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邈肩上两个,怀里一个,下了山朝着东南方向轻功运作,像只山间雾霭中的鹤。
圣素手喜好热闹有烟火气的同时又宁静致远景色怡人方便她修炼。
最好再来点淅淅沥沥的清凉小雨,建筑房屋的构造要足够特殊稀罕,这么看来,江南烟雨是个十全十美的好地方。
恰好盘踞此地的商贾富豪都曾蒙荫荆家的福泽,各种产业星罗棋布琳琅满目,说句难听的话,荆家简直像这里的土皇帝,所以给荆家人发个信等人来接不过一会儿的功夫。
路上花费的时间不算多,虽然脚程偏远,但霍邈太快,一天的时间缩减至了半个时辰。
大概是考虑到祢春身体抱恙,霍邈连让她一个人行动都不敢,五指并齐死死掐着她,生怕她哪会儿动了什么歪心思不吭一声直接从她眼前消失。
一想到那个画面,霍邈的心口就宛若被千钧重石堵住,温热的血液再不能向四肢流通。
她越想脸色越阴沉,祢春假装看不见,闻所未闻般观赏四处的风景,脚尖随着她的力道虚虚点踏,直到落了地才搭理她。
她摸了摸脸,蹭干净血:“你一直盯着我,都不考虑考虑我,后背快被你盯穿了。”
霍邈未作声,而是对着圣素手居住地大门前一点头。
数十名健硕的修士从暗处现身,跟在最后面的是一位面色不怒自威的年轻人,她抬了抬下巴,修士们立马前仆后继将荆朔从霍邈肩上挪回来,整个过程可谓是小心翼翼生怕有一片羽毛惊动到自家小少主。
霍邈肩上倏然一空,匀气两秒,瞥了一眼左肩上的圣素手,随手一撂,人直接哗啦啦飞向一只藤条编织的木椅上,圣素手睡得安详,祢春探其灵力,发现对方竟然下意识进入了冥修状态。
冥修是高阶修士自我修炼巩固元神攻破灵力境界的一种方法,难开启,卡条件,大多人根本接触不到。
这种修炼方法和长老们的闭关有本质的区别,因为在最早期,这算是一种邪修的方法,被归为“邪门歪道”,这是经过修士们的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种种改进,才广为流传。
修士选择进入冥修,就要做好一年不醒的准备,但圣素手哪是寻常人,估摸着几个月就又活蹦乱跳了。
巨大灵力波动后的疲惫感仿若洪水猛兽,人的神经根本经受不起一点摧折,过了强撑那会功夫,环境稍微舒服点,人就直接晕了。
祢春看那些大块头这样大动干戈,忍不住上下嘴皮一碰想说点什么,结果嘴刚一张,那年轻人就对着霍邈回了个礼,她行的规矩,祢春忍了又忍,还是别开脸,选择闭嘴。
“诸位还没接我们的消息,就心有灵犀提前蹲到了地方接人,看来我们一进入荆家地界,便彻底暴露了。”霍邈道。
年轻人是当今荆家家主身边的二把手,在很多大人物面前都混过脸熟,霍邈自然认得她。
年轻人一笑,显得真诚:“如果少主的情况落您身上,想必霍家的做法会更甚。”
不卑不亢,再加上她那抹月牙笑实在是坦率,不夹杂一丝恶意,霍邈便笑了笑当做回应,别的一字未说。
倒也稀奇,若放在以往,霍邈可不会安静。
祢春眼神在她俩身上来回流连,看完这个看那个:“她说的不准,这种情况就不会落你身上。”
霍邈挑眉:“你把我想的太无所不能可不是件好事。”
祢春笑了两声,又道:“荆家或许在我们还未进入他们管辖的地界时就监视我们了,但这很正常,这放谁家不急?”
祢春这人说起别人幸福美满的家庭时总没有向往或其他情绪,就像是提起一件平常事,也不会让别人时时刻刻避着这个。
霍邈面色无时不刻地复杂着,现在更甚。
她虽然嘴巴不讨好,但说话一般脸上没有招人厌的表情,所以眼下这般动不动就紧锁眉头,让祢春心里又酸又喜。
祢春挺喜欢看她一脸忧虑地望着自己。
“我又不是要死了,你别这么看我。”祢春描摹过她的眉眼,手指一弹,已经归位的破鸢刀立马受意推着霍邈的后背跟她往圣素手后花园处走。
霍邈跟着她,脸上依旧难辨情绪。
祢春在全面自言自语,走到花田时更是嘴都没停过。
如果没有那些若隐若无自她胸膛向外扩散的魔气,这该是一副非常美丽的佳景。
霍邈在荆家那群人脚后跟离开后马不停蹄就封锁了此处,所以祢春身上那点魔气不会有任何人察觉到,但也因此不能向外运动变得稀薄,只能受困于此,变得愈发浓郁,她本人未发觉到,倒是已经熏的霍邈快睁不开眼了。
祢春强到让那不会影响霍邈的魔气猛蹿几十楼,拔地而起,短时间内积累的越来越多,一点要消去的迹象都无。
不知是不是错觉,因祢春身上滋生魔气,连带着她的衣袍都红的滴血,黑色束腰像一把黑色斧头将人横劈两半,祢春指这指那的手来回摆动像极了流动的血,她一扭头,眼尾天生自带的戾气很重的浅红被感染的活像山中精怪。
霍邈神游天外,耳旁此起彼伏的声音堆叠着响起,重复数遍,将她的灵魂从□□中抽离。
“药。”霍邈沉声道出一个字。
她忽然想起自己的身体随时可能出事,想从哪里摸出一粒药来。
手指刺入手心,血流了出来。
越伤越强的特殊体质让她只要受一点伤、流一点血,灵力就发生不可想象的飞跃,几乎是瞬间就冲破了魔气带来的阴鸷。
祢春依旧毫无察觉,正手欠地摘着圣素手足有百里地花田里的小花。
“霍邈,你控制欲和边界感敢情都挺多的,刚才那荆家二把手和你产生的火星子你别以为我感受不到,也是,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在暗处被人默默观察着想想是有些让人咬牙切齿的……”
“等荆朔恢复好了我得第一个去探望,这朋友我交定了……”
受伤带来的利弊参半,灵力过于浓厚就需要主人同等的理智和控制力,霍邈从未失手,驾驭这样的体质所展现的碾压式的高精神力让人听着就忍不住抽气。
知道的人无不佩服,对她的尊敬总是多于同一阶段的其他人。
但这尊敬中隐在暗处的有大半忌惮,有这样令人崩溃的专注力在,做什么不成功?哪一天如果发疯了,谁知道会不会无差别伤害人?
所以霍邈敢疯,之前面对金丹鸟时脑海里甚至没有输了的后果。
她绝对不允许也不会让那样的局面发生。
就像眼下,如果祢春曾经真的和魔修打过交道出于各种原因或不愿意或忘了或另有目的不告诉她,无所谓,她会让这件事除了自己以外再无第三个人知道。如果祢春真的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阴了,她愿意一直彻查到底,将害祢春的人抓出来弄死。
但她希望这一切真如她们想的那样,只是个意外,因为那棵巨树有异,因为失忆症和巨树双管齐下导致灵力发生了难以想象的短暂转变。
霍邈细想着无数可能,防止任何细节落跑,导致结果因为那一点细微末节发声突变。
但这件事不如她意,她越是迫切地希望自己镇定,就越镇定不了,过于浓厚的灵力没有了恐怖的掌控力束缚,便让霍邈摇摇欲坠,以往的精神状态可以抵御一切,哪怕事情千变万变都不会让她乱了分毫,可她眼下只要一往那个祢春修魔的可能性去想,太阳穴就针扎似的痛,她眼下失去了保持镇定理智的能力,任由身体流血,放任滔天的灵力席卷,让自己走向疯癫的边缘。
祢春注意到了那点儿灵力,转过身来,看着许久都没发话的霍邈,眯着眼睛,上下打量她片刻,见她突然朝自己走来撕扯她的领口,并顺着锁骨一路往下探,猛地一惊,忙抓住她两只手。
霍邈迟钝地抬起眼,对上祢春澄澈的瞳光,见她还是原来那习惯了调笑他人的风流倜傥的舒展眉目。想,比起祢春,她才更像魔修。
看到霍邈突然失笑,祢春慢慢放下她的双手,刚想抽开,反被掐住手腕。
“你很疲累,今日之事你我都当不知,我们回去休息吧。”祢春看着霍邈眉心皱出的印子,又补充道:“过几天白京大道就要开流花大会了,我们从未一起观赏过,以往对这种好日子都别别扭扭地想要避开彼此,如今终于不用了。”
她说罢,单方面了结这个话题,拽着人就想走,只可惜没走出一步就被一只带血的手掌按在原地。
对方的话如遭雷劈,震的祢春耳边轰隆隆地响:“回去?怎么回去,现在这样回去是想直白地告诉他们你和魔界有染,想被直接抓起来送进四宫联合锻造的牢狱?”
祢春当即冷了脸,转头似笑非笑,一股魔气因此随着主人顽劣地扩散而出,将霍邈洗涤过的环境再次染的一塌糊涂。
修仙界讨厌魔界的人公然在自己的地盘现身就是如此,磅礴的魔气强势无理,仿佛和修仙界灵气天生对抗,它们会掠夺修士们灵力中的营养,让其变得稀薄,但魔修却不会有此烦恼,驱动着身上的魔气将修士们的灵力当饭吃,走过一个人,多少会吸走点什么东西,绝对不会空手而归,所以修仙界的人恨透了他们,没那么恨的也不会不烦。
只要抓到一个带魔气的,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一场群殴,不打的那魔修再也不能施法不会饶了他。
霍邈破开这扑面而来的魔气,默不作声将四周的防护多固定了几圈。
她抬手一抹,见有血有汗,按了按祢春的肩膀,叹了口气,坏心眼一起,全抹她身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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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噬骨草(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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