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世:
梦天小世界,秋浦镇,谭家村。徐玉娴的陪嫁庄子里,林莳早早便被人叫醒。她洗漱完毕,穿戴好,便到了会客厅来见客。待她踏进了会客厅,便看到了已经年满十七岁的徐星昊正在烦躁地喝着茶。他旁边的下人满脸堆笑,各种安抚他。
徐星昊一见到林莳踏进了厅内,便眼睛一亮。他连忙把手上的茶杯放下,然后不管身旁的下人劝阻,便大跨步地到了林莳的眼前,伸手便要去拉林莳的手。
林莳不动声色地避开了他的拉扯,只是脸上微微露出了恭谨的笑容,做了“请坐”的手势,说道:“小少爷,您先坐下吧!”
徐星昊有点委屈,但还是听话地坐了回去。他坐回去后,便屏退了下人,只留下了林莳站在他的旁边。
“林莳,你先坐下!”徐星昊见林莳站着,便不舒服,忙让她在旁边坐下。
林莳作为丫鬟,身份问题,不好一直忤逆徐星昊,便顺从地在他的旁边座位坐下了,并任由徐星昊拉着她的手絮絮叨叨。
小丫鬟并没有什么选择权。几个月后,林莳在她的十六岁韶华之际,宛如一片被命运之风随意摆弄的柔弱花瓣,被一顶简陋却承载着她未知未来的小轿子,悄无声息地从徐家的侧门缓缓抬了进去。那轿帘微微晃动着,仿佛也在诉说着她内心的忐忑与不安。自此,她便从庄子里踏回了徐家大宅,成为了徐星昊众多妻妾之中的第一位侍妾。虽然她是良妾,不是任由别人买卖的贱妾,但也忍不住令人感慨命途多舛。
林莳作为侍妾初入徐家的那些日子里,时光仿佛被施了魔法一般,流淌得格外温柔而美好。彼时,徐星昊的正妻尚未进门,徐家府中少了那份因少夫人到来而必然产生的妻妾纷争。林莳就像一只短暂挣脱了牢笼的小鸟,在相对宽松的环境中尽情享受了几年属于自己的幸福时光。她每日精心打扮着自己的容颜,让那本就清丽脱俗的花容月貌愈发娇艳动人。闲暇之时,她会与徐星昊漫步于庭院之中,看春花绽放、夏荷摇曳、秋菊傲霜、冬梅凌雪;他们会在月光下吟诗作画,互诉衷肠……他们的感情也在这般朝夕相伴中日益深厚。
林莳十六岁到二十岁的那几年,命运似乎待她不薄。在这三四年间,林莳先后为徐星昊生下一儿一女。孩子的诞生让小家庭充满了欢声笑语,也让林莳感受到了为人母的喜悦与满足。她悉心照料着两个孩子的成长,看着他们一点点学会走路、说话,心中满是甜蜜与希望。那段日子里,她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云端之上,跟徐星昊一起,过着如同神仙眷侣般的生活。彼时的她,全然不知暴风雨即将来临。
然而,美好的时光总是如昙花一现般短暂。当徐星昊的正妻坐着八抬大轿,从徐家大门进入徐家的那一刻起,林莳的生活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那时,徐星昊正值二十一岁的青春年少,意气风发;而林莳也刚满二十岁,正是风华正茂之时。可这一切的美好都在妻妾相争的场景出现后,化为乌有。
徐星昊的正妻出身于半没落的名门望族,自幼便养尊处优,从骨子里透出一股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她第一眼看到林莳时,眼中便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厌恶。在她看来,林莳那倾国倾城的花容月貌是一种威胁,仿佛随时都可能夺走她丈夫的全部关注;而林莳作为家生子丫鬟的卑劣出身,更是让她觉得低人一等,不配与自己共侍一夫。更令她无法忍受的是,林莳与徐星昊竟是青梅竹马,有着深厚的感情基础,且早早就进了门,还生下了庶长子和庶长女。这一切在她眼中都是不可饶恕的罪过。
徐星昊的正妻便给徐星昊纳了两个新妾室,成为她的工具,来对付她丈夫的第一个侍妾。
从那以后,林莳的日子便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作为侍妾,她成了正妻发泄怨气的靶子,各种暗中苛待接踵而至。府里的仆从和丫鬟们也都是些见风使舵之人,见正妻如此厌恶林莳这个姨娘,便纷纷跟风,合伙欺凌她。往日里对她恭敬有加的人,如今变得冷漠无情,稍有不慎就会遭到他们的奚落和打骂。
旧时的凡俗世界,女子地位低下,只能依附男子。女子们困在后院中,为了一点点资源,妻妾相争,争到两败俱伤,只为了得到一个不值得的丈夫垂爱,从而生存得好一点。实在可悲又可恨!
林莳怨恨自己的命不好,天生地位低微,命如草芥。但让她对徐星昊的正妻和其他妾室毫无怨言,她也做不到。她只是既怨恨又可怜徐星昊的正妻,但更恨自己的处境,更恨无力改变的人生。
徐星昊深知林莳所受的委屈,常常温柔地安慰她:“为了我,你再忍忍。”他还尽可能地在物质上给予她补偿,试图弥补她内心的创伤。但在庞大的宗族体系面前,他的力量显得如此渺小,他的所作所为也显得如此虚伪。
林莳作为卑微的侍妾,依旧要遵循严格的宗族规矩:每天清晨天还未亮,她就必须赶到正房向主母请安,行那繁琐的晨昏定省之礼;用餐时,她只能站在一旁伺候徐家主人吃完饭后,才能勉强吃上几口残羹剩饭。尤其是在林莳怀上第三胎的时候,本应是备受呵护的阶段,可她却连基本的温饱都无法保障。长期的营养不良让她的身体日渐虚弱,最终导致了孩子的流产。那一刻,她的心仿佛被撕裂成了无数碎片。她躺在床上,身旁是她的丈夫和两个孩子,可是她的泪水却止不住地流淌下来。她如花似玉的容貌仿佛在一瞬间失去了生机,形如槁木。
日复一日的折磨让林莳的精神逐渐崩溃。无数个夜晚,她独自躺在床上,望着漆黑的屋顶,心中充满了绝望和无助。终于,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万籁俱寂,整个徐家都沉浸在沉睡之中的时候,林莳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缓缓走到屋梁下,将一根粗糙的麻绳系在了上面,然后她决绝地将自己的脖子伸了进去。随着身体的悬空,她的一生就这样悲惨地画上了句号。
当凡人林莳的灵魂脱离□□的那一刻,修士林莳又短暂地清醒了过来。然而,还未等她从这突如其来的转变中缓过神来,便又不由自主地坠入了新的黑暗之中。她的目光穿越时空的迷雾,开始见证凡人林莳那充满苦难的第三世生活。那也是她的心魔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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