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气氛凝重。
沈言这副疯样,连钱氏也怵了。她活像见鬼似的死盯着他,身子哆嗦起来。
里屋一片死寂,只有草药苦涩的气味弥漫。
见三人还赖着不走,沈言心一横,再次攥紧柴刀,模仿屠夫砍猪的架势,眼神发狠地猛劈——
“还不走?!再不走我可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了!”
他不要命地扑过来,两个叔伯吓得魂飞魄散,嘴上骂着“疯子”、“失心疯”,你推我搡地挤出门槛,溜得飞快。
钱氏太胖,自己绊倒自己,“砰”地撞上门槛,疼得嗷嗷叫。
沈言已提刀逼到她面前。
钱氏抖如筛糠,胳膊上的肥肉直颤。“你、你这贱人!你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不成?!离我远点!”
她猛地记起村里那个懦弱的高夫郎,也是一夜之间像换了个人,半夜抄刀把高老汉捅成肉泥扔进了深山。大家都说他是被恶鬼夺了舍。
沈言肚子疼得额头青筋直跳,索性破罐破摔:“老子就是被上身了怎么着?再不滚,我化作厉鬼夜夜缠着你!”
他拼尽全力一吼,钱氏愣了几秒,连滚带爬嚎叫着逃了。
“嘭——”门被狠狠合上。
沈言静止十秒,下一秒柴刀像烫手山芋似的被他甩得老远。
他腿一软,蹲下来把脸埋进膝盖,压抑已久的抽泣声闷闷传出来:
“呜呜吓死老子了……一个两个长那么高干嘛?吓唬谁呢?”
“还有那缺德的王老汉,虐死三个老婆还想找第四个?怎么不克死你自己?钱氏更是,钱钱钱,想钱想疯了怎么不卖你自己?!”
屋里再没别人,沈言蜷在板床前偷偷哭唧唧。
他泪眼汪汪端详昏睡中的封寒砚——剑眉浓黑,鼻梁高挺,还有那八块线条分明的腹肌……好想摸……
不行,沈言言,你不能这么没出息!他还是个病人。
封寒砚即便昏迷,周身的气势仍不容小觑。
沈言小声叭叭:“帅又怎样?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醒,看得见,吃不着,算什么事儿。”
“我怎么这么倒霉……明明只是个八岁……啊不,是三岁大的宝宝啊——”
“哐当——”屋外忽然传来一丝细微却清晰的响动。
沈言浑身一僵。
屋里就他俩,一个能喘气,一个快断气……闹鬼了??
他拼命回想……
“啊!”他终于记起来了——封寒砚还有两个年幼的弟妹!
沈言一个激灵爬起来冲出房门。冷清的灶房里光线昏暗,他循着细微动静看去,果然在米缸旁发现了两个紧挨在一起的小豆丁。
原主嫁进来不到三天,就因自己懦弱、怨气无处发泄,对俩孩子动了手。
说来也怪,封奶奶在世时,极力主张让封寒砚这一家子分出去单过。在古代,尤其是在乡下,分家怎么说都算不上什么好事。
原主还是小娃娃时,封家分家这事闹得挺大,里正前后来调解了好几趟,最终才拍板定下。
封寒砚那群叔伯,平日游手好闲,常来找封寒砚要银子,连他打到的山鸡也常被抢走。封寒砚性子善良,对仅有的两位叔伯几乎有求必应。家里的米、菜、油盐,大半都接济了封大白一家。猎户本是个不错的营生,凭他的手艺怎么也不该过得拮据,封寒砚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明明攒够了钱能盖上青砖瓦房,却偏要接济那帮废材亲戚。
这下可好,家里的顶梁柱一倒,两个叔伯立刻露出真面目,压根不管兄长一家的死活,鸡鸭、田产都被他们占了去。
沈言伸出自己瘦巴巴的手——嗯,再臭再干,现在也是自己的手了。
他努力咧嘴,挤出“和蔼”的笑容试图补救:“莹莹、寒羽,你们躲这儿玩捉迷藏呢?”
封寒羽紧搂着妹妹,像护崽的小狼狗,警惕地瞪着他,一声不吭。
沈言还想再套近乎,肚子突然传来咕噜巨响和一阵绞痛,他脸色顿时扭曲——转身就开始翻吃的。
原主饿了两天,再不吃真要成饿死鬼了。
米缸面缸早见底了,没了封寒砚采买,家里几乎断粮。
黄泥灶台下还剩些零碎食材:几根蔫巴巴的菜叶,小半罐油和盐。
他捏着还能吃的菜叶,愣在灶台前。“……所以,咋生火来着?”
·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沈言顶着一张黑乎乎的脸,没好意思把碗递给两个孩子。
这一坨黑色的不明物体……真的能吃?
俩娃当然不敢吃。封寒羽眼神充满忌惮,拉着妹妹跑到门外,没多久抱着个酱缸回来。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当着他的面夹出一条条腌菜吃得嘎嘣脆。
沈言咽了咽口水,悄悄匍匐到封寒羽面前:“小寒羽,你手里的菜好香,分我一点行不?”
封寒羽眼风都不扫他一下,自顾自吃着,眼神里写满鄙视。
倒是封莹莹好奇地打量沈言,小心地把酱缸递过来,软软道:“哥夫……吃。”
沈言眼睛唰地亮了,道了声谢,饿虎扑食般狂塞进嘴里。
差点干完一整缸腌菜,被封寒羽揪住衣领强行制止。
沈言也不恼,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被嫌弃是应该的。
俩孩子一个八岁一个五岁,大哥重伤昏迷,新哥夫还家暴……哎,小可怜俩。
封莹莹吃饱后,封寒羽拉着她溜了。
沈言轻叹,没事,这才刚开始,他还有时间挽回。眼下最要紧的是封寒砚的伤。
*
封家出过秀才,屋子是正经的木石结构。圆木厚板砌的墙,连下三天暴雨都不怕。
可封寒砚出事后,屋顶的瓦片前日碎了一块,偏偏就在他躺的板床正上方。
沈言澡都顾不上洗,急吼吼赶过去——
果然漏了个洞。再不补,雨直接浇身上,封寒砚可就真成“封凉凉”了。
沈言在柴房找到木梯,毕竟不是专业修屋檐的师傅,干草堆随手扒拉,确保短时间不会漏才安心。
忙前忙后,沈言一屁股坐在床边的矮凳喘着粗气。
当他替对方擦身时,那滚烫的体温吓醒了他。掀开被子一看,大腿外侧的裤管渗着血,伤口裂了。更吓人的是,封寒砚的呼吸越来越弱。
“要、要命了啊!”沈言急得团团转,“怎么办怎么办?烧成这样还能活?郎中...啊郎中不在村,血……先止血!”
他冲进主屋,放猎具的柜子被翻得一团乱,却找不到止血药。
“沈言快想想法子……”
他灵光一闪——
有法子了!
前几日封寒羽见哥哥情况不好,把一根拿出来,被大伯发现抢走,他冒死把另根藏在院外傀树下的人参塞进哥哥嘴里,这才吊住命。
虽然不晓得封家为何有人参,但有方向就好,沈言二话不说冲去刨土。
封寒羽躲在墙角盯这位新哥夫,见他要动藏人参的匣子,怒冲冲上前一把推开沈言。
“你和叔伯一样是坏人!偷东西!”
沈言被撞得一懵,额头磕在树干上红了一片。转过身,就见封寒羽攥紧双拳,死死瞪着他,像看仇人。
封寒羽年纪虽小,力气却不小。沈言怕他再动手,连忙摆手:“冤枉!我这是要救你哥。他快不行了,这人参再不用就晚了!”
封寒羽到底只是个八岁孩子,一听“不行了”,吓得脸都白了,任由沈言冲进灶房。
沈言把人参往砧板上一放,胡乱切成十几片。
他十指不沾阳春水,伺候人更是头一遭,小心扶起封寒砚,壮汉沉甸甸的体格差点把他压垮。
病气缠身,封寒砚脸色惨白,冷峻的五官更显凌厉,嘴唇紧抿,沈言撬了几次都塞不进去。
后来他没耐心了,气急败坏:“你这人怎么回事?张嘴啊!再不开尊口,命都要没了!”
他伸出食指戳戳戳,最后一下还真怼进去了。
确认封寒砚含着参片,腿上的血也用布巾草草包住止住了,他才松了口气。
把人放平,他闻到一股没洗澡的馊味,酸咸扑鼻。
想到记忆里,那个阳光正直的猎户落到这地步,他于心不忍。跑到屋檐下接雨的缸边,舀了盆水,抄起布巾回屋。
封寒砚脸色似乎好些了。沈言卷起袖子,自言自语:“你赚大了,我从小到大还没这么伺候过谁。”
简单擦了四肢后,他的目光忽然停在深灰腰带上。
心想封寒砚昏迷一个月,里正偶尔请郎中来看看,那群亲戚更不管,连个护工都没找。
“闷这么久……那儿不会痒吗?”
沈言想到就干,一点余地不留。一口气扯开系带,然后……他看见了“神奇宝贝”。
……
沈言脸颊唰地烧红,手里的布巾拧成麻花,眼珠快瞪出框。
“这、这……好……好大。”
他难以置信,这是人类该有的尺寸?确定没基因突变?这要是醒了,会出人命吧?!
沈言盯得太久,床上的汉子似乎感到冷意,无意识地哆嗦了一下。
他猛地回神,扬手给了自己一耳光。
“沈言言!你给我纯洁点!人家还是个病人!”
怕脑子继续想歪,他眼神躲闪地胡乱擦了几下,火速系回腰带。
·
夜深人静,沈言本想找别屋睡,踏出去又放心不下折返。
心里突突直跳——
他这便宜老公腿伤得厉害,脑壳子掉坑砸中,晚上还是有个照顾好。
他推门几步跨到床边,封寒砚脸色竟透出青紫,身体冷得像冰,仿佛下一刻就要冻结。
沈言懵了:上午还烫得像火,现在冻成冰??
他翻出所有麻布被褥盖上去,可封寒砚仍冷得不停发抖,像化不开的寒冰。
沈言烦躁地抓头发:再这样下去,人就真没了!物理方法不行,只能靠人体导热了。
他沉吟片刻,眼神幽幽落向床上的人:“算了,看在你帅还有八块腹肌的份上,勉强陪你睡吧。别得意,多少人想约我都被拒了。不求你记恩,只求你醒来后睁大狗眼看清楚,我没绿你,也没虐待你弟妹……呃,不是我干的啊!别记仇!”
他嘴上叭叭个不停,动作却利索地脱下外衣,只剩里衣,哧溜钻入被窝,与封寒砚肌肤相贴。
触及那片冰冷,他猛地一颤,随即用力抱住对方,试图把体温渡过去。
折腾一整天,消化穿越的事实、应对极品亲戚,沈言很快就睡着了。
长夜沉寂,屋内弥漫着诡异又和谐的气氛。
而他不知道,在他熟睡之后,身旁的高大汉子眼皮轻颤,持续良久,终复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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