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音见他不吱声，便悄悄往后几步，见他呆滞无反应，随即转过身狂奔。
宋恒这才回过神来，两步并作一步，将逃跑的陆音控制住，对上他疑惑警戒的眼神，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难道要说上辈子我们是出生入死的伙伴？这样说被他当成傻子都有可能。
两人僵持，气氛凝滞。
陆音率先动了动，不小心滑落下来的画像再次被他往里掖了掖。
宋恒眼神顺着他的动作看见怀中露出一角的画像，心生一计：“你怀中抱着的，乃是我姐的画像。”
紧接着他倒打一耙，“你如此可疑，撕下画像莫不成……要去报官？”
宋恒适度地流露出些许凶狠，看起来像为姐姐着想的知心弟弟。
原本陆音还不信，那日他没有仔细注意她身旁的人，但眼前人的身量也对得上那日站在一旁的乞儿，再加以宋恒关心则乱的态度，便让陆音信了几分。
让宋恒没想到的是，只是这么随口一说陆音便慌了神。
他连忙解释，越紧张说话越不利索，断断续续：“不……不是的！”
宋恒眼睁睁看他涨红了脸。
“我只是不想别人去打扰她。”他低语呢喃：“我不可能于她不利。”
为何陆音要对宋桢如此上心？
宋恒不解。
于是宋恒一把从他怀里抢回画像，将皱巴的画像举过头顶，“我如何信你？”
陆音伸手就要去抢，但由于宋恒身段比他灵活，他终究是败下阵来。
“……她当日救过我的命。”
“哪日？”
陆音随即将当日情形说出。
这可真在他的意料之外，宋恒想。
这一世她已经如此奇怪，好像被人夺舍了一般，竟还会主动发善心施舍蓬头垢面的乞丐。
……
同一天，竺桢桢足足睡到未时才起，一起来就发现宋恒不在，不过她也不担心，刚见面就敢拿刀威胁的孩子能是省心的主吗。
出去了也不怕惹乱子，反正他们现在早就是亡命之徒了。
她打了个哈欠，下楼吃午饭，店小二将菜摆好，热气腾腾，香气诱人，饭香勾着她的胃。
竺桢桢刚拿起筷子准备大快朵颐，筷子已经碰到肘子肉，就听到了句边上传来句极为毁心情的话。
店小二堆着笑：“客官，明日就是第五日了，请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哦。”
“……”竺桢桢瞬间觉得大肘子不香了，脑子里关于李什么东东也忘到天边去了。
她把筷子撂下，转头问道：
“不收点首饰么？一件足足八百两呢。”
“不收哦，亲。”
“……可小刀”
“……”
竺桢桢没招了。
没钱，吃饭都成问题；没钱，还调查什么李佳东，没钱，说不定明天就被官爷抓走去吃大牢饭。
宋恒一回来就看竺桢桢撑着脑袋，手里拿着根红彤彤的肘子，也不吃，就在那干叹气。
心事重重的样子。
“怎么了这是？不合胃口就换一桌菜。”虽然不懂她现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但是跟着他宋小爷混，就没有吃不饱饭这个道理。
竺桢桢摇摇头，又呼出一口气，道：“李佳东一事，疑云重重，如果没钱我们马上就要离开这里，别说调查了，明哲保身都难。”
宋恒沉思不解，为何她定要和李佳东扯上关系，只要他们离开汴城，这李佳东纵使再想抓捕她，也非一朝一夕之事。
似是心声被窥见了一般，她接着说：“李佳东对百姓做到这种程度，如果不查明真相制止他，百姓的安危就难说了。”
当日市集上讨论的全然是李佳东，纵使后来不再专注去听，偶尔传入耳中的也都是些不好的消息。
李佳东简直就是那吃人肉的恶霸，他具体做了什么事暂时未可知，但百姓无故失踪定与他脱不了干系。
“不知届时汴城是否会变为人间炼狱，再者李佳东这病来的着实蹊跷。”
宋恒眉尖微挑，如同第一次认识这个人一样，注目良久。
心里却在想，往常怎么未发现，她竟有如此大义。
未时三刻，酒楼大厅中奔只有他们二人，但待宋恒一抬眼，一位穿着兜帽大衣，宽布腰带，窄袖束腕之人正在隔壁桌，提着一碗酒豪饮。
帽檐宽大，叫人看不清脸庞，袍角绣有日月客栈独有花纹，那是朵含羞待放的紫罗花。
正当宋恒暗暗观察此人时，此人却提起碗，摇摇晃晃洒出些酒来，站起身，脚踩上竹凳，将酒碗往前一递，对着宋桢就是一顿夸赞。
这下终于能看清模样，普通人的五官，没什么特别之处，属于在人群中发现不了的那一类，只不过他眼角有道长疤痕，顺着脖颈埋入领子，生出几分狰狞之色。
“没想到汴城还有如此心怀大义，关系百姓之人，程某佩服！”
竺桢桢本低着头在碗中扒拉着饭，循声看去，犹犹豫豫回了个极不规范的揖，应道：“谢谢？”
“姑娘此等胸怀是何方人士？为何要调查那恶霸？可有查出什么线索？”他一口气将问题兜头砸下。
竺桢桢脑子转得飞快，闻言遂大叹一口气，“我有位姊妹，说是在李佳东府中谋了个丫鬟，结果四五年未归家，我找不到她人，翻遍了汴城皆寻不见，为了寻找她的行踪，我不得不去调查李家恶霸。”
她不知从哪里拿出手帕，恨恨一甩，抵住唇角，“不知，姐姐还好吗？”
她一秒入戏，声泪俱下，听者见泪，甚是可怜，“线索没查到，倒惹了一身腥。”
绣帕掩住的唇撇了撇，真当她傻是不是，上来问这问那，这么明显的套话谁会信，如实告知说不定就变成告示上的赏钱了。
她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真高，要不是程九霄早就知晓一切，说不定还真被她糊弄了。宋桢拧着帕子敛下眼睫，翘着兰花指的模样，让他凝滞了瞬间，只能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姑娘真是凄惨，我相信你姊姊定会安然无恙。”
那肯定，莫须有的人还能出事不成。
“程兄如此坚信，可是对那恶霸有些许了解？那可否提供些线索助我找姊姊，定有重谢。”竺桢桢歪歪头，试图套话。
程九霄松了口气，心想，虽然过程不尽人意，但事情总算回到正轨。
程九霄清了清嗓子，道：“程某还真寻到了线索，只不过这线索到了昌定城就断了。”
昌定城，则是前世的鬼城。
听闻一队人马曾前去探查，留一人在城外接应等候，本以为至多三日便可出城，可直到一个星期过去了，城外之人依旧没等到自己的队友。
一旬，一月，都未有消息，送进去的信件仿佛石沉大海般杳无音讯。
宋恒当时只将其当作奇闻异志听，没想到李佳东竟与这座城扯上了关系。
“有传言说，李佳东抢的那些人，都被送到了昌定城，有男有女，那些赶路人都不敢在昌定镇逗留，宁愿宿在外头也不愿进去。”
竺桢桢微微思考，竟还有这种事？
不过想想也有可能，毕竟汴城人数众多，离京又远，乞儿更是遍地都是，偶然被欺负被带走，城中少了几个无名无姓的乞儿，也无人在意。
程九霄说着说着，突然顿住抿着唇不再发一言。
竺桢桢疑惑望去，与程九霄对视上，那双眼睛分明还存有些许话语未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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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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