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唤醒了城市,也唤醒了林溪手机上积累的讯息。最顶上的,依旧是顾屿的早安问候,时间显示是清晨六点半,附着一张晨跑时拍的、蒙着薄雾的城市天际线。
【屿】:「早。城市还没完全醒来,感觉很安静。」
【屿】:「希望昨晚的‘姜茶事件’没有让我的形象分扣光。(咖啡)」
林溪看着消息,抿嘴笑了起来,昨晚那种甜蜜的心悸再次回荡。她回复道:「早~形象分勉强及格,但需要后续观察(偷笑)。晨跑注意安全。」
她放下手机,看着身旁还在熟睡的苏芮,轻手轻脚地起身准备早餐。心情像窗外湛蓝的天空一样明朗。
早餐时,苏芮揉着眼睛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摸手机,随即发出一声哀嚎:“啊!杀千刀的甲方,周末大清早艾特全员!又拿AI生成的概念图来挑战我们的审美底线了!”
林溪凑过去一看,是一个号称由AI根据“夏日、清凉、治愈”关键词生成的系列插画,色彩堆砌艳丽,元素杂乱无章,看起来就像一锅大杂烩。
苏芮愤怒地戳着屏幕:“你看这!这海浪都快和冰淇淋长一起了!这向日葵笑得跟表情包似的!还美其名曰‘打破边界’!边界是打破了,美感也碎一地啊!”
林溪被她的吐槽逗得直乐,顺手把图片转发给了顾屿,附言:「苏芮女士的职场怨念 1,来自AI的灵魂画作冲击。」
没想到顾屿回复得很快。
【屿】:「(点开大图沉默了三秒)」
【屿】:「某种意义上,确实很‘治愈’——让人瞬间治愈了对科技的过度崇拜。」
【屿】:「以及,向日葵做错了什么?」
他的毒舌点评精准又幽默,林溪忍不住笑出声,把手机递给苏芮看。
苏芮看完,顿时找到了知音:“看看!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顾设计师是懂审美的!溪溪,你这男朋友找得不错,三观正!”
“什么男朋友……”林溪脸一红,嗔怪道,心里却甜丝丝的。
这时,顾屿又发来一条消息。
【屿】:「说到治愈和夏日,我刚好在整理一个适合夏天听的歌单,都是些安静舒缓的纯音乐和工作白噪音。」
【屿】:「或许比AI绘画更能带来一点真正的灵感?」
后面附上了一个音乐平台的歌单链接。
林溪点开链接,歌单的名字很简单,就叫《Summer Breeze》。她戴上耳机,随手点开第一首。
舒缓的钢琴旋律如同清凉的溪水流淌进耳朵,伴随着极细微的、仿佛远处海浪拍岸的白噪音,瞬间将她从清晨的微喧和AI的视觉冲击中剥离出来,带入一个宁静平和的世界。
更让她心动的是,歌单的简介里写着:「整理于一个失眠的凌晨,送给或许同样需要一点宁静的你。」
他记得她抱怨过下午容易困,记得她喜欢夏天的气息,甚至可能……察觉到了她偶尔需要对抗的创作焦虑和压力。这份不动声色却无处不在的体贴,像细腻的沙,一点点覆盖了她的心湖。
她回复:「歌单收到了!正在听,感觉像给大脑做了个SPA~谢谢顾老师!」
「不过,‘整理于一个失眠的凌晨’?顾同学,你昨晚后来没睡好吗?」她敏锐地抓住了那个细节。
那边停顿了一会儿。
【屿】:「嗯。可能是咖啡喝多了,也可能是……在思考某个社区艺术中心的色彩分区问题。」
他很自然地把失眠归结于工作和咖啡,再次巧妙地带过了话题,并将焦点引回他们共同的项目上。
林溪没有追问,只是回复了一个「摸摸头」的表情包。
下午,林溪戴着耳机,沉浸在顾屿的歌单里画稿,效率奇高,心情也异常平静愉悦。苏芮则在旁边追剧,时不时发出嘿嘿的傻笑。
忽然,林溪发现歌单里有一首特别长的纯音乐,时长竟然显示有足足三个小时,名字就叫《[夜] 雨声与呼吸声》。
她好奇地点开。
耳机里传来极其逼真、舒缓的沙沙雨声,如同昨夜那般。而在雨声的背景音下,是极其轻微、平稳而绵长的——人的呼吸声。
那呼吸声很轻,需要非常专注才能听见,带着一种奇妙的节奏感和安抚力量,仿佛有人就在身边安睡。
林溪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这是……?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歌单的创建时间,显示是昨天凌晨三点左右创建的。
所以,他昨夜失眠,在凌晨三点,录制了一段雨声,甚至……可能还包括了他自己的呼吸声?然后把它藏在了这个分享给她的歌单里?
这个认知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击中了林溪。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涌上心头,混杂着巨大的心动、难以言说的心疼、和一种几乎要破土而出的保护欲。
他是在用这种极其隐晦的方式,向她展露那个不曾言说的、或许脆弱疲惫的内心世界的一角吗?还是只是无意中的记录?
她无法确定。
她没有发消息去问,也没有摘下耳机。只是让那舒缓的雨声和那轻柔的、仿佛带着温度的呼吸声,持续地萦绕在耳边。
她抬起头,望向窗外明媚的阳光,心里却下起了一场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凌晨三点的雨。
画稿上的线条变得更加柔和,色彩也愈发温暖。她整个人陷入一种安静而澎湃的情绪里。
苏芮追完一集剧,凑过来想跟她说话,却看到林溪戴着耳机,眼神专注地望着窗外,嘴角带着一丝极其温柔而复杂的笑意,指尖无意识地在屏幕上轻轻摩挲,仿佛在触碰什么易碎而珍贵的东西。
“喂,你又神游到哪里去了?”苏芮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林溪回过神,摘下一边耳机,眼中的情绪尚未完全褪去,只是轻轻笑了笑,声音有些缥缈:“没什么,只是……听到了一点很特别的声音。”
窗外阳光正好,而她的世界,正回荡着另一场夜的静谧,和一个男人未曾宣之于口的、深沉而寂静的密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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