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需要路崇过目的文件整理出来后,季南音亲自送去了他顶楼所在的办公室。
路崇直接签字。
季南音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路崇对她很信任。路知晏指望不上了,他是把季南音当成继承人在培养。所幸,季南音并未让他失望过。
两人聊了几句公事,路崇又提到了路知晏,问她最近和路知晏可好。
路崇既然这么问,显然什么都知道,季南音也就实话实说:“没有见过。”
末了,她又为路知晏找补,“他很忙,在筹备画展。”
“你不用帮他说话,再忙能一个月都抽不出时间!”
路崇嗤之以鼻,他一向对路知晏的工作瞧不上,即便他现在是声名大噪的大画家。
“我没帮,说的事实。”季南音不想多谈她和路知晏的事,转开了话题:“爸,外婆生日要到了。”
最近因为一个城建项目投标的失利,路诚借故私下游说公司里其他的大股东,想要将他从一把手的位置拉下来。这段时间,他一边对付路诚一边谈着新的融资项目,忙得焦头烂额,还真的忘记了这档事。
不过,路崇丝毫不慌,笑瞅着季南音,“礼物你应该准备好了吧。”
“准备好了,拍卖会拍的大溪地黑珍珠项链。晚上我送过来,你再亲眼过目一下。”
自从路知晏母亲林思蓝去世后,钟清艾就同女婿路崇断绝往来,但每年生日,路崇还是会精心准备贺礼,让季南音带去给老太太。
路崇摆手:“不用看了,我相信你的眼光。”
时间差不多了,接下来季南音还有个会,准备离开时,路崇又叫住她:“老太太生日你和知晏要一起去?”
“是。”
路崇目光在季南音脸上停留很久,如今的季南音成了他想要的样子——
能干,果决,手腕强硬,能很好的挑起路家的家业。
但也就是因为这样的性格,她和路知晏才会走到如今水火不容的地步。
路崇审视着季南音:“南音,既然要一起你服服软,主动同知晏联系,和缓一下关系。”
“好。”季南音从来不会拒绝路崇。
开完会后,季南音犹如执行既定好的程序,拨了路知晏电话。
路知晏不知是忙,还是不想接她电话,第一回他没接。季南音也没有再打,又投入工作之中,处理完手头工作时,已经是晚上了,外头已经灯火通明,程悦也早就下班。
整个公司冷冷清清的。
季南音这才拿起手机,又打了一回。
电话响了五六声,路知晏终于接了,“什么事。”
“周末外婆生日,我们几点见面。”
季南音丝毫不被路知晏的冷淡影响,按部就班地问询接下来的行程,像是在讨论工作。
其实,这也和工作差不多。
两人关系再糟糕,每年节假日还有钟清艾生日,两人都会装作伉俪情深地一起去探望她的,做好作为晚辈的本分。这算是路知晏和季南音之间一种不成文的默契。
等了会儿,路知晏没说话。
季南音又说:“那就八点,还是在新街口碰头。”
新街口距离钟清艾住的郊区两公里左右,往常两人都是先在那儿碰面,再一起去钟清艾家。
路知晏终于忍不住了,冷嘲道:“季南音,我是你下属?什么都要听你安排。”
“不是,那你安排。”
听着季南音毫无情绪波澜的讨厌声调,路知晏愈发烦躁:“周末早上八点,我来锦绣澜湾接你。”
锦绣澜湾是他们的婚房,也是季南音现在住的地方。
季南音蹙眉,不知道路知晏到底哪里不对劲,竟然会来接她,不过她也没反对。
“行,那明天见。”
话说到这里,差不多该挂了,电话里传来爱丽丝激动的叫声,随后是路知晏叫爱丽丝不要捣乱坐下的口令。季南音知道一定是爱丽丝又来和路知晏捣乱了。
她很想说点什么,但沉默了一瞬,还是漠然挂了电话。
这些年,她已经习惯了和路知晏硬碰硬。
她当然懂路崇让她主动给路知晏打电话的意图。
她也想姿态软一点,不让路知宴讨厌。
但是听着他冰冷厌烦的声音,她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竖起满身的尖锐。
比起当个低三下四祈求怜悯的可怜虫,她更愿意当一个不那么讨人喜欢的恶人。
季南音的办公室风格,和她人一样,冷肃又刻板,处处透着冷清。
唯一的装饰,就是正对着办公桌那面墙上挂着的一副色彩浓郁饱满的油画。
那是十六岁的路知晏亲手画的。
笔触和技巧都不如现在纯熟,但浅金色的镂空相框里,吐着舌头歪着头笑,漂亮又神气的爱丽丝,却鲜活明媚得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心软。
同在第一次在救助站看到她时,真的判若两狗。
想到往事,季南音眉眼神色也逐渐柔和。
那时的爱丽丝又脏又小,肮脏成缕的毛发裹着突兀的骨头,见了人还直呲牙。
季南音看了都直皱眉,路知晏却坚持要收养爱丽丝。
季南音不明白,问他为什么。
路知晏那种金娇玉贵长大的小少爷,要什么样的狗没有呢,何必养一只这样不讨人喜欢的。
路知晏毫不嫌弃地将脏兮兮的小狗抱在怀里,安抚地抚摸着爱丽丝的脑袋,却笑看望着她,“小木头,我看到爱丽丝的第一眼就想到了你,又可怜又可爱,我就想带她回家。”
因为这句话,季南音也觉得爱丽丝可爱起来。
他们一起带着爱丽丝回了家,给她洗澡,给她搭建木房子,还带着她在每个傍晚里一起散步奔跑。
……
季南音定定地望着墙上的画,长长吐出一口气。
转眼就十年了。
如今,爱丽丝成了老狗。
她和路知晏亲密无间的旧时光,也再也找不回来了。
周末早上八点,路知晏准时出现在了锦绣澜湾楼下。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车,应该是怕被记者跟,一向张扬的人,竟然开了一辆低调的黑色商务车。
季南音盯着车看,路知晏在车里望着她,不耐烦地按响喇叭。
季南音直接拉开副驾上了车。
她没有矫情,反正早晚都要挪到这位置,表演给钟清艾看他们有多恩爱,不如一开始就坐这里。
上车后,路知晏没多看她一眼,更不会主动开口同她说话。季南音看了一眼路知晏空荡荡的手指。
“戒指。”她提醒道。
路知晏看了一眼季南音手上戴得好好的婚戒,嗤道:“你倒是戴得挺好。”
“演戏就好好演,免得外婆生疑。”季南音仿佛没听出他的嘲讽,一板一眼地回。
路知晏盯着她,那眼神恨不得将她撕碎。
季南音挪开视线,闭上了眼:“我睡一会儿,到了叫我。”
原本季南音只是接着“睡觉”为由,避免和路知晏正面交锋。
最近她太累了,没有精力再和路知晏掐架。
没想到,闭上眼没多久,就真的睡了过去。
季南音睡了一路,到钟清艾住的郊区时,丝毫还没醒的迹象。
路知晏也没叫她,停在院子外,侧目复杂地盯着季南音,他缓慢摩挲的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戴上了那枚取下许久的婚戒。
直到,手机响了一声。
路知晏像是被电击中的猫,立刻转回视线,看过手机后,他眉心蹙紧,又盯着熟睡的季南音看了一眼,拿着手机快速下了车。
车门关上,季南音就睁开了眼。
只看路知晏的背影,她就知道那条消息一定是苏橙发来的。
季南音说不上心底是什么感受,只是隔着玻璃,望着站在树下打电话的路知晏。
不知他们说了什么。
路知晏在笑。
那给另一个女人的温柔,对季南音而言,确实最大的残忍。
那一刻,季南音忍不住想,如果在她十六岁那年,她选择和路知晏一起去法国,她没有抛弃他,是不是路知晏的笑,他的心,他所有的热情美好和赤忱,都依然属于她。
路知晏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那一瞬间,竟侧眸望了过来。
两人隔着茶色单面玻璃,隔着不近的距离,季南音依然看到路知晏眼底的暖色,在一点点消散。
季南音收回目光,盯着手上的戒指。
是啊。
哪儿会有如果。
人生本来就是一条没有回头路的单行道。
何必强求。
何必执着。
又何必彼此折磨。
季南音下了决心,抬手捏住了戒圈,想要将它退下来。
戴了三年的指圈严丝合缝地贴着指根,微微移动就会牵扯着皮肉。她依然面无表情地用力将戒指一点点往外退。
仿佛丧失了知觉。
戒指一点点脱离指根,在关节处又卡住了,稍一用力就磨着骨头。
季南音终于感觉到了痛。
她动作一顿,片刻后,认命地松手。
季南音推门下车时,又恢复了一贯的清冷。
路知晏摘下了耳机,随手塞进了米色休闲裤裤兜里,朝着季南音走了过来。
在她面前站定后,目光淡漠扫过,毫无感情地朝她伸出了手。
季南音熟稔地握了上去,“苏小姐最近好吗?”
路知晏:“与你无关。”
两人十指紧扣,并肩往前走。
俨然甜蜜恩爱的模样。
之前的冷淡疏离在他们身上找不到半分痕迹。
不远处,钟清艾就站在门口微笑着望着他们。
季南音也扬起笑容。
还隔着五六米距离,路知晏神清气昂地对那位慈爱的老人喊:“外婆,生日快乐。”
“快乐,快乐。”钟清艾笑得皱纹都深了,“看到你们俩,外婆就快乐。”
路知晏和路家人的关系很糟,同钟清艾的关系倒是相当亲密。
倘若不是钟清艾在国内,路知晏根本不会回国,也不会有后续她和路知晏结婚这档事。钟清艾算是他们走到如今境况,路知晏还没同她离婚的唯一原因。
季南音分明知道,她和路知晏如今还能在一起,是靠着钟清艾勉强牵系着,强求只会消耗磋磨那五年朝夕相处的情分,最后落得以仇人落幕的下场。
今日的日光好灿烂,暖暖地笼着季南音冰凉的身体。路知晏身上却在发烫。
她用力扣紧了路知晏的手,让彼此的体温熨帖得更合宜。
她明明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了解啊。
可是呐。
她一意孤行撞得满身伤口,还是不愿意放手。
放开她人生里,那仅有的一点温暖。
南音前期对路知晏非常执着,甚至有点病态,但千万不要骂她!!!她也很可怜的!!这个故事很复杂,人性也很复杂,后面会慢慢展开的。鞠躬。
今天继续给大家发红包
下一章9号更新,?( ????` )比心
感谢“是阿盼”的4瓶营养液(非常感谢阿盼太太,爱你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旧时光呐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