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玉一把抄起手边的笔记本,像打地鼠一样“啪啪”拍在宜狞的头顶,“笨蛋!你说太多了!她不是赖思源,普通凡人不能知道那么多阴司的事情。”鼻息狠狠地喷出几口恶气。
“我怎么能对小五撒谎啊!”宜狞双手抱着头,小声嘟囔,也不躲避。
“好了好了,不说也说了。小黑你再打下去,狞狞就更傻啦。”孟孟叹气将掌心轻抬,隔空把范玉抓着笔记本的手从宜狞头上移开。
“她早就傻得不行。”范玉翻白眼,把笔记本扔到一边,谢灵在旁边捂嘴偷笑。
宜狞朝范玉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快步走到孟孟身后,抱住她的胳膊,撒娇道:“还是孟妈对我好。”
“你啊。”孟孟抬起纤指戳了戳这只猫的额头,声音温温的,却藏着点笑意,“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赖思源。”
这一戳正戳在宜狞心事,她的笑意一顿,垂下眼睫,嘟着嘴没再说话。
屋子安静下来,孟孟若无其事地继续摆弄着面前的茶具。茶香四溢,她招呼三个孩子坐下来喝茶,三人同时坐下,又在同时拿起茶杯时迟疑了一瞬。
孟孟笑道:“没掺东西,放心喝。”
三只手才把茶杯拿稳。
范玉喝完,把茶盏倒扣回茶盘,指节轻敲木台面,“这群警察效率也太差了,都帮他们把尸首找出来了,现在还找不到一点有用线索,真废物。”
谢灵转着杯子玩,反驳她:“也不能怪这些小家伙们慢,要怪只能怪案件牵扯到怨聻。它暗地里抹掉被操控者的所有痕迹,让案子难上加难。”
宜狞握拳,气鼓鼓地说:“就是!该死的怨聻,搞得我只能靠鼻子去找尸体,我又不是狗,闻得我现在鼻子都还疼,还是能用仙术查命线因果就好了。”
她说着就捏起手印准备施法,孟孟眼疾手快,抬手按住她的动作:“狞狞!”
孟孟语气温柔却不容拒绝:“怨聻不属阳间,也不属阴司,它藏在尘世夹缝里。通过诱惑人杀人、吞魂夺魄,用‘业’遮住了因果。命线断了,用法术追查只会遭到反噬。”
“上次你才吃过亏,怎么还不长记性?”
宜狞鼓着腮帮子,双手捧脸叹气:“因果和魂魄都被它吃了,我们又碰不得。靠那些人来查,要查到什么时候?等着又多几个孩子出事吗?”
范玉附和:“是啊,孟妈,我们得做点什么,不把怨聻除掉,还会有魂魄消散。”
孟孟脸上表情略有动容,她为谢灵和宜狞添上茶水,头上的银发因为窗帘荡进来的风飘动,她的嗓音轻灵宛如山中的精灵,“这事确实迫在眉睫,狞狞,你身份比较特殊,这件事得靠你来解决,不要太犯规哦。”
她抬手轻轻抚过宜狞的额头,帮她掩盖住气息,“暂时帮你掩住仙气,天道应该不会找你麻烦的。”
宜狞嬉皮笑脸地挠挠头,“哎呀,突然被寄予厚望,怪不好意思的呢。”她转而挑起眉,语气一转:“怎么办呢,果然,太能干了不太好,这里没我不行呀!”
她语气轻佻,尾音上扬,一副欠揍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能肩负重任的样子。
范玉白眼一翻,啧出声:“得了吧,如果不是你这身妖气能避开天道法则,谁敢指望你啊,还没成事呢,在这得瑟啥啊?”
红月透过窗棂落到屋内,两盏茶杯热气氤氲,屋外的煦风忽然一顿,茶盏里的水纹荡了荡,察觉到什么,孟孟微微仰头望向窗外,没有瞳孔眼睛泛出一丝疑惑。
风又吹了起来,裹着说不清的凉意,几张纸片无声无息飘进来,在空中打着转。谢灵伸手去接,将那几张乱飘的纸片聚在掌中。
宜狞和范玉立刻把头凑过去,宜狞:“怎么又有花册,最近死于非命的人未免太多了吧。”
谢灵挑挑眉,这次的花册不少,竟然有三张,她手一摊把三张花册排在木台面上,纸张泛黄,上面写着姓名,生卒,地点,微微的怨气从中透出,死于非命的人怨气总是久久难散。
她们几个能力强,加上宜狞身份复杂,所以主要负责给死于非命的灵魂带路以及处理一切怨鬼在人间闹出来的事件。
三张花册依照死亡时间排列,28岁、41岁、9岁,前两张尚算正常,第三张花册隐约的变化引起了大家的关注。
范玉面色凝重,眼珠子紧盯着花册上逐渐变淡的字,“又要被它吃掉了一个孩子!”
孟孟抬眼看宜狞:“狞狞,快!”
宜狞手疾眼快地把花册抓到手里,双手一撑翻出窗外,捏了个手决从地府直接出现在城市上空,灵巧地幻化原形,白色的猫爪轻盈地踩到大楼楼顶水箱上。
夜风卷动,城市的天幕在月色下晕染出一层诡谲的光晕。这座城高楼如林,霓虹灯闪烁,一切看似寻常,没有任何人知道其中藏匿了什么危险的秘密。
她嘴里叼着那张花册,纸张边缘已经开始泛起灰白,花册上名字的笔迹愈加淡化,下一秒可能就会彻底抹除,上面的因果线索已经淡得几乎不可追踪。
“来不及了!”
她咬牙,猛地一跃,猫影在空中一闪而过,落入夜色之中,她寻着那几近消散的命线,在楼宇之间快速穿梭。
耳边风声呼啸,一只奶牛猫在楼顶飞奔,跳跃之间身影不断变幻着,急刹车落在一栋无人天台上,猫影一晃,化为人形。
宜狞恶狠狠看向前方,呲着牙凶相毕露。
“该死。”
叼在嘴里的花册彻底消散,那个孩子的魂魄被彻底吃掉了。
风吹动她的发梢,撩起她额角的那缕白发,宜狞闭上眼睛感受着城市流淌的人类气息,已经很近了,她尝试寻找那个被附身的人类。
那个人一定有着漆黑的灵魂,浑身萦绕难闻的恶念。
旧城区居住的人特别多,命理线错综复杂,像打结的毛线球,宜狞挫败地盘腿坐在栏杆上,长叹道:“你这四百年道行有个球用。”
妖力衰竭让她脸色苍白了些。
不甘心地燃烧妖力探寻这片区域,就在宜狞几乎想放弃的时候,一股细微的异动忽然从下方传来。
她猛地睁开眼。
小五!
她记得伍思齐命理线的感觉,干净、直白,是个命格极轻的人,她偷改完命书,明明已经变得不再纤细易断。
可现在,那根因果线像被什么东西拽扯过,断断续续、染着灰黑,像泡在浊水里,有一部分甚至已经模糊得快要看不见,要断掉了。
“不对劲。”她眼神一沉,几乎是本能地起身,化作一道猫影跃下天台,连续在电灯上飞跃,脚步一刻都不敢停。
因为工作变动,最近总是加班到很晚,伍思齐拖着疲惫的躯壳走出地铁。
已经彻底入夏了,夜风也变得炙热起来。
未开业的儿童乐园沙池挖出幼童尸体这件事被网络媒体曝光,儿童失踪案突而变成轰动全场的恶性连环杀人案,一时间城里的家长都变得风声鹤唳起来。
纷纷向市长信箱写信要求增设社区警察巡逻,以及在学校增加保安岗,公司里有孩子的同事全都拒绝加班,提前下班回家接小孩。
工作压力全都压在伍思齐这些未婚未育的员工身上。任务量成倍增长,她已经快一个月没好好睡过安稳觉了。
因着恶**件的缘故,现在晚上出街的人也变少了,加完班回家的路上,人也少了许多,街道冷冷清清。
平时入夏后开始热闹的宵夜摊,如今门可罗雀,马路上警车巡逻得很频繁,红蓝色的警灯闪得人心惶惶。
伍思齐抬手看表,已经是十点多,今天忙得根本来不及吃晚饭,她在路口的宵夜摊打包了一份瘦肉粥,当作晚饭。
两根手指吊儿郎当地拈着塑料袋,她慢悠悠地走着,塑料袋一晃一晃的。
“终于熬到星期五了,明天能睡个饱觉。”伍思齐打着哈欠,脚步悠闲地踏进巷子。
每每踏进这条巷子,伍思齐都会想起那只来去无影的小黑猫警长,自己似乎被它散养了,偶尔会突然跑进家里来呆两天,又突然跑走消失好几天。
不是狸花猫才会散养主人吗,怎么奶牛猫这种神经病也会这样,伍思齐想到这里就忍不住期待,不知道今晚回到家小猫咪在不在呢。
要是在就好了,明天星期六,她不用抓紧时间睡觉,可以陪她玩一会。
它这样偶尔出现,好像自己影响不到它,每次回来它健康得很,皮毛光亮,身形矫健,看起来在外面没有吃苦也没有挨饿。
巷子里路灯今天不知道怎么的,全都没开,不知道是停电还是并联电路坏了,她只有借助月光才能勉强看清楚脚下的路。
她没当回事,依旧慢悠悠地走着,偶尔不小心踩到井盖,她也没有听话的拍拍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巷子招风,走进巷子,风就迎面撞来,吹得她拢了拢衣襟,四下寂静无声,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又是那个感觉,很久没出现了,那股被人凝视的感觉。
她的后颈一凉,抓紧手里的塑料袋,开始加快脚下的步伐,巷子里,又空又冷、安静得让人发毛,只有她脚下皮鞋跟踩在水泥地叩叩叩的声音。
巷子走到一半,忽然身后出现了第二个脚步声,伍思齐心脏一紧,咽了口唾沫,步子迈得更快。
那个脚步声越来越快,贴得越来越近,步伐节奏几乎与她一致,如影随形。
伍思齐甚至跑了起来,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她高挺的鼻尖沁出冷汗,她不敢回头,目视前方,紧盯着巷子外的光。
太长时间不运动,小跑这两步让她气喘得不行,她咬牙往外跑,冲出巷子的那一瞬间,她鬼使神差地回了头。
昏暗的月色下,巷子里空无一人,什么都没有。
她喘着气,心脏剧烈跳动,不知道是吓出的还是跑出来的,她目光扫视巷子,余光撇到墙边的几个纸箱。
纸箱后,有个影子。
一个人,站着不动,双眸死死地盯着她。
伍思齐瞳孔一缩,剧烈跳动的心脏骤停,几乎要忘记呼吸。
下一秒,那个黑影动了,朝她猛地冲来,双臂不自然地展开,关节发出毛骨悚然地咔咔声。
靠着外面的路灯光亮,她才看清这是个男人。
这张脸!他是儿童乐园的那个实习生!
此时,他的脸没有一丝表情,眼白泛着红血丝,五官木然,诡异得让人发毛。
她想要转身逃走,却浑身肌肉紧张根本动不了,怔愣在原地,像被迷住了一样。
后面会进入三篇前世旧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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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命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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