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创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是谁呢？”
阳戮降低车速，直至停在了路边，神色中透露着藏不住的疲惫，“有一个怀疑的对象，但证据还不够……”
白创认识的阳家人不多，他在脑海里把仅有的几张熟悉面孔挨个怀疑了一遍，还没理出个头绪，就发现阳戮忽然转过头，直勾勾地看着他。
“你……看着我做什么？”那眼神太过直接，盯得他脸颊微微发烫，只好下意识做了几个假动作，试图掩饰这一刻的不自在。
可恶，这个人对他的影响，还真是越来越大了。白创在心里恨铁不成钢地嘀咕。
“你直播间那些恶评，应该都是水军，被人雇来捣乱的。”阳戮收起先前似笑非笑的表情，语气认真起来。
“你怎么知道？”
“他们的用户名几乎全是乱码，还有几个甚至连头像都没有。”阳戮耐心解释。
白创一时语塞，刚才他确实没顾得上注意这些细节。如果真是这样，那……
他还在努力消化今晚发生的一切，阳戮却忽然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轻声说道：“先回去吧。”
等到车在阳家大门口停稳，阳戮随他一起下车，又一路并肩走回他住的院子。
直到站在房门前，白创才后知后觉地皱起眉：“你之前不是说……最近不住家里了吗？”
他说这话时，自己都没察觉到语气里那股“你怎么跟到我家来了”的埋怨意味。
阳戮瞧着他那副呆头呆脑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一声，调侃道：“这么晚了，你还真想让我疲劳驾驶去那么远的地方睡？不怕我出车祸啊？”
话音未落，他已经自顾自推门而入，随手脱了外套往沙发上一躺，俨然一副“今晚就住这儿”的架势。
白创咬了咬嘴唇，还是忍不住开口：“你在这儿……就没有别的房间可睡吗？
虽说两人都是男的，可毕竟之前……那段关系结束得并不愉快。即使他不是一个小气的人，可现在同住一个屋檐下，又算怎么回事？
他气鼓鼓地站在一旁，试图用沉默的抗议唤醒对方对于两人已经分手的事实。
谁知阳戮压根没放在心上，只是轻飘飘来了一句：“你先去洗澡吧。”就把他打发了。
没办法，在别人的地盘上，不得不低头，白创只能灰溜溜地洗完澡，然后故作镇定地在唯一的大床上躺下。
几分钟之后，他听见沙发的方向传来了脚步声。
然后就听见了阳戮居高临下的声音：“你把被子蒙头上，不怕缺氧吗？”
“要你管！”说完，床上的这座小山又紧了紧。
阳戮又说了句什么，但是隔着被子，白创即使竖起耳朵也没听清。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白创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被子被掀开一角，有点凉，他下意识往里缩了缩。
困的不行的时候感觉到身边躺进来一个人，然后便感觉自己被圈进了一个明显体温更高的怀里。
白创被热得有点不舒服，想要挣脱开，却没想到对方抱得更紧了。
他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随后耳边传来一句喷洒着热气的：“老实点！”
不对啊！这又是怎么个情况！
自己可不是那么随便的人！
但是白创此时此刻一动也不敢动，只能默默地绷紧了肌肉。
也许是感受到了，背后传来一阵苦笑，“你别那么紧张，我什么也不做。”
白创的眼珠子在黑暗中转来转去，瞌睡已经完全被身后的这个人赶跑了。
可罪魁祸首却毫无自觉，同时手也没闲着。
“你……”
“我想你了。”
还没等白创说出口，阳戮的一句话就打断了他所有的思路。
顷刻间，一种无声的无奈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千言万语，似乎都说不清楚个中遗憾。
“那你之前为什么……”
那些曾经刺痛他的话，白创连重复都不忍心，可它们早已在心里刻下无法抹去的痕迹。
房间里一片寂静，良久，身后才传来低低一声：“对不起。”
也就在这一刻，白创忽然间释怀了。或许过往种种，不过是各取所需，至少他收获了人气与财富，不算亏。
但从此以后，不该再有更多牵扯。
他重重甩开环在腰间的手臂，用动作划清界限。
虽然看不见，他却能感受到阳戮的视线始终落在他的身上。
白创几乎能够想象出那双眼睛里的哀伤，没有回头，他只是伸手向后，轻轻覆上了那双眼睛。
阳戮从被子里探出手，将他的指尖牵到唇边，留下了一个羽毛般轻柔的吻。
……
第二天一大早，白创醒来的时候旁边已经没有人了。
走到院子里才发现，院子角落的草皮不知何时已经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霜。
天气明显转冷了，之前匆忙带来的几件衣服实在抵不住寒意，白创便决定回家里取几件厚衣服。
本打算快去快回，谁知临时被事情绊住。等他终于赶到小区门口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走到小区楼下时，居民楼里透出的暖黄灯光让白创心里泛起一阵久违的宁静，连脚步都不自觉地轻快起来。
以前住在这里的时候，怎么从来没有留意过这种平淡生活的温馨。
可就在他小声哼着歌，踏进单元楼的一刹那，整栋楼突然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停电了？”
白创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灯光却始终没有恢复的迹象。
看来只能走楼梯了，他打开手机手电，朝着楼梯间走去。
九楼，本来也不算太高。
可直到白创爬了几层之后，才真正意识到了不对劲。今晚的楼梯竟像是被无限拉长，九楼就像是变成了九十九楼似的，怎么爬也爬不到头！
爬了半天还没到家的白创双脚发软，扶着墙停下来大口喘气，心里却隐隐升起了不详的预感。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了脚步声。
也许是其他住户，有个人作伴总会安全些。白创停在原地，等着那人上来。
可那脚步声越听越不对劲，不紧不慢，节奏怪异，不像是赶着回家的人。
倒像是……一直踮着脚，踏着小碎步，一步步向他逼近。
“笃、笃、笃……”
那声音越来越近，他的直觉也越来越强烈，有危险！
白创二话不说，拔腿就往楼上冲！
楼下那人似乎意识到自己已经暴露，立刻放弃了那怪异的小碎步，脚步声陡然变得急促而响亮，紧紧追了上来！
然而最让白创感到绝望的是，九楼的标识依然没有出现！
他心里猛地一沉，一个更加绝望的念头出现在脑海中：鬼打墙！
自己竟然在这种生死关头遇上了鬼打墙！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每一步都像踩在他的心脏上。
白创只能咬着牙拼命向上跑，可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双腿越来越沉，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这样下去，被追上只是时间问题！
慌乱间，他的手伸进口袋胡乱一摸，也顾不上究竟是什么，掏出来就朝上一层楼梯奋力一扔！
“咔哒。”
物品落地的清脆响声在空旷的楼梯间里被无限放大。
几乎在同一瞬间，白创屏住呼吸，闪身躲进当前楼层的消防门内，轻轻将门掩上。
物体落地的回声，恰好完美掩盖了那细微的关门声。
白创背贴着冰冷的门，额头滑下一滴冷汗。
他死死听着门外的动静，心中疯狂祈祷：骗过去，一定要骗过去！哪怕只能为他争取一瞬间的机会！
那脚步声在他所在的楼层戛然而止，追逐者与白创仅仅只隔着一层门板。
白创贴着冰冷的门板，第一次感到短短的几秒钟原来可以如此难熬。
他拼命屏住呼吸，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希望此刻的心跳都能停止下来。
万幸的是，他扔出去的东西起了作用。
门外的脚步声再次响起，径直朝着楼上追去。
然而，这庆幸仅仅只维持了极短的时间。楼上的脚步声只迟疑了片刻，随即那人像是立刻明白过来被耍了，脚步声陡然转向，以一种更快的速度直冲下来，被发现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白创猛地撞开消防门，夺路而逃。
只是这一次，他不再向上，而是向着楼下狂奔。
死亡般的脚步声紧紧跟在身后，白创几乎都能感受到那人逼近时带来的危险气息。
在看到一楼标识的一瞬间，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冲向楼外！
昏暗的夜色与小区路灯的暖光重新映入眼帘，远处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
他逃出来了！
就在他踏出单元门的同时，身后楼道里的声控灯应声而开，瞬间将空荡荡的楼梯间照得灯火通明。
而那个紧追不舍的恐怖身影，就这样凭空消失在了恢复光明的楼里。
还没等白创从死里逃生的侥幸中缓过来，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拿起来一看，是陌生号码。
“喂？谁啊？”
“是我。”听筒中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短短的两个字，隐约还能听出来语气中克制的，生气？
虽然已经听出来是谁，但白创还是忍不住耍贱，吊儿郎当地明知故问道：“你是谁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对面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回答，半天没说出话，直到白创以为对方已经挂了的时候冒出来一句：“等你回来我再好好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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