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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Chapter 13

海星当然没死。

它99.9%的时间里都是一动不动的,如果一直不去看它,便总觉得它好像不存在。

而且,海星看着越僵硬,生命力越强;相反,要是软扒下来……算了,不说了。

总之,这只海星简直就是我和江也「热恋期」的写照。

热恋期遇上毕业月——江也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有男朋友跟无男朋友并无太大差别。

作为一个懂事乖巧的女朋友,哦不,作为一个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大学生,我半被动半主动地准备起我的计算机二级考试 。

大一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的学习重心都不在本专业的课程上,基础是差得不行。

我只好每天两眼睁就往图书馆跑,一个人瞎琢磨《计算机语言》。等到灵魂出窍不得不放下时,再掏出电脑做考级模拟训练。

我很少主动找江也——我的状态实在太颓废了,一张口就是“要死了”“不行了”“天杀的C ”——我并不想让他看见这样的我。

我总是选择在不学 C 语言的那天去找江也,踩点在他大概率空闲的晚上八点——那天我会稍微像个人样。

我们的日常约会总是一成不变,像老夫老妻一样,没有一点刚在一起还没一个月的热恋情侣的激情,也不知是好是坏。

一般来说,我会买杯奶茶,拉着江也逛逛夜色中的校园。

遇到河边有空闲的长凳时,也会坐下来聊会儿天,偷偷摸摸观察潜伏在四周的情侣卿卿我我。

我会假装跟局外人似和江也咬耳朵:

“你看左边”“你看右边”,胡闹起来甚至掰着他的头要他望天。

然后又总是会“无意中”对上他定定看着我的眼神——像黑洞般也将我的眼神吸引过去。

大部分时候我都会扭捏起来,好像主动我就输了——于是我故意要逃,等着看他来不来追,拉扯几次才好乖乖“就范”。

我边享受江也的“主动”,边在心里唾弃如今自己林妹妹一样弯来绕去的样子,好像我已经不再像我。

我没想到会在平时跟江也约会的小河边遇到麦嘉豪。

大概是努力了好一段时间,我生辰历中的文曲星被激活了——那天我的模拟题做得异常顺利。

我第一时间想去跟江也分享,于是,还没等我回过神来,我就已经站在江也他们的实验室门口。

实验室里恰好没人,但灯亮着,排气扇也呼呼呼地转着。

我疑惑呢,便顺着走廊走到尽头——还是黑漆漆的,空无一人。

好吧,我又沿着走廊尽头的斜坡朝下走,准备拐弯去下楼梯打道回府,却柳暗花明——意外撞上在拐角处倚在栏杆上看着楼下小竹林发呆的江也。

还好我脚步很轻,他没发现我,我偷鸡摸狗一样一步步往那边挪,想吓他一吓。

不过,很快我的行动便中止了——借着楼下一晃而过的车灯,我看清了他手里把玩的东西——是一个紫色的扁盒子。

很眼熟,看样子是一盒女士烟。

但也很可惜,那不可能是我的。

自从和江也在一起,我就没再买过烟了——我本来也就是复读那年心情烦闷抽着装逼而已,瘾不大。

上次那个实验代课师兄从阴影里走了出来,意味深长地拍了拍江也的肩膀:“又在想你那白月光了?”

江也把玩着手里的盒子,沉默不语——

是不是意味着承认?

嗯哼,白月光。

合着跟我搁这玩文字游戏呢?没有前女友,但有白月光?

熊熊斗志让我瞪大了我的钛合金狗眼——很好,还是和我一样吸爱喜的白月光。

那行,这辈子我都不会再碰爱喜了!

我扭头就走。

身后传来那师兄的声音:“咦?刚刚谁在那?”

紧接着,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我下意识加快脚步。

机械楼的楼内布局错综复杂,像个迷宫,我一个闪身切入身旁的过道,进入隔壁并行的走廊后,又一个转身拐进楼道,再继续到下一层……

飙升的肾上腺素让我的反侦查能力达到顶峰。我在楼里把自己都快绕晕了,靠在墙上竖起耳朵听了半天的动静——好像并没有什么声响

最后,我穿过机械楼后面的小树林,来到小河边找了个地方蹲下,看着眼前垂在河面的树枝发呆。

月光很亮,照得水面泛着粼粼波光,也投出了一个朝我靠近的人影。我猛地一抬头,撞入隐隐约约反射着远处灯光的一双眼。

我眼睁睁地看着麦嘉豪在我身旁蹲下。

“好巧。”我说。

他轻轻一笑,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我下巴抵回膝头,不再作声。空气安静得只有偶尔响一声的蟋蟀和蛙叫。

“我以为你还没那么快……”

不知沉默了多久,麦嘉豪冷不丁地冒出这么一句没头脑的话。

“什么?”

“没那么快想交男朋友。”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错觉?”

既然那个是他的小号,那么他该知道的——这些年我喜欢过的男生,不敢说两只手,至少一只手数不过来。

“你那都不是真的喜欢,”他又笑了下,好像自以为比我还了解我,“你好像只是在拿他们确认——确认有没有人真的喜欢你。”

“原来是这样。”我点点头,仿佛此刻正在被剖析的另有其人,“听你这样说,我好像还挺可怜。”

“试了一次又一次,也没试出有谁真的喜欢我。”

麦嘉豪听闻,侧过头来,郑重地看着我说:“梁梁,你就不能相信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吗?”

我咬了下嘴里的软肉,也认真地砸吧起和麦嘉豪相处的过往——我摇了摇头。

“那你喜欢过我吗?”

我点点头,“喜欢过的。”

他的语气开始有了起伏,“我很后悔。”

“你活该……”

我正准备抬头嘲笑他,身后突然出现一阵窸窸窣窣声,我一下尖叫着弹起来连连后退——

“啊啊啊啊啊有蛇!!”

“别别别、别退了!”麦嘉豪大步迈过来扯住我衣后领,将我拎鸡仔一样往回带。

“再退就掉水里啦!”

我惊魂不定,一直盯着刚刚发出声响的、大榕树背后的灌木丛,好像没有发现我害怕的长条型生物。于是拍拍胸脯重新蹲了下来。

麦嘉豪也又蹲在了我旁边。

“你真的很难搞。”他笑着说,有些无奈。

“嗯,我承认。”

他像没听到,一股脑地继续说,“用力追你你看都不看,得往回撤才行。”

“暗示你不行,明明白白说你又不信。”

“你以为你在找一个‘真的喜欢你的人’,可你看起来好像只是在确认‘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喜欢你’。”

“你真的好奇怪。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你呢?”

“我是奇怪,你也活该,”我忍不住笑了,“才在一起第二天就说不要继续的人,还说一直喜欢我,骗小狗呢?”

“对不起,是不是不小心 hurt 到你了?”

我锤他一拳,“是啊!我变成现在这样就是你害的!”

“那我平衡了。”

“你有病吧麦嘉豪?”

“说真的,我还有机会吗?”他往水里丢了块石头,语气轻飘飘的,像是在问“还有没有黑椒牛扒。”

我也往河里丢了块石头。“是的哦,你没机会了。”

“哼,就这么肯定?”

“对,肯定,以及确定。”

“你男朋友什么来头啊,”他又往河里扔了块石头,又大又重的,溅起来大水花,“比我认识你还久、还了解你吗?”

“比你久。”但可能没你了解我。

“如果他没那么喜欢你呢?你还是想和他在一起吗?”

……

我下意识想说,怎么可能不喜欢我呢?但想起江也手里把玩的那个紫盒子,噤了声。

包里一阵“呜呜”声,我掏出震动着的手机。原来是江也。我接起来。

“要不要吃糖水?”

“去哪里?”

“我楼下的王记,去吗?你在哪里?”

我站了起来:“我在小河边,”

低头看看脚边蹲着的麦嘉豪,又补充了一句,“在这里遇到麦嘉豪了。”

“那你们一起出来吧,我在大超等你们。走大路,别走小泥路,下午下雨了,路滑。”

“好。”

我挂了电话,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这是一个男朋友听见女朋友在平时约会的河边遇到情敌该有的反应吗?

怎么听起来只是像家中大哥叮嘱家里弟弟妹妹赶紧回家吃饭别贪玩了注意安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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