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尧娜开车停到地下车库,副驾驶座位上的白知仙压低鸭舌帽,戴上黑色的口罩,有气无力地耷拉着眉眼。
文尧娜看着包成这样,依然难掩优越脸部线条的艺人,默默感谢造物主的馈赠,拔下车钥匙:
“下车。”
白知仙推开车门走下车,他今天穿的黑色夹克和蓝色牛仔裤,脚上一双普通的白色运动鞋,烂大街的穿搭在他长胳膊长腿宽肩窄腰的展示下,竟然焕发出高级的光彩,变成了常人高攀不起的模样。
这是白知仙出院以后第一个通告,他加入团体的出道计划失败了。
朴胜宰想榨干他剩余的价值,推DIVISION一把,让他和崔道贤一同参演“蒙面歌手”这个节目。
演艺经理组大多数人知道白知仙已经被公司放弃了,没人愿意负责他。文尧娜挺身而出,资源接下白知仙相关的业务,暂时成为了他的经理人。
“你这两天有点奇怪”,文尧娜从包里掏出一副墨镜递过去:“感觉不怎么和林说话。他叫你你也不理。”
“那天见了艾伦之后就是这样,闹别扭了?”
白知仙慢吞吞地侧头看她一眼:“是他让你帮忙问我的吗?”
“不是,只是个人的疑惑。”
白知仙踢了踢脚跟,双手环在胸前,把头垂着:“不想说。”
林逢春似乎对他的冷漠并不如何在意,他像是什么都感知不到一样,每日仍旧在身边絮絮叨叨,即使没有自己的反应。
白知仙出神地想着,机械地跟文尧娜走进了TGB的大楼。
有工作人员前来接洽,将二人领到蒙面歌手的制作场地。接待他们的是制作人李桂雅的助理阿诺。
文尧娜本以为是要商量一下造型服装的概念以及初舞台的一些设想,然后讨论组队问题。
谁知阿诺并没有同他们多说两句,就临时抓了个实习生模样的小助理,叫人领他们去——
“选面具?”
文尧娜气得脸色涨红:“这张面具是要跟着艺人到节目结束的,怎么能用现成的呢?”
她事先做过流程调研,其他艺人是要和节目组反复商量,最后请专业的设计师来制作的。
比如崔道贤的概念就是“星辰王子”,遗落在外星球的王子,时时怀念留在地球的爱人,所以在静默中对着宏大又寥落的宇宙唱着温柔又悲伤的情歌。
他的面具上会有星纹、银河、王冠,服装则是银色的王子礼服,据说是朴胜宰联络了某个奢侈品牌特意为他量身定制的。
有的时候,才华或许很重要,但包装更加重要。深谙此道的文尧娜明白,这就是拿到炮灰剧本人注定得到的待遇。
任凭你个人如何优秀,戴着烂大街的面具,穿着劣质的服装,唱着自己的唱腔音域驾驭不了的歌曲,怎么能在精心包装的其他歌手的优秀演出衬托下,不被观众视为小丑呢?
白知仙沉默地站在同实习助理努力为自己争取的文尧娜身后,并不如何在意。他歪了下头,上前用手轻轻压在激愤的文尧娜的肩膀上,轻声道:
“文姐,走吧。”
文尧娜怔住了:“可是——”
白知仙摘下墨镜,漂亮的眼睛黑而深,里面是文尧娜看不懂的情绪,那是一种废墟般的眼神,好像他的内里已经被暴风雨摧毁得片瓦不剩,可他眼中分明有笑意,眼尾弯弯地往上挑着:
“我们什么都改变不了的,不是吗?”
文尧娜虽然不是特别受重视,然而她的职业道路,可以说得上没有多少磕绊,她无法理解白知仙这种放弃。
然而,她没有违逆白知仙的意愿为他争取的打算。
因为林的关系,同时还有知道朴胜宰对白知仙或者做过一些不好的事情的隐约的愧疚,文尧娜愿意给白知仙一些帮助,但也仅此而已。
她抿了抿唇,脸上的激动情绪平静下来,再转过身时,已经恢复了职业经理人的平静,点头对实习助理礼貌道:
“请带我们去吧。”
……
李桂雅搅着杯子里的咖啡,阿诺站在办公室外面,正在汇报情况:
“所以白知仙选了那个我们想他选的概念吗?”
阿诺点点头:“他选择了赫菲斯托斯的面具,服装也拿走了。”
“跛脚的火神,嘿嘿嘿……”
李桂雅笑得眼睛都眯起来,“我们的小火神可是一个瘸子,到时候要临时发通知,每个人要根据面具和服装做一些形体表演呀。这条我记得写到合约里了吧?”
“是的”,阿诺扶了扶眼镜:“我会在录制前通知所有选手这件事的,绝对不会让大家‘提前’知道。”
“有进步啊小子,滚吧。”
……
林逢春回到家的时候,文尧娜沉着脸坐在沙发里,白知仙不见踪影。见林逢春回来了,文尧娜看了眼手表,背起挎包,准备离开。
她不敢让目前这个精神状态的白知仙一个人待在房子里,这才硬生生等到现在。
林逢春今天的打扮异常骚包,围着玫红的围巾,大红的风衣,内里是深驼的毛衣和黑色长裤,面颊红润,挂着没心没肺的笑。
见文尧娜神情凝重,他咬了咬左手拇指,转着眼珠笑嘻嘻地问:“文姐,怎么脸色这样丑?一直拉着脸会变丑的。”
文尧娜瞪了他一眼,有些生气:“早和你说过,这个节目就不应该让白知仙去。今天带他去选面具和服装,受了很大的冷遇。而且……而且拿的那个衣服,我总是觉得不安心。”
“什么?”
“是一个古希腊的神,我刚刚上网查了一下,叫什么赫菲斯托斯,似乎容貌丑陋,形体上……”,她抿着唇:“我只是说,这种形象,可能不利于白知仙。”
毕竟现在的人都极端慕强,大家推崇极端的强悍和毫无瑕疵的美丽。
这样的角色不能说他没有魅力,但是一定很难吸粉,甚至会让原本因为白知仙漂亮的最后一部分粉丝,感到偶像不再有格调,从而抛弃他。
林逢春正在往房角里拖着一个沉重的行李箱,头也不抬:“为什么要用他们提供的东西?”
文尧娜脸微红:“公司不会有额外的预算给白知仙做包装的……申红玉他们都是节目组负责,崔道贤是因为朴胜宰自作主张,从DIVISION的宣传经费里拨了一部分资金给他包装。”
林逢春直起腰,冲文尧娜翘着唇角:“文姐,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快回家吧,今天辛苦了。”
“不要担心。”
文尧娜看着他青涩的脸上平静的神气,不知为何,烦躁的心绪骤然平静下来。她脸上不由自主挂起笑意,往前两步,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走了。”
“对了”,她走到门口,回头:“做了饭,在锅里。另外,白知仙一回来就把自己关进房间里了。他的房间虽然封了窗,你还是去看一下吧。”
“我知道了,谢谢文姐。”
等文尧娜关门的声音传来,一直装作云淡风轻的林逢春将行李箱一脚踢到客厅正中央。他将玫红色的围巾从脖子上取下来丢到沙发上,双手挠了挠头发,深呼吸一口气,往白知仙紧闭的房门处走去。
“喂!”
这个坏蛋,他在心里怒骂着,这几天说不理人就不理人,可是他又不能真的扔下他不管。
敲门的手还是很轻,像是怕吓到门内的人。
“谁?”
声音贴着门板传出来,林逢春一怔,这个动静,好像白知仙就紧靠在门上。
“林逢春。”
门里彻底安静下来,林逢春抓狂地薅着头发。即使重来一回,他也从没怎么当过大人。林逢春只知道不能随便朝白知仙发脾气,他是病人,可是林逢春却不知道如何温和的、不伤害地走近他。
要微笑,要温柔,要平静,要从容。
他知道的只有这些。
还有,不能表现得太爱他,不能让他有多余的负担。
他像是守着皇冠的小偷,从别人那里窃取了宝物,不能戴出去,不能卖给别人,只好放在谁都看不见的口袋深处,假装这是他的东西。
“白知仙……”,林逢春咬着牙尽量温柔地拍了拍门:“你打开门,我想看见你。”
“喂。”
门内彻底安静下来。
林逢春想着自己为了他的事情忙活了两三天,都没怎么合眼,心中也泛起些许委屈。他索性也靠着门板坐下来。不知不觉,竟然在疲惫中睡着了。
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几小时。
房门轻轻被从里拉开,熟睡的林逢春像是被抽了骨头的猫,软软地顺着门拉开的力道往地上躺去。快落到地上时,里面的人用手臂将他扶住。
白知仙抱着疲倦的林逢春,他的眼中有困惑和不解,脸上是未消散的冷漠,可是手上的动作却愈发收紧:
“没走吗?”
他的垂下眼时的神情温柔得如同自天国飘落的羽毛,看向林逢春的视线有着自己都不曾觉察的执着:
“看上去好累。”
下意识地吻了吻对方温温热热的额头,白知仙被自己下意识的反应惊愣在原地。
他将林逢春小心翼翼抱在自己的床上,自己理所当然地躺在他身侧,将手臂枕在头下,两人间保持着合理的距离,只是用目光无理又肆无忌惮地扫视着熟睡林逢春。
他睡着的姿势很乖,双手交叠放在肚子上,舒展着眉眼,随着平稳的呼吸,嘴唇无意识地时不时张合。
额头饱满,鼻梁的曲线圆润又柔和,嘴唇的形状也没有什么攻击性,面颊上细小的绒毛在月光中泛着浅银色,每处的线头都是温和的,像是有人用矬子小心翼翼打磨过的模样。
这是一件看上去很枯燥无味,又有几分卑劣的行为,白知仙却不知不觉坚持到天色渐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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