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行帮秦砡洗完之后,便将她赶了出去,理由是她有伤口,不宜在满是蒸汽的浴室里待太久。
秦砡换好了衣服,盯着毛巾,揉搓着头发。
客厅的沙发与浴室隔了两道玻璃门,一道外侧的双层玻璃门,还有里面干湿分离的单层推拉玻璃门。
即便如此,也不能阻止浴室中的水声从门缝里溢出来。
一个不带有任何**的吻落在自己的腰间,秦砡不知道这个位置到底是不是青紫色伤口的边缘,她感受不到一丝疼痛,只有细细密密的酥麻和柔软的触感。
那一瞬间,她想要颤抖,下意识地,就像是膝跳反射,几乎无法抑制。
——
沈知行做完这个动作以后,就离开了,她的唇停止在她肌肤上的时间不足三秒钟。
可是,被水冲了一遍又一遍,秦砡却如何也忘不掉那个吻落在自己伤痕处的绵软触感。
“这里,怎么弄得?”
沈知行的指尖拂过一条五到十厘米的增生性疤痕,坐落于秦砡左侧的肩胛骨上,像是蝴蝶的翅膀因为基因突变,化出了别样不对称的花纹。
这条疤痕与周围的皮肤颜色没有太大差别,只是略有点偏白,微微突出着,若不是用指腹去触碰,恐怕都无法感受到这里的异样,在光洁柔润的脊背上显得那样格外突兀。
因为不想秦砡过于在意自己的疑问,所以她并没有停止自己的动作。
挤上一些沐浴露,于手心化开,涂抹到秦砡的颈肩,缓缓摩挲,似是想要安抚因搓澡而泛起的红。
“很久以前的事了。”
秦砡微微侧头,想要去观察沈知行的神情,可惜角度有限,她也不敢将动作幅度放得太大,极尽目力也只能看到她那烟粉色浴巾的一角。
“不想说吗?”
沈知行用湿毛巾吸满水,洗去秦砡身上的泡沫,水声哗啦,浴室间充斥满了浓郁花果香沐浴露的味道。
“也没有,刚见到沈晋前辈的时候,我不是朝她鞠了一躬,好像还把你吓了一跳?”
回想起那时的场景,秦砡的语气中透着许多怀念感慨,那一天到现在也有大半月了,再想到沈知行当时的表情,不禁轻笑出声。
“是啊,你就像突然被人夺舍了一样。”
冲完泡沫,沈知行转而用湿毛巾擦拭着秦砡的四肢,尤其是靠近袖口和裤腿的地方,有些尘土从缝隙钻了进去,留下了些印记。
“两个谜语人,完全不知道你们在说些什么,本来想问的,后来也忘记了。”
当时有比这个问题更重要的事情解决,所以她确实忘记了,只不过后面某个时刻又想起来,本来想问,却又沉溺在蜜罐子里,被这种日常生活的糖衣炮弹轰得头脑发懵,就又忘记了。
然后......反反复复想起,又反反复复忘记,始终在她的记忆中留有一席之地。
“和那件事也有关系。”
秦砡垂着头,黑色发丝被打湿了一些,碎发垂落在颈侧,顺着水流浮浮沉沉。
沈知行察觉到她的身体突然有些紧绷,便放下了毛巾,怕她感觉到冷,将她慢慢推进了水中,使她能够被热水包围,不至于体温被寒意笼罩。
——
“都怪你!带着一个拖油瓶!老子没那么多钱给她交学费!”
女人被男人推倒在沙发上,腹部隆起,看起来怀孕已经有个五六月份了。
“小砡还小,她成绩那么好,怎么能上完初中就不读了?”
女人捂着肚子,哭哭啼啼,像线圈坏掉的收音机,发出刺啦刺啦的噪音。
“当初结婚之前就说好供她上完高中的,你怎么能这样!”
曾经女人也是这样称秦砡的,只是家中变故以后,她将心中的愤恨撒在了秦砡身上,自那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就只喊她全名。
可她再婚以后,男人听不得家中她的姓氏与自己不同,不敢在家里喊秦砡的名字,于是就又变成了小砡。
刚查到中考分数的秦砡将自己关在房间里,锁着门,靠在门边,坐在地上,捂着头,将自己蜷成小小的一团,看似害怕,实际上却因为面无表情而显得格外冷漠。
吵,好吵。
这是家中常见的争吵,她已经习惯了,恐惧感已经尽数褪去,剩下的只有烦躁。
小学时,亲生父亲因赌博欠债,被追债的人逼到家中,意外致死,她成了单亲家庭。
房子被拿去抵债,人命赔偿款竟然还抵不过父亲欠下的赌债。
早在之前,因为父亲性情大变,母亲的精神状态也不具稳定,自然也失去了体面的教师工作,失业在家。
如今失去了固定的住所,母亲带她东奔西走,睡过便宜的青年旅店,睡过餐馆后厨的小房间,也睡过大厦为工作人员准备的宿舍,母亲在工作,她就乖乖的在没人的地方安静待着。
小小的秦砡不敢惹母亲生气,同样她也心疼母亲,因为哪怕是在最困难的阶段,她的母亲都没有将她丢弃,依然选择带着她过活,哪怕日子过得是难了一点,还继续供她上学。
拖油瓶这个称呼,秦砡觉得用在自己身上也没错。
她的母亲终于稳定了下来,用积蓄在学校周围租了个小房子,看起来日子也在一点一点好起来。
小学五年级时,母亲经人介绍结识了如今的第二任丈夫,也就是她的继父。
二人很快就领了结婚证,因为男方也是二婚,带着一个比秦砡还大的男孩,所以流程没有很隆重,只是草率地办了个简单的酒席。
第一年,家庭和睦相关无事,可第二年的时候,男人开始责怪母亲,因为她迟迟没有怀孕的征兆,于是就又开始了无尽的争吵。
终于,在秦砡初三这一年,她的母亲怀孕了,就此相安无事了几个月。
可就在拿到分数这天,因为秦砡上高中的学费问题,又开始了争吵。
男人知道不能伤到秦砡母亲腹中的种,所以也就是将她推倒在沙发上,造成不了多大伤害。
男人与前妻的儿子比她大三岁,因为成绩差,早早辍学,即将成年的年纪,也只是在村中和县城晃荡,和一些黄毛混混搅和在一起。
当这个儿子因为顶着黄毛进了家门,男人大发雷霆,却也只是将他从饭桌上踹了下去,后续也不再过问。
托人查了秦砡母亲肚子里是个男孩的时候,男人乐开了花。
大号练废了,现在还有小号。
也就是凭着这一点,秦母将男人哭烦了,而且她承诺上了高中让秦砡做做兼职,自己赚学费和生活费,加上高中学费也没太多,男人最后也就同意供她读完高中。
秦砡觉得这个日子一眼望不到头,也许只有脱离这个家的时候,她才可能获得救赎。
因为年纪小,秦砡也找不到什么长期工作,这里兼职两小时,那里兼职三小时,做同样的工作,拿着比别人更低的时薪。
也因为住校时间久,所以也远离了一些纷争。
但,每一天依旧像是电脑程序,运行着程序员早早就写好的代码,如果哪里卡壳,就是出了BUG。
可如今,这个BUG对于秦砡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只是,这几年从未出现过。
生活一成不变,没有腐烂得更彻底,却也没有一丝鲜活的迹象。
秦砡继承了父亲与母亲的优点,母亲的白皙皮肤和父亲的立体五官。
有时过于艳丽的鲜花带来的不是耐心的浇灌,而是无情地采摘。
高三下学期已经进入到了紧张的复习阶段,学校只放了几天的小长假,秦砡也久违地回了一趟家。
就是因为这一趟,她感觉到家中氛围的微妙变化,让她感到十分不适。
继父突然间开始对她热情起来,那个便宜继兄想像之前那样使唤她,都被他拦了下来,还说了几句。
秦砡的直觉告诉自己,这里不能再待下去了。
直觉有时候是一个很准的东西,无法用常识来解释。
一个普通的午后,混混继兄不知道去哪里逍遥了,母亲带着弟弟出去遛弯,秦砡在房间中收拾明天回学校带的东西,除此之外,只有继父在家。
“小砡明天就走了啊?不能多住几天吗?”
男人敲了两下门,没等人回应,就径直闯了进来。
“不能。”
秦砡看到男人泛着油腻的脸上堆笑的横肉突然间有些犯恶心,下意识地加快了收拾的动作。
“要高考了,需要集训。”
“这么长时间不见,出落得越来越漂亮了啊。”
一直沾满湿汗的手掌搭上了她的肩膀,隔着一米远都能闻到的汗臭味自她身后包来,她僵住了,随后听到身后的那人说。
“好歹也供你读了几年书,你该怎么报答叔叔啊?你明天就要走了,妈妈可是专门为了这件事,把家里空出来呢。”
秦砡怔住了,她无法判断自己的母亲是不是知情,当时的弟弟还小,只有三四岁,正是大人耗神的时候。
短短几秒,她感受到恶心的热源快要贴到自己的后背,她恍然惊醒。
“离我远点!”
转过身,秦砡揪着背包的背带,用力抡过去,刚好砸到了男人的脸。
背包不算小,但里面的东西也没有很多,即便砸到人身上也没有多大的杀伤力,况且男人是做装修的,力气活计,哪怕看起来有些臃肿,却尽是常年积累下来的肌肉。
这一动作没有对他造成伤害,然而更加惹怒了他。
男人狰狞着,像是笨重的黑熊,张着手,向秦砡扑过来。
“敬酒不吃吃罚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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