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最后一个周五,骆等本想早点下班,但另一个合伙人冯媛娉娉婷婷走到他办公室门口,敲了敲他本就没有关起来的门。
骆等抬头,冯媛红唇一弯:“楼下有人找你,是个大帅哥。你手头也不缺案子,他要是来谈业务的,就给我呗?”
骆等站起身,用食指剥开老板椅后头的百叶窗,刚巧看到楼下会客厅来人的身影。
骆等:“你没机会,他结婚了。”
冯媛耸耸肩:“业内谁不知道你最擅长离婚诉讼?万一人家是来离的呢?”
“他不是。”骆等笃定答了一句,就往楼下走,冯媛则跟在他身后。
骆等走到会客厅,薛律看向他:“我问过雅麟,她说你周五有在律所加班汇总案子的习惯。我就没打招呼,冒昧过来了,希望没打扰到你。”
骆等轻笑一声:“不用客气,反正你也不是多有礼貌的人。”
薛律听出骆等是在开他玩笑,并无恶意,就也微笑起来。
冯媛在一边看傻了眼,骆等已经算是澜城律师界的高岭之花,可眼前这人容貌更出挑、气质也更冷,真是性感又疏离!而刚才他这一笑,让本来凛冽的面目分外俊美,这谁顶得住啊……不用多说,她必出手!
冯媛掏出名片,拿出在情场之上杀敌无数的撩人微笑:“你好,我是大道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冯媛,跟骆律师相比,我的业务涉猎更广,价钱嘛,也更好商量,帅哥要不要跟我合作一把?”
薛律名片没接,礼貌拒绝:“我这个忙只有骆律师能帮,多谢好意,心领了。”
说罢他又转头看向骆等:“去你办公室?”
骆等知道冯媛的个性,她看中的人,要是拿不下,能难受死她。他跟薛律要是在事务所谈事情,冯媛肯定一会儿送杯咖啡一会儿送碟子水果,还不够看她折腾的。
骆等当机立断:“我工作处理得差不多了,走吧,海边有家咖啡店不错,请你喝一杯。”
……
咖啡店名叫此岸,在澜城燕子礁,对面就是海,现在日落时分,风景大好。
老板娘跟骆等像是认识,而且很有眼色,见他们两人西装革履,看来是要谈事情,就给他们安排了一个半开放的窗景隔间,私密性好一些。
“这家店还是雅麟带我来的,老板娘创业之前在天澜工作过,跟你哥是旧相识。”
薛律往吧台看一眼,原来是她。他听薛谈提起过这个女孩子,薛谈平生只动过一次恋爱结婚的念头,但襄王有梦,神女无心。
骆等说到正题:“你找我什么事?”
薛律开门见山:“我想调查十年前清规在沧城的经历,你有路子吗?”
骆等的微笑淡下去,神情变得肃然:“为什么要查?你觉得她有事瞒着你?”
薛律摇摇头:“每个人都有过去,清规不想说,是她的自由。”
骆等微微蹙眉。
他跟薛律只见过几次面,没有什么深交,而且彼此都看对方不很顺眼,但他看得出来,薛律不是个喜欢扯谎的人,他说他不在乎宋清规的过去,未必是假话。
“那你为什么还要查?”骆等问道。
薛律:“因为不放心,总觉得不查清楚,是个隐患。”
薛律把冯哲的事情给骆等简单说了说,骆等的表情也逐渐凝重起来。
如果冯哲说的是真的,那他身体所受的伤害,不是普通的外伤,已经堪称“凌虐”了。
而冯哲说,他所遭受的一切,都跟宋清规有关。
为什么有关?凌虐他的是谁?原因是什么?那人有没有受到法律制裁?……诸如此类,都是谜团。
骆等低头思忖半晌,继而开口道:“沧城经济落后,但长离岛的自然风光很好。我门小时候,长离岛的治安力度还没那么大,岛上的□□业和**产业很多。当时东南亚和港澳的很多商人常来岛上寻欢作乐。后来我们上大学离开沧城,对这些事知道的就少了。但我爸妈跟我提起过,大约六七年前,长离岛的官员**严重,刑事案件频发,上头特派一个巡查组,到沧城侦办案子,严惩了一批人,岛上的风气才好起来。”
骆等的这番话,薛律并不意外。他记得宋清规提起过,冯哲喜欢赌。他沉迷赌/博的时候有没有招惹到什么不该招惹的人,孟遇星和宋清规有没有被牵连其中,都不好说。
骆等沉默一会儿,做了决定:“可以查,我家是沧城的,父母在那边也都有人脉,我在那边的公安系统也有熟人。十年说短不短,但说长也不长。打听一些消息,应该不难。”
薛律点点头:“多谢,费用……”
“清规是我朋友。这件事,跟钱没关系。”骆等看向薛律:“但是,我不明白。以薛家的势力,你能用的人应该有很多,为什么找我?”
薛律跟骆等对视,坦诚道:“因为我知道,你会站在她那一边。”
骆等闻言一怔。
薛律接着说:“我没办法出现在她的少女时代。虽然我不愿承认,似乎只有你,可以保护少女时代的宋清规。所以无论的当年的真相是什么,请你站在她那一边。”
骆等笑了笑,有些自嘲:“可以了,我不想当你诉说爱意的听众。”
薛律也会心一笑。
两人的车停在海边,临别的时候,薛律朝骆等伸出手,骆等迟疑片刻,终究握了握。
“薛律,我做过很多离婚诉讼,看过太多兰因絮果,所以根本不相信爱情和婚姻。”面对薛律站着,但并没有看他,而是看向海岸线橙红色的晚霞:“但如果对方是宋清规,我会愿意试一试。所以,你可千万别离婚啊。”
薛律倚着车门,讽笑道:“呵……你愿意试一试?清规愿意吗?”
骆等视线回到薛律身上,颇有信心:“如果我跟清规早重逢一年,不,半年,就没你……”
“不会有区别。”薛律打断他:“我这一生,非她不可,或早或晚,都是一样。”
骆等看到薛律眼中隐约的光芒,那是由爱欲、决心和自信凝结成的执着。
骆等低头,露出苦笑。
真般配啊,宋清规和薛律,都是硬骨头。
……
净天医院,医务科办公室,晓茜坐在椅子上伸一个懒腰:“啊!美好的周末终于要来了!这周的班上得……我的老腰啊……”
小李插嘴:“上周我跟我老婆结婚纪念日,本来都想好了去郊区古城玩一趟,结果也没去成。主任,我先跟您说,这周末医院就算被恐/怖分子炸了,我也不来,我得哄我老婆。”
宋清规笑笑:“知道了。周末我听班,你们好好休息。”
心脏畸胎瘤跨省转运事件在经过了网络舆论翻转、几方势力博弈之后,终于有了定论。
澜城卫生部门发布公告:海川医院将条目不清晰的钱款全部退还给当事患者家属。涉事医生做出的所有行为都是以患者为中心,虽不符合诊疗流程,但无愧于医疗原则和职业道德,所以不予处罚。至于净天医院,ECMO是贵重医疗设备,原则上不能出省,但鉴于其救人为先的初衷,暂给予警告,责令净天医院重新梳理急诊部各项流程,由相关部门定期督导。
净天医院一大家子人的饭碗保住了,众人自然松一口气。
但宋清规有些伤感。
公告一发布,周怀忠主任就来找宋清规道谢,他在业内躬耕数十年,自然知道,要不是宋清规敢干敢拼,跟不良媒体打舆论战,逼的上头重拿轻放,他恐怕就要晚节不保。
如今不光没丢饭碗,网上还有很多群众自发给他送来了锦旗,他这声“谢”,是宋清规应得的。
两人在办公室寒暄一通,周怀忠对宋清规说了几句心里话:“当时你离开临床,我是很反对的。而且我看得出来,薛总是在跟你置气,不是真心想让你干行政。我也劝过你,去跟薛总服个软,你有外科天赋,离开了很可惜。但现在看来,我觉得你什么都能做得很好。丫头,你还想回临床吗?”
因为周怀忠这个问题,宋清规整个一下午都觉得沉郁。
临床……
的确是她曾经热爱的岗位,她很享受病人家属真心对她表示感谢地那种成就感。
但是她已经两年没有接触临床工作了。
医学的发展速度远远比大众看到的快,她读博时还需要开胸的手术,现在有很多已经可以做微创了,而且机械臂、人工智能在外科的应用也越来越多。
别说这些她不会,就连最基本的手术刀持针钳这些,她也已经两年没有碰过了。
两年,足够一个优秀的临床医生退步成庸医。
宋清规知道自己已经和临床事业渐行渐远,但她没有想象中那样悲伤。
她逐渐在医务科的工作中找到了价值,她觉得或许做好这件事,也能帮助很多人。
失去和得到在这一刻同时发生,宋清规很难形容自己的心情。
她在办公室坐了很久。
薛律给她发微信,说今天晚点回家,她就任由自己坐在工位上发呆。
直到大家都下班回家了,办公室只剩她一个人,直到窗外的夜幕一点点落下来。
晚上六点,宋清规的闹钟响起来,她恍然回神。
今天的闹钟是有名字的——“星星生日”。
11月29日,是孟遇星的生日,也是宋清规身份证上的生日。
她拿出手机,给孟遇星转了五千块钱,说了一句“生日快乐”,就熄灭了手机屏幕。
宋清规准备回家,坐电梯下到一楼,在行政楼门口,看到一个男人,正坐在花坛边上抽烟,她走上前,想要提醒他,净天医院整个院区都是禁烟区。
可走近几步,她才认出,来的人是冯哲。
“你怎么在这?”宋清规的神经瞬间紧绷。
冯哲站起来,把烟扔到地上,用鞋子捻灭,阴沉地看向宋清规,继而把手上的盒子扔给她。
宋清规来不及反应,只能下意识去接,这是个包装很精致透明礼盒,里头装的是玲娜贝儿的玩偶。
冯哲阴走近宋清规,阴沉沉盯着她。两人离得很近,宋清规能闻到他说话时吐出来的烟味。
“你是不是觉得,你攀上薛律这根高枝,就万事大吉了?就不会有人知道,你当年那副下贱的模样?你猜如果薛律知道了,他会不会嫌你脏,觉得你恶心?嗯?”
宋清规面色如常,但双肩却忍不住颤抖起来。
冯哲看到宋清规的恐惧,开坏地笑起来,忍不住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仰头看着他:“好美、也好会骗人的一张脸。十年前我答应过孟遇星,只要她活着,我不找你麻烦。所以你最好祈祷她长命百岁。”
宋清规觉得冷,牙齿都有些忍不住打颤。
但她还是冷冷说道:“冯哲,当年我所做的,不过就是以牙还牙,这很公平。”
“公平?”冯哲的笑容变得狰狞,凶狠的眼睛里竟有泪:“你荣华富贵,我余生尽毁,你管这叫公平?”
宋清规想要开口,冯哲的手上却加了力气,她下巴吃痛,说不出话。
冯哲凑近她的耳朵,声音陡然温柔:“婊/子,生日快乐。”
广告:
薛谈和此岸咖啡店老板娘的恩怨情仇请移步作者专栏,《她是灿烂的》详细记录了这段故事。
但男主另有其人。
薛谈:尴尬……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1章 生日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