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离我远一点。”齐莫轻声说。
庄跃云立刻反应了过来。
他以一种齐莫如果没认真观察就很难看清的速度迅速放好了东西，然后跳跃一样地退后离开了一段距离。
庄跃云站在门边上，隔着一些距离望着他，语气犹豫：“你……那瓶药没有用吗？”
齐莫说：“有用，太有用了。”
他看着庄跃云，又禁不住说，“你再离远一点，最好下楼去。”
他不方便走动，齐莫心里知道。单是克制着让自己不要动就是他能做的极限了。
亦或者说，【恶念】在这个环节里多半也起了放大作用，让他甚至更想对庄跃云出手。
如果齐莫一动，他就不好说自己实际上会做的是什么了。
齐莫补充说：“我们手机联系。”
队友在副本里用手机交流是被游戏允许的，甚至不会扣除奖励的贡献点。这事他们之前也做过了。
庄跃云看了他一眼，然后轻盈地向门外离开了。齐莫觉得他行动起来有时候就像滑行，平滑、敏捷……
他最好不要想庄跃云。齐莫心道。
然后他的思绪飘了飘，于是他补充地想了一句，大概秦凝也是。
他可不想因为被副本放大的【恶念】影响，控制不住自己打电话向秦凝发表什么狂言疯语……
嗯，应该是这样。大概是这样吧？
齐莫忽然觉得自己心情很轻松，好像卸去了什么。
他走到窗边，朝窗外看去。庄跃云果然已经走到了他能看到的院子中间。
齐莫从窗边往下喊：“已经可以了！”
庄跃云仰着头往这边看，齐莫发觉他好像还踮起了脚。这里有这么高吗？
庄跃云也朝他喊：“好——”
他们这样真扰民。齐莫心想，好在这个副本里只能惊扰到怪物。
“大概到这个距离就没什么影响了。”齐莫比划着冲楼下的庄跃云说道，“我们手机上聊。”
庄跃云轻快地招了招手，似乎是表示同意。齐莫取出手机，在上面快速地打字：
“沉没：那个药有促进食欲的作用”
打完发出去，齐莫才意识到这个描述有歧义，不过庄跃云似乎并没有在意，而是发来了其他消息：
“明天有几天：要不我也把药吃了试试看？”
齐莫发了一个句号给他：
“沉没：。”
庄跃云回复了一个符号的笑脸。
齐莫不确定庄跃云有没有真的去吃，于是往窗下看去，目光正好对上了也在抬头往上看的庄跃云。
他于是又把目光收回，看到手机上多了条新消息。
“明天有几天：我是认真的哦，反正现在也没别的事要做了吧”
“明天有几天：那不如试着把这个药吃了，既然拿到这个道具，应该就是要用的吧？”
庄跃云发了一个小鸟摇翅膀的表情。
“明天有几天：你支持我吗？”
齐莫视线在庄跃云发来的消息上停顿了一会儿。然后，他才慢慢地打字出去：
“沉没：你试了吗？”
“明天有几天：还没有哦，怎么这样问？”
齐莫回复：
“沉没：想看看拦不拦得住你”
庄跃云又发了一个小鸟笑的表情过来，后面附着消息：
“明天有几天：你拦不住我哦”
齐莫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圈，没找到药。看来那瓶药确实被庄跃云一起拿下去了。
动作还挺快？齐莫还以为庄跃云询问自己的意见，是为了让自己把药扔给他。
齐莫发：
“沉没：吃吧。如果吃死了，死前记得把指南针拧一拧”
庄跃云发了一个小鸟比心的表情，应该是表示赞成吧。
齐莫站在窗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面的庄跃云从左边口袋里摸出药瓶，然后把里面的东西晃了晃倒进嘴里。
说起来庄跃云一直在硬吃药粉吗……齐莫心想。
他看着庄跃云又拿起手机，齐莫也往手机上看，读到了那条新消息：
“明天有几天：一会儿要是看见我过来吃你，不要太惊讶哦”
齐莫打字，点按发出：
“沉没：不了，你还是立刻准备着转指南针吧”
庄跃云发来一个小鸟震惊的表情。
“明天有几天：哇，你好冷淡啊，都不关心我会发生什么”
“明天有几天：我可是很好奇你会怎么做的哦……”
齐莫听到窗子上传来“啪”的一点声音。他走过去，发现有一颗小石子落在了窗台上。
然后一股冲动再次席卷了他，甚至让他有点头晕。
齐莫眯了眯眼定了定神，忽然看到一个人隔着窗子坐在窗台边上，还冲他笑了笑。
“我过来啦。”庄跃云说，“等下我要是想吃你，你就把我打下去；你要吃我的话，我就跳……”
齐莫猛地往窗子上击出一拳，整个窗子一阵震动。
在这种震动中，庄跃云居然动都没有动一下。
等停下来后，齐莫见他吃惊地咂咂嘴，说：“天啊，这么粗暴……”
齐莫指指他手里的指南针，隔着窗户说：“快点。”
庄跃云朝他露出一个漂亮的坏笑：“你是一个懂得克制食欲的人哦。”
大概是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结果，齐莫终于看到庄跃云拧动了指南针。
周围的场景一阵变幻，然后，停在了一片奇怪的混沌当中。
这里是一片灰茫的白色。齐莫正在思索当前的情形，忽然见到面前浮现出了两个选项，以及上方的一句问题：
“你认为自己是捕食者，还是猎物？”
底下的选项齐莫很确信不是自己想的。它们分别是：
“我是”“我不是”。
简直意义不明。当齐莫看清它们后，还没做出选择，这两个选项与问题就一并消失在了空气中。
场景再次变换，最后定格回了熟悉的那间房间。
是齐莫的身份在副本里对应的那间房。齐莫看到桌子上多了一些稀奇古怪的陈设。
很奇怪，但他觉得那是庄跃云会在这里摆的。
这个游戏就像是很了解他们这些玩家一样……齐莫心想。
同时也很了解他，有时候就像他自己的弱点。
齐莫从墙上的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现在的外形。不出意料，他已经恢复到了原本二十岁的样子。
然后他走到桌前。齐莫从那些杂物中挑出了一个瓶子，晃了一晃。
瓶子是空的。
齐莫闻了闻自己的袖子——这还是他从庄跃云那里学过来的——有一点点药味。
从瓶底残留的一点灰白色的液滴来看，瓶子里原本装的是液体的药物。
他应该现在就出门找庄跃云吗？
或者提醒对方让人先离远一点？
或许他也可以什么都不做，齐莫心道。
这个想法有些符合他的心意，于是他就这样办了。
外面窗外飘落着一些雪花，齐莫隔着窗户看它们。上一次他见到雪还是在什么时候呢？
中央B城毗邻的海湾连接着东北边的首都中央A，两座城市遥遥地隔水相望。
有时齐莫会远远地从中央B大往海上看去，想象如果它封冻起来，会是什么样。
窗子边有一只怪物。这次齐莫没有直接吸收它。
按下选项之后，他垫了张纸把那个东西抓了下来。
这块怪物就像一摊雪水，它闪着奇怪的白色光芒，和窗外远处的灰白色一样。
这一次围绕着这里的不再是灰色和黑色，而是成片模糊的灰白色。齐莫想，这大概也是在昭示这个副本快要结束了。
吸收掉怪物后，他在房间里检查了一圈，然后给庄跃云发了条消息：
“沉没：我睡个午觉。刷新场景时我应该已经吃过药了，有事你记得注意”
齐莫躺在了床上，被子包裹住他。或许真的是副本里药物的作用，齐莫感觉到了几丝疲惫。
他想，可能【恶念】带来的冲动与副本里这样的食欲也有共通之处……
没有想很久，齐莫就沉入了梦境中。
等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外面的雪已经停了。
齐莫穿好外套，走到窗边往下看。
循着听到的细微响动，他看到十八岁外表的庄跃云正在院子里往秋千上堆雪。
雪看起来已经堆得挺高了，就是不知道有什么作用。
齐莫心想，大概是因为自己说吃了药，庄跃云才刻意跑到安全距离去躲着……
不过之前的事庄跃云还没有告诉他，上个剧情阶段庄跃云吃了药后究竟有什么效果呢？
现在齐莫好像没有什么特殊的食欲。齐莫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先用手机给庄跃云发了消息：
“沉没：我醒了。你在做什么？”
“沉没：刚才切场景的时候我看到了两个选项，你看到没有？”
庄跃云朝楼上大声喊：“看到啦——”
他招了招手，“你快下来——”
庄跃云可能也看出了自己暂时没有那种冲动？齐莫心道。
也有可能是庄跃云觉得自己有了防备之后，就有把握制服他，因此才不介意再和他靠得很近。
齐莫直接从窗户飞了下去。庄跃云丢了一块雪过来，刚好散落在齐莫的面前。
庄跃云笑吟吟地挥手：“快来快来。”
齐莫走过去，庄跃云拉着他往院子另一边走：“今天好像可以出门哦。”
齐莫往前方看过去，和上次相比，院子边缘多了一道门。
不过，这道门看起来并不像是通往外界的样子，更像是多了一间杂物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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