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触感抚上她额头，耳畔传来程心蕊关心的声音：“悦悦，你是不是生病了呀？”
虞悦回过神，无奈摇头：“我没有生病。”
程心蕊欲言又止，脸上全是关心神色：“那你为什么会说这个世界都是假的呢？你看看我，我是真实存在的呀。”
是啊，她身边的朋友又怎么会是假的。就算遇到许许多多莫名其妙的事情，她的朋友始终都是真实存在的。
“你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乖，咱写不出来的时候就不要逼着自己写，有时间出来逛逛街，走动走动就好了，人长时间独自待在家心理上肯定会受不了。”
程心蕊只差将话明摆着说出来了。
“我没病，”虞悦深呼吸，“你记不记得我们的大学同学李薇意。”
“我知道，就是那个被人孤立，你帮助她结果到处造你谣，让你被孤立的李薇意，”程心蕊叹息，“我还知道你刚毕业兜里只有两千块钱，结果全被讹走了。”
虞悦总算想起熟悉的点在哪儿了：“为什么每次都是两千块？”
“啊？”程心蕊不解，但诚实回答，“因为三千块立案？”
“不止……”
“好啦好啦，你不要想这么多了，你要说这些事情唯一的共性就是……”程心蕊打断她，“你太善良，所以总被骗。”
“可是就算我不帮，下一次还是会发生同样的事情，同样的地点同样的事情不同的人。”虞悦总感觉自己陷入了怪圈，身边的一切都是假的。
“所以就算知道会被骗，你也还是会帮助别人对吗？”
虞悦沉默两秒，依旧是之前的回答：“我怕有人真的需要帮助。”
刹那间，程心蕊眼中闪过异样神色，像是恨铁不成钢，又像是无奈，但很快这么神色消失变成长长的叹息：“你这些话跟我讲讲就算了，千万别和别人说。”
“为什么？”
“别人听了只会以为你是神经病，写小说写疯了，”程心蕊摇头，“谁会为你创造一个世界啊，故意让别人来欺骗你？图啥？”
“你也觉得我疯了？”
“我不是觉得你疯了，我只是怕别人以为你疯了，没有人会是世界的中心，除非这个人疯了。”
虞悦沉默半晌，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一个人待久了，精神出了问题。
可那些事情又是真真切切发生的。
在她身边总会有人出问题，这个人又正好只向她求助，过后又总是欺骗她。
正如她所料，那两千块也打了水漂，她回到家再打开好友列表时，倩倩已经删了她好友。
从倩倩朋友圈退出又重进，她坦然接受，点击删除。
她记得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是在大一的时候，奶茶店兼职被“朋友”欺骗背叛，借出去的两千块打水漂，这个“朋友”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大学帮助的同学不仅造谣孤立她，还借钱不还，不偏不倚正好两千。
再后来租房遇上的邻居家中出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求她照顾狗两天，结果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叫警察上门，说她偷狗，讹她两千。
……
这样的事数不胜数，就连路边扶个老奶奶也能被讹两千。
每件事似乎都在教她不要太善良，可偏偏她死性不改。
“叮——”强烈的来电振动拉回虞悦的思绪，她接通电话。
“虞悦，你给我买项链干嘛？”
“新年礼物嘛。”
“那你怎么突然想起送我这个？”
“正好在店里，看到这个适合你，感觉你会喜欢就送了。”
“和程心蕊？”
“嗯呢。”
“那你给自己买了什么？”
“嗯……没有喜欢的就没买。”
“那好吧，我换句话问，你给程心蕊买了什么？”
“一条手链。”
“……我就知道，你干嘛老是送她东西，她有送过你礼物吗？你付出型人格啊，就会付出。”穆音瑶一向脾气温和，很少会生气，但每次提及程心蕊时她语气都会重许多。
知道两人不和，虞悦几乎不会主动和穆音瑶提起程心蕊，见状小声说：“没事的，开心就好了。”
“一点也不好，你总是想着别人开心就好了，怎么不想想自己开不开心，”穆音瑶说，“我觉得她对你一点也不好，但又很难过自己不能陪在你身边。”
虞悦没有觉得穆音瑶过分，心里清楚她说的每句话都是发自内心的。
她和穆音瑶从小一起长大，初中时穆音瑶搬离梦来小镇去往陌生的云城，那时候网络不发达，她们一年只能打几通电话，见一次面，但仍旧是彼此心中最好的朋友。
她们会将这一年来堆积的秘密，在一个夜晚全都告诉对方，不会因为时间距离而疏远。
“我真的没事，你知道的，现在我可能别的东西没有，但钱还是有的，如果只是花一点钱就能到买到朋友的开心，我很愿意。”
“我不是为你心疼钱，我只是觉得你没有得到同样的回报。”
其实虞悦不太明白，为什么穆音瑶会觉得程心蕊对她不好，虽然对比之下，穆音瑶确实对她好很多，但每个人性格不同，她不能期盼每个朋友都如穆音瑶一般，待她如待己。
她尊重程心蕊的性格底色，知晓她在爱的蜜罐里长大，也愿意让着她，只要朋友开心，也没问题。
“而且你也并不是现在有钱了才不介意这些好吗？你刚毕业那会儿，她生日看上一双水晶鞋，实习工资也就两千，你全给她了。”
“砰——”
手机从虞悦的手中滑落，重重地砸在玻璃餐桌上。
“两千吗？”
“两千，我记得清清楚楚。”
穆音瑶作为律师洞察能力还是有的，见她那个月过得异常艰难，旁推侧击下得到了问题答案。
听到这句“两千”，虞悦头有点痛：“我今天……”
话没说完，她顿了顿，脑海里闪过程心蕊的话——
“别人听了只会以为你是神经病，写小说写疯了。”
她倒不是觉得穆音瑶会觉得她疯了，只是怕她担心，不想让她担心。
而且，这样的事情说出来谁会信呢？
“我今天送你的项链你真的不喜欢吗？”
“当然喜欢，”穆音瑶总觉得她的话衔接怪怪的，“你要说的是这个？”
“对呀，”虞悦又问，“年都快过完了，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快结案了，再过几天。”
“你是不是很累？我刚刚听你语气感觉你很累的样子。”
“有一点吧，主要这次的案件太奇葩了。”
就最近的工作穆音瑶和她聊了起来，聊到最后总算舒了口气。
虞悦知道她工作压力大，只是很多时候不告诉她。
“对了，等会有个快递到家，你记得签收。”
“干嘛，这也要回礼？”
“什么回礼，我两个月前就预订了，只是最近才有货。”
洗完澡出来虞悦正好听到门铃声，是她的快递。
穆音瑶送她的是一个翡翠玉镯，质地细腻光泽，触感冰凉，戴上后温润如水。
很舒适，很喜欢。
穆音瑶总说她付出型人格，可自己又何尝不是，从两人分别起，总爱送她各种各样的礼物，年纪稍小时送她发圈发夹，长大后送衣服首饰。
每次神奇的经历，每天的喜怒哀乐，第一个想到的也是分享给她。
客厅开着小灯，她在昏暗的灯光下，望着手镯的微光，前几日的阴霾一扫而光。
但这份沉静消失在开门声响起的那一刻。
虞悦故作没听见，下巴枕在手臂上，望着美丽的翡翠手镯出神。
外套被挂在客厅的架子上，脚步声越来越近。
还真是准时，两天一过就出现。
“洗澡吗？”许雾欢声音很轻，问她。
虞悦没理会，心中却是冷哼，没看见她身上穿着的就是睡裙吗？闻不见沐浴露的香味吗？
“和我一起洗澡吗？”许雾欢又问了一遍。
是小孩吗？洗澡也要人一起？
真当她没脾气呢，她说什么也不会……
“诶——”突然被人公主抱起来，虞悦惊呼，“你干嘛？”
“一起洗澡。”许雾欢说。
“？”虞悦皱眉，捂着自己的手腕，害怕磕到手镯，“你看不见我刚洗过吗？”
“那就陪我洗。”
“我为什么要陪你洗。”
真是见了鬼了，她凭什么陪许雾欢洗澡。
“外婆说过两天让我带你回家，”许雾欢轻声道，“回家看外婆为什么不叫我？”
“叫你？哪里叫得动大忙人。”
“最近是有点忙。”
“……”
“等我忙完这一阵就能陪你回梦来了。”
“……”
她就说许雾欢怎么突然转了性子，原来是因为外婆给她打了电话，知道她那晚在外婆家。
这人只会这一种道歉方式吗？陪她洗澡，一起洗澡，洗完澡要干什么不言而喻。
虞悦懒得说话，任由她抱着进了浴室。
许雾欢力气比她大，她也挣扎不开，任由她解开睡裙，温和的热水顺着她的脖颈往下滑。
“我看见你今天刷了八万块。”
“心疼了？”
“没有。”许雾欢声音淡淡，“你给你朋友买礼物了？”
“嗯。”
浴室里沉默了一阵，也不知是不是虞悦的错觉，她似乎听见了许雾欢的轻声叹息，直到手腕间传来被紧握的触感。
“你不戴我送你的手链，戴这玉镯？谁送的？”
“好朋友送的。”
“我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吗？”许雾欢语气有些失望。
“你不是。”虞悦心中憋着一股火，每次都是这样转移话题，永远不将话放在自己的问题上。
介意她夜不归宿，却从不解释自己。
双标，太双标了。
“你为什么不戴我送的手链？”许雾欢盯着她继续追问。
“我为什么要戴？”虞悦只觉得她脖颈间的陌生项链刺眼。
“什么都要抢，什么都要占，你算什么什么好朋友，你对我来说就是陌生人，陌生人懂吗？！”
陌生人都比她有心。
虞悦张唇还想再骂，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只因突如其来的酥麻感席卷全身，让她忍不住紧咬着唇瓣。
许雾欢冷淡的脸上仿佛被蒙了层水雾。让她看不真切，她低着头，将春色览尽，舌尖弹着钢琴曲，语气淡淡：“陌生人也可以这样碰你吗？”
“……”
“陌生人也可以这样亲你吗？”
“……”
“陌生人也可以到这里吗？”
“许雾欢你个狗——”
地板冰凉，身体灼热，虞悦骂得越狠，许雾欢动作就越快。
“谁才是你最好的朋友？”
许雾欢还在一遍遍追问。
即便是这样，虞悦也没有丝毫松口。
有人占着恋人的位置，又想当她最好的朋友最好的老师，她心中所有位置，许雾欢都要占着。
谁的存在都介意，谁的醋都要吃。
双标狗。
“我问你，谁是你最好的朋友？”
“穆音瑶！穆音瑶是我最好的朋友！”
……
远在云城，通宵加班的穆音瑶猛地打了个喷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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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擅长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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