卉也不与他玩笑了,写一封信,唤来若婷,让她交给冯氏。
冯氏几日前的维护还记忆犹新,这也是徐澜卉请求她帮忙的原因。虽然不一定同意,但不试一试,谁就能确定结果?
不过,徐澜卉所写的理由隐瞒了真实去处,如果冯氏要安排护卫跟随,她也不担心,护卫还能管得了她吗?
第二日,徐澜卉辰时起床,换上小厮的服装,到了院门前,护卫们果然没有阻她出去,其中两人还跟在她身后出了门。
小雀眼巴巴看着徐澜卉的背影,担忧道:“姑娘可一定要平安啊!”
若婷无声叹气,后道:“放心,相府护卫武功不错,不管姑娘要去哪,应该足以保护她。”
“若婷姐姐,你知道姑娘不是去东市品尝早食啊?”
“是你傻还是我傻?昨日你传口信,我又不是不知。如今姑娘心里有事,我一瞧就明白,她既不想解释,我们就当不知道,反而好交代。”
“是啊,姑娘也是这意思,她聪明着呢,又替我们着想。”小雀呵呵的笑。
若婷看她那呆呆的可爱模样,也是一笑,心中期望这次一同出去的小万能够机灵一些,保护好他们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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