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晟元启三年,冬至,帝都上京降下十年未有之大雪。
鹅毛般的雪片覆盖了朱红宫墙,也掩埋了镇国将军府门前那片早已凝固成黑褐色的血迹。
地牢深处,阴冷潮湿,混杂着血腥与腐朽的气味。
沈星落被铁链穿透了琵琶骨,悬吊在冰冷的石壁上。她曾经明亮如星辰的眼眸,此刻只剩下死寂的灰烬。
“为什么?”她嘶哑地开口,声音破碎得像被风吹散的沙。
雪白的囚衣上,鞭痕交错,血肉模糊,早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她的目光,却执拗地穿透黑暗,落在地牢门口那个身着明黄太子蟒袍的男人身上。
萧烬。
大晟的太子,她青梅竹马的未婚夫,那个曾许诺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男人。
他俊美如神祇的脸上,此刻没有半分往日的温情,只有冰山般的冷漠和疏离。
“通敌叛国,意图谋逆,沈星落,你还有什么话可说?”他的声音比这地牢的寒冰更冷,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刀,凌迟着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我没有!”她用尽全身力气嘶吼,“沈家世代忠良,我父亲手握三十万大军,镇守北疆,抵御外敌,何来谋逆!”
“证据确凿。”萧烬缓缓走近,手中的一纸诏书,轻飘飘地落在她面前的地上。“你父亲畏罪自戕,沈氏一族,满门抄斩。念你曾为太子妃,孤,赐你全尸。”
畏罪自戕?满门抄斩?
沈星落笑了,笑得癫狂,笑得血泪从眼角滑落。
“哈哈……哈哈哈……好一个证据确凿!好一个满门抄斩!萧烬,是你,是你对不对?你为了那个皇位,连我父亲的兵权也要忌惮,连我们沈家也要一并除去!”
她的质问,像杜鹃泣血,在这死寂的地牢里回荡。
萧烬的眼睫微微颤动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他没有回答,只是转身,对身后的禁军统领道:“时辰到了,送她上路。”
“不……”沈星落绝望地摇头,铁链发出刺耳的声响,“萧烬,你看着我!你告诉我,我们之间的一切,都是假的吗?你送我的星辰簪,你说会保护我一生一世,都是假的吗?”
萧烬的脚步顿住了,却没有回头。
“星落,”他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疲惫,“生在皇家,身不由己。要怪,就怪你生在了将军府,挡了孤的路。”
这句话,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原来,所有的海誓山盟,不过是他通往权力之路的垫脚石。
她沈星落,连同她整个家族的忠诚与鲜血,都只是他皇图霸业里,一枚被轻易舍弃的棋子。
恨。
滔天的恨意,像地狱的业火,从她的四肢百骸燃起,将她的理智焚烧殆尽。
她被拖拽出去,扔进早已备好的木柴堆里。
冰冷的雪花落在她的脸上,很快又被滚烫的泪水融化。
她看到了,人群之中,她的堂妹沈云薇,那个总是怯生生跟在她身后,唤她“姐姐”的女孩,此刻正依偎在萧烬的怀里,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得意与快慰。
原来如此。
火把被扔下,烈焰瞬间吞噬了她。
皮肉烧焦的剧痛,深入骨髓。
她在烈火中挣扎,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在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她似乎看到人群的边缘,一个白衣男子震惊地望着这边,那双清冷的眼眸里,没有鄙夷,只有来不及掩饰的错愕与……一丝悲悯。
但那又如何?
她死死地盯着那对璧人,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他们的模样,刻进了灵魂最深处。
“萧烬……沈云薇……” “我沈星落,若有来生,定化厉鬼,归来索命!” “我要你皇权不稳,江山动荡!” “我要你众叛离,死无葬身之地!” “我要所有亏欠我的人……血债血偿,焚身成烬!”
火光冲天,映红了半边天际。
大雪,也掩盖不了这场罪恶的大火。
世人皆以为,镇国将军府最后一点血脉,已在这场大火中,彻底湮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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