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途跋涉,薛律也累了,昨夜睡得很沉。
早上醒来的时候,他身子侧卧,保持着拥抱的手势,但怀里的人已经不在了。
薛律揉了揉睡眼,坐起来,宋清规已经换好了衣服,方领碎花的修身长裙,露出平直的锁骨,不暴露,但胸前隐约的雪腻酥香惹人浮想。
薛律不由看出了神,耳后也生出一片热。
宋清规则一派坦然:“起来吧,今天去小岛上走走。”
宋清规的语气是一如既往的平铺直叙。
薛律垂了眼,心头掠过一丝烦闷。
他睡觉一向老实,昨夜抱着她入睡,她一早醒来,不会不知道。可她不提也就算了,对他也全然没有一丝羞怯和躲闪。
他就这么差吗?勾不起她一丁点遐思和欲/望。
薛律闷着不说话,宋清规问道:“累了?那要不就在宾馆里休息,不去小岛了。”
薛律起身:“不累。”
洗手间的门被薛律关上,宋清规拿出化妆包,站在房间的落地窗前,迟迟没有动作。
她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舒出,她承认她刚才有些紧张了。
连着两天在薛律怀里醒过来,换了任何一个女人都不会无动于衷。
宋清规讨厌这样,她看不透薛律。他不是一直都讨厌自己吗?从上学的时候就讨厌。
在宋清规的记忆里,她和薛律大概有过一段短暂的友情岁月。
大学刚入学的时候,薛律是他们的传奇师哥,因为学生会和辩论队,她跟他有机会认识接触。
平常擦身而过会打招呼,食堂单独遇到,也会凑一桌一起吃个饭聊聊天,有一次下大雨,他们两个还一起在图书馆的长廊里听歌躲雨。
薛律对她的态度转变大概发生在她跟程无量在一起之后,她第一次和程无量的发小们聚餐。
那天有薛律,有庄晓梦,还有几个程无量的高中同学。
席间他们玩真心话大冒险,她先抽中了真心话,一行人起哄,问她喜欢程无量什么。
她想了想,诚实回答:“爱我,有钱。”
这话太实在太露骨,众人交汇的眼神里挂上了轻佻和鄙夷,仿佛这个答案是那么的意料之中。
可程无量不介意,出来帮她打圆场:“我女朋友我不爱谁爱,而且我确实有钱,有钱也不能赖我啊。”
之后程无量抽中了大冒险,题目是跟异性热吻三分钟,程无量用眼神征求她的同意。
她没有拒绝,她感激程无量在众人面前对她的维护,而且她既然答应了做他女朋友,一个吻而已,没什么好矫情的。
程无量吻得很投入,可宋清规却陷入了长久的不适里。
她一直以为,爱一个人是可以假装的,日久也可以生情。可在这个因为游戏得来的荒唐的初吻里,她的心非但没有悸动,反而产生了浓烈的厌恶。
她本能的厌恶同她唇间厮磨的程无量,更厌恶的,是她自己。
这种厌恶太沉太重,乃至一吻过后不久,她就在众人的起哄声里找理由去了卫生间。
她抱着马桶呕吐,把胃里头的食物、啤酒吐了干净,又把胃液和胆汁吐了上来。吐无可吐之后,才终于走出去。
卫生间门一推开,她就遇到了正在洗手的薛律。
她故作镇定打开水龙头,薛律的声音和水流一样冷:“被人当做玩物的感觉怎么样?喜欢吗?”
宋清规心脏猝然一痛,她抬头看向镜子,旁边薛律的眼神尖锐锋芒。
但她很快恢复了冷静。星星刚查出尿毒症,住院检查透析需要很大一笔钱,她身无长物,就这幅皮囊能喊一喊价。
脸面、声誉、自尊……这些都算什么东西?!她要让孟遇星活着!
宋清规冷艳一笑:“我只当这是我和我男朋友之间的情趣,心脏的人,看什么都脏。”
说罢她就转身离开,她没有看到薛律双眸里燃烧的火,薛律也没有看到她瞬间瓦解的笑容。
她和薛律回包间的时候,游戏还没有结束。真心话之神没放过她,她又中招。
庄晓梦身边的男生笑着问:“宋美女,既然这么看重钱,如果将来有更有钱的追你,你还跟咱们老程玩吗?”
男生问完,庄晓梦戳了他一下,看似警告,可脸上却是看热闹的笑意。
宋清规笑了笑:“有钱的人很多,想追我也要看有没有本事,比如你,就不行。”
“你……”男生瞬间变了脸色,指着宋清规就要开骂。
此时一直不说话的薛律开了口,他看着恼羞成怒的男生:“你闹够了吗?不想吃饭就滚回家。”
男生忌惮薛律的家世,悻悻闭了嘴。
……
宋清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胸口发闷。
对于两个前男友,她的感情不太一样。
她不爱程无量,但很感激他,第一当然感激程无量的钱。二来,程无量虽然脾气不好,但行为上是个君子。
他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有强迫她做过什么。她不喜欢跟他太过亲密,他也不强求,那个游戏之吻过后,他们做过最亲近的事就是拥抱和牵手。
就因为这样,宋清规甚至想过,为了这份感激,她可以一辈子跟他在一起。
男女之间那点私密事,咬咬牙也能做,跟别人还不如跟程无量。
如果不是程无量对家里给他安排的出国和相亲都照单全收,如果不是他跟她吵架的时候,赌气失控说出的那句“宋清规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我程无量缺女人吗,我跟你玩玩你还当你自己是个人物了”……
如果不是这些事……宋清规不排斥跟他走到最后……
程无量出国,宋清规面上如常,但其实沉郁了很久。她跟程无量的分手并不体面,而这不是她的本意。
这个时候言奉谦走进了她的生活,他在程无量的送行宴会上对她一见钟情。
寂寞时的陪伴和伤心时的情绪价值,或许只能让宋清规把言奉谦当个朋友,可孟遇星日渐加重的病情和高昂的医药费,却容不得她迟疑。
她的奖学金用完之后,她答应了言奉谦的求爱,这件事成为他们那个圈子里茶余饭后的谈资。
但宋清规不在乎,或者说她顾不得在乎,生存面前,什么都可以舍弃。
言奉谦和程无量不同。
宋清规从来不怀疑言奉谦对她有真心,但他不会为了她克制自己的**,在她身上要不到,就去找别的女人要。
宋清规很难形容第一次抓到言奉谦出轨时的心情,对“不忠”本能的厌恶和伤心的确让她难受,可她心底里分明还有一丝庆幸,他不忠,所以是不是……她就可以不爱,这样的因果,是不是就顺理成章一些。
她回报言奉谦物质帮助的方法,就是尽可能在他的事业上提供助力。
言奉谦拿了家里的钱,创业做药物和医疗器械,但因为是年轻公司,所以在高校和医院里不具备竞争力。宋清规读研读博期间,求了她的导师和很多科室主任,言奉谦的事业得以初步开拓。
她跟言奉谦这种看似是情侣,实则是雇佣的关系持续了四年。
言奉谦先受不了,他有天哭着问她,如果他再也不碰别的女人,她愿不愿意爱他,跟他结婚。
宋清规沉默了很久,最后点了点头。
人非草木,跟言奉谦在一起的四年,是他们两个最风华正茂的四年。
在这四年里,他们守望相助过,彼此陪伴过,这何尝不是一种长情。
但她点头不久,言奉谦的母亲就找上了门,言语上对她极尽侮辱,扔给她两百万,言奉谦对此不置可否,她最终做出了选择。
再后来,宋清规经历了一段忙碌的日子。
做实验,肝毕业论文,求职……
她想过去公立医院,但公立医院的薪资跟净天医院没法比。
薛律重新出现在她生活里,是在她去净天医院面试之后。
她被录用,但入职培训完,才被HR告知,她被总裁点名,安排在医务科,因为学历很好,所以只要通过试用期,就可以做副主任。
宋清规知道薛律多少是在为难她,但她受到的为难从来不少,所以她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只是一有空闲就往心外科跑,暗暗幻想着,等哪天她攒够了钱,就把辞职信摔到薛律脸上,去别的医院,重回她热爱的临床。
工作找到了,桃花也来了。
她皮囊不错,刚到医务科,行政部门就有很多适龄男性对她示好,甚至包括医院的副总。
宋清规在前两段无爱的病态感情里精疲力尽,所以对这些人百般拒绝。除了副总每周坚持给她订花之外,别人都知难而退。
两个月后,她被薛律叫到了办公室。
薛律给她一份协议,她狐疑地接过来,入目就是“结婚”两个字。
宋清规愣了:“这是……”
“你喜欢钱,我喜欢清净。”薛律淡淡道:“我受够了家里的催婚,想找个人成家,年薪制,每年五十二万,比言家给你的多两万,你考虑考虑。”
“呵……”听了薛律讽刺意味十足的话,宋清规忍不住笑了:“为什么是我?”
“省事。”薛律的回答言简意赅。
宋清规明明已经对男女关系疲惫至极了,可鬼使神差,她居然答应了薛律。
领证、搬家一气呵成。别说医院同事了,连她自己都没怎么反应过来。
跟薛律做夫妻并不难,与其说是夫妻,不如说是室友,两个人睡在不同的房间,互不打扰。
薛律唯一一次出格,就是在他母亲和庄晓梦找她麻烦之后,强吻了她。
宋清规将这个突如其来的吻理解为男人原始的征服欲。一吻过后,她加速的心跳还被薛律当做了战利品。可之后薛律又重新变得疏离,她工作上琐事缠身,孟遇星情绪也不稳定,所以她无暇回味他们之间短暂的亲密。
然而宋清规如今回想起这个吻,忍不住乱了心神。
她今天在薛律怀中醒来,听着自己越来越强劲的心跳,她察觉到一个令她害怕的事实。
不同于程无量和言奉谦,她不抗拒薛律……
甚至……甚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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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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