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早饭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我拿起一看,是张叔的电话。
“喂,怎么了,张叔?”
“计划有变,昨天晚上距警局两个街区的地方发生了火拼,负责对接的警员全部重伤死亡。迟则生变,我们得在那伙人之前把那个旅游公司老板劫出来。”背景音中车辆发动的声音震耳欲聋。
我们接手利达安之后,那个老板,Janzen·Murphy,就慌慌忙忙地冲到警局中自首,乞求我们将他保护起来。
“求求你们,我杀过人,干过诈骗,快把我抓起来。我失败了,他们,他们一定会杀了我!”他慌张到有些语无伦次,把从小到干过的所有坏事吐了个干净,可唯独对“他们”的情报闭口不谈。
他希望警察,亦或是警察背后的我们,能把他保护起来,为了他口中不知真假的情报。但他想不到的是,我们选择将他作为诱饵,引出幕后潜藏着的那条大鱼。而现在,鱼上钓了。
没过多久,手机内外的轰鸣声逐渐重合,张叔的车驶入了我的视野。他摇下车窗,偏了偏头朝我示意。
我钻进车中,握紧扶手。强烈的推背感袭来,这辆比我年纪还大的老车像离弦的箭一样飞了出去。
一路上,我们数次因火拼改道,遇到三次交警拦路检查——见鬼,佛罗的交警,稀罕物,这是我头一次见。
努力辨认出沐浴在枪林弹雨中的大大小小的势力,我和张叔的表情愈发严肃。
“玫瑰帮的努力范围在城市的另一边,他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我皱了皱眉,暗中感叹幕后组织对这个城市掌握的程度。
“你说的时,看来我们中大奖了。”张叔一手开车,一手掏出一支香烟叼在嘴里,用火柴点燃。然后他猛打方向盘,车子几乎与地面垂直地穿过狭窄的小巷,一路风驰电掣撞飞所有阻碍,最后稳稳地停在警局门口。
速度与激情,酷!
呕。
警局空荡荡的,只有一个矮胖的男警挡在门口。
“嘿,你们没有相关文件,不能探监。而且,呃,我们要到午休时间了,下午再来,怎么样?”
他可能有些心虚,脸上糊着一层亮晶晶的油汗,不敢看我们。
一路上幕后组织的行动均以拖延为主,说明他们或许尚未得手。
如果世界是一款RPG游戏,他的头上一定顶着几个大字“收受贿赂的胆小警员”。
张叔懒得和他废话,向我使了个眼色。
我心领神会,一个旋身那个警员踢晕过去。金属制的义肢与头骨的碰撞声格外响亮。
“如果Rick问到这个,你知道该怎么说吧。”
“我们在执行任务时遭遇到了激烈抵抗,狡猾的敌人用坚硬的头骨撞击我这个可怜的残疾人脆弱的假肢,我们不得不满怀不忍地进行正当防卫。”
“上道,”张叔朝我比了个大拇指,“现在这位好先生可以尽情地享受他的午休了。”
特殊时期特殊处理,Richard会理解我们的。
警局中的警员几乎都被矮胖男警支开了,我们畅通无阻地找到了躲在审讯室中的Janzen。
空荡荡的警局走廊里回荡着皮鞋和金属义肢敲击地面的脆响,掩盖了某些轻微的,不同寻常的声音。像是在不知不觉间迫近的,死神的脚步声。
我们进门时Janzen正抱头蹲在椅子上瑟瑟发抖,这个贪婪而又精明的男人早早就察觉到了警局内气氛的不同寻常。
听到我们开门的声音,他被吓了一大跳,猛然站起来。椅子被他突然的动作推倒在地,发出了一声巨响。
Janzen看上去与资料上大不相同。他瘦了好多,蜡黄色的布满褶皱的皮肤松弛地耷拉下来,像是融化的油蜡。他无神的双眼鼓着突出,像一只死不瞑目的鱼。稀疏的金发软趴趴的粘在额前,两鬓几乎全白了。他的身上、脸上全是鲜血淋漓的抓痕,面色疲惫、灰败,指甲被他自己咬的参差不齐。
见我们进来,他便定定地望向我们,苍白的嘴唇不断开合,从嗓子眼中挤出一连串破碎的咕哝。
他或许早已精神失常了。
我凑近他想要听清他在说什么,可Janzen突然面色一变,惊恐地指着门口。
同时,一只大手用力地抓住我的衣领,把我甩到一边,避过银白的刀光。随即拔木.仓,上膛,扣下板机。子弹擦过来人的斗篷,嵌入审讯室的墙中。
我趁着这个机会从腰间拔出我的手斧,摆好架势。
斗篷人侧身避开子弹,站在我和张叔之间,然后飞身翻过桌子,旋身将桌子踢向张叔,再次向我袭来。
我一把将Janzen推开,用斧柄架住斗篷人的匕首,发出令人牙疼的嘎吱声。
一击不成,斗篷人向后轻跃与我拉开距离,警戒我和张叔的进攻。
一时间气氛剑拔弩张,我把Janzen护在身后,警惕地观察斗篷人的动作。
Janzen蜷缩在我身后,紧紧地攥着我的衣摆。我不耐烦地拍掉他的手,调整了一下姿势。
张叔的体术不至于说是稀烂,但也只能说是平庸,更何况手木.仓在如此狭窄的房间中很难施展。相对来说,Leo先生设计的义肢具有更高的机动性。
看上去只能靠我了。
嘻嘻,我求Leo先生加装了大功率推进器和小型火力系统。
我相信我能搞定。
“在你保证不会烧到裤子之前我不会允许你用那个的。”像是看出了我的心思,张叔冷不了地开口。
当然,紧急情况除外,我不太服气地在心里默默加上一句。
不嘻嘻。
闯入的人全身都包裹在黑色的斗篷中,手上戴着战术手套,握着两把锐利的匕首。兜帽下只露出几缕黑色的发丝和一双深褐色的眼睛。斗篷人的身形比较娇小,似乎是位女性。她侧身对着我们,微弓着身体,双臂肌肉鼓起,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狼。我在她身上嗅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Janzen被她盯得心里发毛,又往我身后缩了缩。
又僵持了一小会儿,张叔和斗篷人同时放下了武器,我也只好一头雾水地收回武器。
张叔把掀翻的桌子扶正,斜倚在桌上,斗篷人犹豫了一下,抬手取下了兜帽,露出了一张我们前不久刚见过的脸。
“刘,刘比翼!”Janzen的反应比我们想像中的要大得多,他向后退了几步,绊倒在了自己踢倒的椅子上,摔了个四脚朝天。然后又连滚带爬地退到墙边,抱着头不敢看她,“你,你也背叛我了吗?”
刘比翼环抱着双臂,靠在门口的墙边。听到这句话,她冷笑了一声,“我从未忠于你,又何谈背叛?更何况,是你先愚弄了我。”她说话很慢,但很清晰,带着十足的压迫感。
Janzen抖得更厉害了,我莫名感觉他有些委屈。
呸呸呸,辣眼睛。
张叔的烟早在刚才的冲突中就掐灭了,他现在又掏出了一根。刘比翼和Janzen两人凝滞的气氛被划火柴的“嚓嚓”声打散。他们同时看向声音的源头。
我真是不理解他与什么有打火机却不用。
“唰”,火柴终于被划着了。张叔低头点燃了香烟,随手一甩将火柴熄灭,丢在一旁。
他在两人的注视下悠闲地做完了这一切,吐出一口烟雾,顶着刘比翼不爽的目光含糊地说:“嘛,他也没骗你,你要不先听听他的解释,或者将你刚发现的线索分享一下?”张叔微微抬起下巴示意了一下。
顺着他的目光,我这才发现刘比翼斗篷下摆上暗红的干涸血迹。
显然她在与我们相遇前已经遭遇了一场战斗。
张叔走到我身后,把Janzen从墙边拔了出来,不走心地安慰了几句,“放心吧,她没想杀你,至少现在还不想。”
他的安慰好像起到了效果,我感觉Janzen要尿出来了。
“真是的,这么怕死就不要干坏事啊。”我无奈扶额。
“你错了,Miracle,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们这么走运。至少在这里,杀和被杀,是唯一的两个选项。”张叔走到我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们四人陆续坐上了张叔的车。我坐在后座,Janzen被张叔扔到我旁边,刘比翼站在副驾驶门前,给张叔了一个眼神让他解释。
张叔把车钥匙插进锁孔,系好安全带,“隔墙有耳,我们去附近密大的据点交流。放心吧,肯定信得过。”刘比翼沉思良久,最终拉开车门坐了进来。
在车上,她显得不大自在,一直用左手拇指摩挲右手手腕内侧。
之前在利达安的时候,我见过她挽起袖子,露出小臂。那里有一条蜈蚣一样的狰狞的伤疤,从手腕一直延伸到手肘。
车上的人都异常安静,最后竟是Janzen率先忍受不了这和压抑的氛围,开始低声嗫嚅着什么。
有关他自己的事,刘比翼的事,神秘组织的事,佛罗的事……起初他的声音像蚊蝇振翅一样细小,然后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你们都嘲笑我胆小看不起我是不是!我放弃了一切,好不容易爬到这个位置,却又要被手下轻视,被其他组织当作软柿子捏扁搓圆、呼来喝去!我也是佛罗的帮派首领,我收留孤儿,给无家可归的人活计,我有在忏悔了,为什么,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
他先是骂,然后开始嚎,最后崩溃大哭。他的眼睛没有聚集,只是怨恨地怒视着旧日的虚影。他向着刚认识不到一小时的陌生人哭诉着,抱怨刘比翼对他的不信任,剖析着他的痛苦。他把四肢缠在我身上,用我的白衬衫擦眼泪。
我不敢动。你无法确定一个精神崩溃的人会不会突然暴起伤人,这时候的刺激极其危险。
张叔看不下去了,他猛踩刹车,Janzen毫无防备地随着惯性飞了出去,头撞到椅背上晕了过去。
车中再一次陷入了沉寂。
这时,刘比翼突然开口,“我来的时候遇到了两个奇怪的人,应该是来暗杀Janzen的。他们身穿鲜红色的斗篷,上面的花纹我曾在Janzen的文件中见过。”她眼中闪过一丝愤怒,但又被很好地压了下去。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块血红的碎布料,上面用金线绣着一个华丽的像是酒杯一样的图案,似要尽力表现一种奢靡的图景。
“血杯教团”,我和张叔异口同声地叫出它的名字。
我在教科书上学过。血杯教团,辉光之镜等数个修习无形之术的密教社团曾在百年前盛行过。他们学习的无行之术看似与我们研究的神秘学相似,但实际上相差甚远。
他们为了躲避防剿局的追猎,很少出现在大众面前。随着时代发展,防巢局因性质问题逐渐退出历史舞台,密教也在片刻的繁荣之后迅速销声匿迹。
密大的图书馆现在还留有部分密传供人学习,但近十几年来从未有过长生者出现的记录,更别提影响如此深远的密教社团了。
张叔的脸色也严肃了下来,密教社团联手帮派接触神秘学生物,这可不是什么好的预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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