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渝飘着上三楼,在祁易的专属休息室见到了祁易父母。
祁易父亲的祁鸿远坐在棕红色的硬木沙发上,穿着一套丝绸质地的黑褂子和长裤,一看就很有世家大族范儿,浑身的气质历久弥新,仍不减他当年踢拳武英级段位的锐利沉稳。
有其父必有其子在祁家父子身上体现到位,甚至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祁母赵清薇坐在丈夫旁,穿着一身改良版的日常孔雀蓝旗袍,容貌保养甚好,完全看不出是有祁易这么大儿子的年龄。
祁易坐了下来,祁鸿远口气有点不好,大概是等久了:“还以为你要把我跟你妈晾到晚上。”
祁易坐得比较随性,手肘撑着膝盖道:“什么事?”
祁鸿远先看了一会略显憔悴的儿子,问儿子最近还好吗,祁易说还好,他才道:“你谭叔的女儿前两天在饭局上提起过你,话里话外对你有些兴趣,你谭叔也很中意你,明晚一起吃个饭吧。”
赵清薇怕儿子排斥相亲局,笑道:“小易,只是见一面,看看合不合适,你也不小了,该考虑结婚了,人先看着,不合适也没关系,当个朋友也是不错的。”
此刻的安渝边听大人们催婚时一成不变的内容,一边看柜子里那些满满当当金光闪闪的奖牌和奖杯。
从少年时期到现在,得主通通都是祁易。
安渝看花了眼,他不太懂这些奖牌的含金量,但全国、世界,再配上冠军和亚军季军等字眼,在他眼里就非常的厉害。
没想到表面那么冷静的人居然是这样一个格斗高手。
而安渝记得那些拳击格斗比赛视频真得很生猛残酷,一拳一脚就可能让人伤筋动骨,重则甚至瘫痪,从事这类高危行业的人说是在刀尖上行走都不为过。
咦?比赛视频?他居然想起了一点点记忆。这是个很重大的突破口,必须要记下。
安渝相信自己不会无缘无故就去看这种视频,一定有什么原因促使他去了解。
可是这样一个人生对金银铜奖牌大包大揽的世界级选手,脸也属于上天造物主的偏心,难道都没个心仪对象吗?还得被父母逼婚。
不过可能越是优秀的人越难找到合适的人生伴侣吧,而且做的行业还这么危险,另一半觉得没有安全感也是有可能的。
安渝自以为是地这样想着,听到祁易清朗的嗓音冷静道:“我暂时没有结婚的想法。”
祁母一听就急,这是大多年轻人对逃避婚姻的借口,她问为什么。
祁父倒是从容许多,只是抬眼瞅着儿子。
祁易自小就被父亲按在制定好的条条框框里成长,父亲要他承袭拳馆,他从会走路就得开始摸索拳击,他对这条路并没有什么异议,按部就班地生活,他也确实争气,聪明冷静的头脑和蕴含无限能量的强身健魄让他成为一个优秀出色的拳击高手,大小奖项拿到手软。
别人二十六岁或许还只是个刚踏入社会的愣头青,而祁易已经站在了人生的巅峰,享受着无数赞誉崇拜。
当然这都是他经过千锤百炼才走到今日这声名显赫的金字塔顶端,其中血泪也不是常人所能经受。
可是近来,这位一直在事业上兢兢业业的完美人士,竟搞起了罢工,在一个月前的世界级比赛中失利后,拳也不打了,腿也不踢了,班也不上了,训练也放弃了,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宅男。
这种反常现象对认识祁易的人来说简直是匪夷所思,他们认识的祁易是个越挫越勇的钢铁人士,不会因为一次比赛失败就怨天尤人。
祁母对此其实很高兴,她不希望儿子总是受伤。
祁鸿远也不是特别严苛的人,祁易素来自律沉静,不需谁监督,成长得完美无缺,能走到今天这步已经远超他当年的成绩,他对儿子在事业上是很满意的。
而且祁易今日这个模样,他清楚内情。
但他此刻认为,时间和新人可以抹平一切。
今天不过是想让祁易早点定下来婚事,反正儿子已经功成名就。
男人一生无外乎是成家立业,立业已经完成,那就剩下成家了。
祁易微微皱眉,有几分欲言又止,像是很不愿和父母闹出不必要的矛盾,父亲对他的事情从不过分插手,母亲也很爱他,所以在生活上他和家人的相处是很和谐自在的。
但在这件事上,矛盾是必不可少的。
祁易到底都没松口,祁鸿远青着脸,但仍旧以一个稳重父亲的形象让祁易再考虑才离去。
赵清薇比自己丈夫急,她没有丈夫的豁达心肚,上车前对自己儿子小声说:“儿子,你再想想,明早我们才回话呢。”
祁易没回答,笔挺地站在原地,甚至含着笑。
祁母充满无奈地坐进车里,黑车扬长而去。
车子走后,祁易脸上伪装的笑消失。
陪着祁易下来的安渝小声嘀咕问:“你为什么不想结婚啊?”
祁易往他这边偏了一下脸,安渝以为他听到自己的话了,还没来得及震惊,他身后就响起一道男人的声音。
“祁易?你今天竟然来拳馆了?”许少谦脸上带着笑,过来熟稔地勾着祁易肩膀,“还以为你要因为那件事从此一蹶不振呢。”
安渝看过去,来人是一个身形体量和祁易不相上下的魁梧男人,仔细看去,那双眼睛是带着点暗金色的瞳孔,不知是戴了美瞳还是因为有混血基因。
“没有。”祁易淡淡道,把许少谦的手推下去。
祁易回了三楼,换上一身黑色的短袖短裤,对着他专属的立式沙袋开启打拳。
安渝不敢靠近,因为此刻的祁易实在太可怕,一改方才稳锐内敛气质,双眸如兽,挥拳踢腿时狠厉迅猛,带起阵阵凛风,动作时绷紧的精悍肌肉让安渝觉得对方一拳可以揍得他魂飞湮灭。
许少谦却还在不知死活地靠在另一只沙袋上喋喋不休:“你终于活了?你都不知道,你前段时间邋里邋遢……”
许少谦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记忆,住了口,换了个话题:“对了,上次那个小九,你还记得吗?人家还记着你呢,求了我好几次,我才答应给他你的联系方式……”
祁易一记猛拳改了方向,朝正在说话许少谦挥去。
许少谦是拳馆里的客人顾问,他曾是散打员,只不过这行发展受限,转了拳击,身手虽不如祁易,但也能躲得过祁易这记留了余地的直拳。
即使躲不过,像他们这种从事这行的,每天身上和脸上训练时不知道要挨上多少拳,疼是会疼,但挨打多了,也是在能忍受的范围。
许少谦跳起来骂道:“祁易,你疯了吧!我这脸要是被你打坏了,多少女孩要心碎啊!”
“还有,那个笨蛋已经……”
许少谦的怒吼被祁易一拳打断,一头栽在地板上。
祁易道:“闭嘴!”
许少谦脸上挨了一拳,更是气上加气,没由来的烦躁让他在原地来回走。
“好,好,我闭嘴!”
在其他角落到处摸摸碰碰的安渝听到那边动静,飘过来凑到祁易身旁看热闹。
祁易喘着气,他才刚开始热身,汗都还没发,他已经冷静许多:“别给我拉媒。”
他不想这边被父母催婚,那边又被什么人骚扰。
许少谦揉了揉发红的脸说:“得,看你心情不好,我才想着让你重新认识人的,既然你不乐意,我就陪你在这儿打一场。”
许少谦也是个豪放不羁的性子,兄弟之间动动拳脚是家常便饭,而且是他先触动了祁易死穴,被打了并不是生祁易的气。
祁易闻言倒是蠢蠢欲动:“来。”说罢完全不给对方反应时间就抬过去腿来了一记侧踢。
许少谦堪堪躲过,大叫道:“祁易你这小子!不讲武德!我还没换衣服!”
祁易是沉默的杀手,拳拳到位,许少谦是聒噪的大盗,边迎击边嚷嚷祁易不守规则。
虽然两个男人施展着勇猛彪悍又十分华丽灵动的格斗技术,浑身散发着血脉偾张的雄性荷尔蒙,安渝却对这种暴力美感不感兴趣,他甚至是害怕和排斥的。
趁着那俩人发泄他已经把拳馆逛了个遍,期间回来了一趟,看见那俩大汗淋漓的男人已经从精彩对决到互相跟小孩子似的斗殴,他又到楼下去了。
安渝是只鬼,拥有近距离瞬移的能力,但他骨子里还是人类的认知,上楼下楼都是老老实实跟着其他馆里的人走的门。
安渝站在拳馆门口,斜对面是个很大的西式糕点房,附近散发着浓郁的面包香气,亮着照明灯的金色橱窗内摆满各式各样的面包和点心,从不断进进出出的人流量可以看出生意红火。
糕点房旁边是个小型游戏室,店老板是个年轻小伙儿,染着一头金灿灿的黄毛,坐在柜台里,单手夹烟,满脸不耐着让游戏机面前的小孩儿快点回家。
小孩儿们看看墙上挂的钟表,已经快到了饭点,怕父母找来,从沙发上拎起自己的沉甸甸的书包跟老板告别。
“俊哥我们明天放学还来!机子一定要给我留几台啊!”
“小萝卜们!先把作业写完了再说,否则下次不招待你们!”
小萝卜们一个个耷拉着小脸跑回家。
游戏厅旁边是个按摩店,店老板是一对中年夫妻,男的微胖,靠在椅子里玩手机,女的骨瘦如柴,穿一身绿色连衣裙站在店里对着镜子拨弄头发。
“老公,你看我的头发是不是又少了啊。”
男人眼睛黏在手机上,看都没看道:“哪里呢,明明很茂密,我老婆的头发又黑又亮,最多了。”
女人头发并不多,头顶见了白,近乎秃顶了,她长得很白,这让她看起来三十多岁,但她已经是一个二十岁孩子的母亲了。
女人还在抱怨,说要买假发戴,男人放下手机过去哄她:“买买买。”
这时来了客人要按摩,男人让老婆上楼休息去,他对着客人询问要什么服务。
天已经黑了下来,云霞如同金黄色的绚丽绸带一样搭在各种古朴或时尚的商店楼端飘飘洒洒,宁静又华美,远处的建筑群却是与这里大相径庭的高耸大厦。
这处区域格格不入地夹在一片鳞次栉比的冰冷城市里,繁衍着古朴又热闹的年代味道。
安渝看着这令人陶醉的黄昏美景和处处热闹的人群,心里有种怅然若失感。
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溜过他空白的大脑后又消失了。
夜晚,霓虹灯将这条街道照得亮如白昼,各种音乐和人群熙攘声交杂在一起,拳馆里的弟子们三三两两结束训练离开,祁易和许少谦也从拳馆里出来。
祁易应该是刚洗过澡,换了一身灰色卫衣和牛仔裤,头发还带着湿气,发泄过一番后,脸色也不再如之前那样严肃冷漠。
许少谦问他去哪,要不要去酒吧,祁易往停车场走去,头都没回:“我回家。”
许少谦不参加职业比赛,主要担任馆里顾问,烟酒他从没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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