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人将六份身份证件一一看过，老大脸上赔笑，弓着腰站在旁边耐心等候。
另一黑袍人走到马车旁，不耐烦地喊道：“车上的人下来，例行检查。”
话落，除了枫舟寒装扮的女子，其余四人纷纷跳下马车，规规矩矩站在一旁。
黑袍人眉心微蹙：“还有一个呢？快下来，不要耽误我们例行公务！”
五个人头顶已频频冒汗，为了不让对方发现异样，纷纷强装镇定地露出讨好的笑来。
枫舟寒迅速梳好头发，在黑袍人厉喝的催促声中，他哗啦一下掀开车帘，同时心底暗骂。
催什么催，催命啊！
本来心中就有怨气，他自然也没给那两人好脸色。
在那两个黑袍人震惊的目光中，枫舟寒昂首挺胸，抬头阔步的下了马车，走上前去，前方凸起的两峰几乎贴到他们脸上。
枫舟寒轻咳一声，嗓音捏得尖细，像是故意卖弄风骚，扭着腰肢款款逼近两人。
那两个黑袍人哪见过这阵势，还真被枫舟寒的热情唬住了，步步后退。
“你你你、你是女人吗？！”黑袍人声音颤抖，或许意识到自己的被动，猛地朝枫舟寒瞪去一眼。
枫舟寒冷笑，故意兜了兜前面两个馒头：“怎么怎么？你没见过女人吗？嗯？干嘛这副表情？”
旁边五人低着头，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样，憋得脸色涨红，只好眼观鼻鼻观心，把头埋得更低了。
“我……”那人被怼得哑口无言，干巴巴回怼，“你骨架这么大，哪里像个女人了？”
枫舟寒像是被气笑了：“骨架大怎么了？我在家中挑水种地样样不误，怎么，你歧视骨架大的女人啊？”
那黑袍人不甘心，又在枫舟寒身上挑毛病：“哪有女人身材像你这样高挑？”
“我高一点怎么了？说明我从小蔬菜吃得多，邻里乡亲都夸我身材好，难道你歧视身材高的女人吗？”枫舟寒掐着腰，硬是把黑袍人逼到城门口。
那人正欲发作，却被另一个黑袍人及时制止。
“别惹事端，你知道的，总领最讨厌闹事的人。”那黑袍人冷冷警告，旁边那人只好作罢。
黑袍人把身份证件递给他们。
“进去吧。”
老大驾车，余下五人重新坐回马车上。
“知道公子生得俊俏，没想到扮起女子来也别有一番风味。”老四没忍住，捂嘴偷笑着打趣，竟不小心笑出了声。
后者回了他一个淡淡的眼神。
老四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收敛，移开目光不再说话了。
枫舟寒幽幽叹了口气，着手开始收拾自己这身装扮。
众人闷声赶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息，每个人脸色紧绷专注眼下事，自然没注意到枫舟寒这边。
凭着身份证件，马车一路驶入帝都城，在僻静小巷中停下。
老大掀开轿帘，惊奇的发现刚才还是女子扮相的枫舟寒，此刻已画成一个丢进人群中再找不到的普通男子。
“您……”老大欲言又止。
枫舟寒点头示意，现在的他将先前那股生人勿近的冷冽之气尽数收敛，表象随和，从容淡定，加之这么一张普通脸，竟有几分接地气。
他跳下马车，尽量压低声音：“就此分道扬镳，诸位保重。”
老大依依不舍：“公子，万事小心。”
“嗯。”
说罢，枫舟寒头也不回，逐渐消失在了街头拐角。
枫舟寒小心翼翼地走，怀里的墨条微微发烫。
他虽有意观察城中布局，但视线不敢乱瞟，唯恐露出破绽，只好不动声色地默默注意着。
宽阔平坦的大街上，路过的人屈指可数，他们无一例外都穿着宽松的黑色袍子，唯有他最特殊，穿着单薄的青衣。
形势对他极为不利。
经过枫舟寒一路观察，发现无论是何种营生，屋檐下都插着黑色旗帜，就连道路两旁屋舍之间，皆覆盖着一层黑布，使得阳光无法照进来，城中气氛则显得异常压抑。
也不知在这么暗的环境下，他们怎样生活。
“小伙子，你很眼生啊。”
枫舟寒心头一凛，不由顿住脚步，就这几瞬之间，心里已经编织完好几套理由。
愣神之际，身后那个略微粗犷的声音再次传来。
“对，就是你，穿青色衣服的那个。”
自知这一劫跑不掉，枫舟寒嘴角扬起一抹讨好的笑，自来熟地凑到身后那中年男人身边。
他留意了下男人身后的铁匠铺，猜测到对方极可能是一名铁匠。
俗称炼器师。
他故意做出一副做贼的模样，左右观察观四下无人，才凑到对方耳边小声回答：“其实我是偷偷过来的。”
那人惊了一会儿，转而攥住他的手腕。
“你不要命了？”
“当时总领破天，我觉得依古大陆闷得慌，便透过小缝钻了过来，我不过是寻常小老百姓罢了。”枫舟寒对他咧嘴笑了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那人眼睛都瞪大了。
“那你还敢在街上乱晃，就不怕被总领发现……”
枫舟寒笑呵呵回答：“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有分寸。”
“你在这儿等着。”那人警告地瞪他一眼。
等人再出来时，枫舟寒看到那人手里捧着一件黑色袍子。
“赶紧穿上，这个还能遮一遮。”
枫舟寒愣住，真是打瞌睡有人给他送枕头，他正愁该如何不打草惊蛇弄一件黑袍，这就有人送上来了。
“多谢。”他不客气地收下，直接披在了身上。
有了这件袍子，他行动起来也能更方便一些。
春风撩面，掀起帽檐边角，被枫舟寒及时摁下。
走进拐角处，枫舟寒迎面撞见一支六人小队。
六人皆黑袍加身，而与之不同的是，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头戴面具，黑袍上印有金色纹样，布料丝滑，在光下隐隐泛有光泽。
六人走来之前，枫舟寒眼疾手快地躲到两面墙壁之间的狭小缝隙中。
如果他所猜不错，面具黑袍人就是之前留在灵界捣乱的那个黑袍大人。
现如今他若想混进宫内，最快的方法便是假扮于人，取得信任后伺机而动。
看到那黑袍大人，枫舟寒当即计上心头，从空间储物袋里摸出一把黑色短刀。
一行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直到最后一个人经过他，枫舟寒眼明手快冲上去，一手趁其不备用力捂住对方的口鼻，一手揽过对方的腰，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人拖进墙缝中。
那人正欲呼救，枫舟寒一掌下去，人晕死在地。
衣服被他悉数剥下，而后枫舟寒又照着对方的样子，画了一张脸，收走对方腰间的铭牌，最后用化尸水浇在那人身上。
顷刻间，活人腐蚀成了一滩尸水。
得到新身份的枫舟寒快步跟上去，不动声色的回到队伍的最后面。
黑袍大人带领他们五人来到郊外一片树林。
他们不去皇城，来荒山野岭做什么？
枫舟寒虽心底生疑，可表面并未表露半分，按照他人吩咐坐在那里，勤勤恳恳生柴烤鱼。
这一路上他默默计算过，以他的实力，或许可以单独跟黑袍大人斗上一斗，可黑袍大人后面这么多人皆实力不凡，真要对上自己未必是他们的对手。
为今之计，还是智取为上。
“小六，去给黑袍大人找点水喝。”
正烤着鱼，只见枫舟寒头顶落下一层阴影，他抬头看到黑袍人递给他一个水壶。
他有意往对方腰间的铭牌上瞥去，上面写着“小四”两个字。
找水就找水，为什么还专程把水壶拿过来递给他让他找？
吐槽归吐槽，表明上的枫舟寒非常配合，接了水壶便“嗯”了一声。
不料他刚起身，后面小四叫住他。
“小六，你的声音怎么变细了？”小四狐疑问。
枫舟寒顿声，眼神慌乱不过瞬间，很快便稳住阵脚，故意压下嗓音。
“近些天嗓子有些不舒服。”
小四半信半疑：“这样啊，那你去吧。”
不出半个时辰，枫舟寒便捧着水壶回到队伍，根据小四提醒，走入黑袍大人的营帐。
“这是属下为您找的水。”枫舟寒平静的把水壶递过去，却在收回来时，被黑袍大人一把抓住手腕。
几乎刹那间，枫舟寒都要以为自己的计划被识破了，陡然惊出一身冷汗。
好在他精神力够强，这才没有慌了阵脚。
黑袍人的手顺着他的手腕一路往上，暧昧地勾起他的下巴。
枫舟寒：“？？？”事情怎么往不对劲的方向发展了？
枫舟寒此刻很想问，这是什么情况？
可他很清楚，一旦自己问了很快便会暴露。
这下他可终于明白那个小四为什么专程让他取水……
枫舟寒不敢轻举妄动，双方就这么僵持着。
黑袍大人痴迷地望着他这张脸，眉梢好看地上挑，悠悠开口：“今日的小六可比之前主动。”
黑袍大人这句话，无疑是提醒了枫舟寒，也让他顷刻间琢磨出小六的日常脾性。
此刻黑袍大人已经俯下身去，紧要关头，枫舟寒错开了对方的唇，挣扎着退远了些，叩首跪倒在地。
他抬头，露出纠结恐慌的表情。
枫舟寒本就演技极好，加上眼尾泛红刻意咬着下唇，竟显出几分可怜欲泣的模样。
黑袍大人紧锁的眉头瞬间舒展开，也不恼，挥挥手便让他离开了。
枫舟寒怀着复杂的心情回到营地，小四便凑上来，同他一块烤鱼。
“以前你从老大那里出来，老大都会砸东西发泄一通，怎么今日这般安静？”
枫舟寒将鱼翻了个身，言简意赅说：“或许老大今日心情好吧。”
“真羡慕你，能得老大青睐，我们兄弟们都没这个福气呢。”小四报复性地咬了一口烤鱼，烫得直咧嘴。
枫舟寒沉默地掏出身旁的水壶递过去，小四咕咚咕咚，把水喝个精光。
过后轻吐口气：“烫死我了。”
从小四的一言一行中，枫舟寒直觉对方不是很聪明的样子，或许可以通过他打听到什么。
于是他试探吐槽：“唉，有好好的房子不住，偏跑来这深山老林受苦，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完成任务回去呢？”
小四像是很认同枫舟寒的想法，疯狂点头：“就是，为了个什么异火，来回折腾。”
说着，小四拍拍他的肩，遗憾说：“至于床和枕头你就别想了，找不到异火我们是回不去了。”
异火？
枫舟寒若有所思，小四并没有觉察，还在他耳边喋喋不休。
“听上面说，我们其实是一支被遗弃的小队，与那边隔绝这么多年，老大早就被总领放弃了。”小四自作聪明地靠近他，压低声音，“这话我告诉你，你可一定不要往外说。”
“明白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门清。”枫舟寒拍拍胸脯，转而将自己手里烤好的鱼递给他。
小四笑眯眯接过烤鱼，直夸枫舟寒有眼力。
两人的身影在后面看，挨得很近，似乎快要融为一体。
哐当——！
身后一声巨响传来，众人纷纷停下手中动作循声望去——
只见黑袍大人周身气场全开，强者威压笼罩在每个人身上，他踢了一脚脚下掉落的大砍刀，愤然甩开帐门，走进帐篷。
枫舟寒：“……”
小四：“……”
夜幕低垂，圆月隐于黑云之下，周围几颗星光零星散落，万籁俱寂，营帐内只听得到枫舟寒细微的呼吸声。
他悄然坐起身，观察了会儿身边还在睡梦中的小四，不知对方做了个什么梦，此刻正流着口水，抱着几根枯草跟宝贝似的。
枫舟寒敛下眼眸，眸色微暗。
这人对他还有利用价值，暂且先不对他下手。
枫舟寒掠过他，径直打开帐门。
门外，守夜的兄弟听到动静，忽然射来目光，枫舟寒连忙示弱道：“是我，小六。”
那人松了口气：“你出来做甚？”
枫舟寒走近他，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眼神一路往下，注意到对方的铭牌，上面刻着小五。
“你什么表情？”小五疑惑皱眉。
枫舟寒轻咳几声：“你陪我去后山小解一下呗？”
“小解就小解，干嘛还要人陪你？”小五嫌弃地瞟了他一眼。
“听说山间多野兽，况且我的实力自然不如小五哥，小五哥法术高强，到时我也可以在老大面前多多替你美言……”枫舟寒故作可怜，撒娇似的凑过去蹭蹭小五的手臂。
作为一个多年单身硬汉，小五哪受得了这个，当即抽回手臂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我说小六，以前怎么没见过你这么会说话啊，开窍了？”小五眼睛微微眯起，神色中带着审视与怀疑。
枫舟寒愣了愣，讪笑两声：“没有些手段，以后怎么在老大身边做事？”
小五冷笑，于是两人手挽手，齐齐往远处走去。
殊不知危险已悄悄降临小五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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