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德十五年冬,乌云漫天,暴雨倾盆,家家大门紧闭,街道空无一人。
叶家祖宅建在山中,夜晚叶家朱漆大门在雷暴中轰然洞开,零落的家具碎片,混着血水,空气里弥漫着腥味,家仆与护卫的尸身铺满青石板。还有一部分护卫正奋力与敌人拼杀,刀与剑相撞,冷冽的白光划破天际。
“杀!”随一声暴喝,仅存的几位护卫如离弦之箭冲入敌阵。他们其中有人在被敌人穿破胸膛之时,还仍然以最后的力气与之对抗,有人举高盾牌挡下乱箭,纵使自己背部插满箭矢却纹丝不动。雨水不断冲刷着他们的血迹,又有新的血迹出现,他们已经不敌对方。叶霁遥正被母亲护在身后,十岁孩童的瞳孔里满是恐惧,映出冲天的火光与黑袍人的刀光绞成噩梦。屋檐下的铜铃在狂风的吹动下本应是清脆的响声,却被喊杀声充斥。
须臾,周遭归于一片死寂,最后一名护卫随之倒下,这意味着该他们了,这是一场屠杀,灭门。看着黑袍人逐渐靠近,母亲强装镇定的抵抗黑袍人的攻击。
“带着铃走。”
母亲将一枚刻着蝶纹的铜铃塞进女儿掌心,她用力握了握女儿的手掌,颤抖的手指抚过女儿稚嫩的脸颊,她想最后在摸摸可爱的女儿,她想要陪伴女儿长大,但是不能了,泪水涌出。母亲素白的衣衫被染红,随雨水逐渐扩大范围,她正拼尽全力护住身后的女儿和二十年来悉心构建的梦域阵法,她知道这些人的目的便是破环这一阵法。
叶霁遥的父亲此时正在阵法中与企图破环的黑袍人斗争,叶霁遥转身看着身后阵法中的父亲,父亲月白色的袍服被渗出的鲜血染成了紫色,整齐的衣衫全是褶皱与裂缝,他快要脱力,只看父亲拿出紫云,布下最后一道结界的同时吐出一大口鲜血,他身体跪倒在地,没有了站起来的力气,已经到了极限,他慢慢地用手擦了擦嘴角,他回头望了自己的妻女,他看到了正护女儿安危的妻子和回过头看他的女儿,他想说点什么,但他失了声音,唇语在混乱的环境中——活下去,他努力扯出一个微笑对着女儿。
叶霁遥从小见过父亲很多次笑,这次是她唯一一次觉得心疼,也是她见过父亲的最后一次笑。叶霁遥呜咽着叫“阿爷,不要离开我”
叶霁遥恨自己的无力,她不能保护家人,看到他们的离开与受伤,帮不了任何,反而还是累赘,她看着眼前的母亲,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的流,手里攥紧那颗铜铃,叶霁遥知道自己不能哭出声,不能让母亲分心,她静静的在母亲身后,心却是跳如雷鼓。眼前的母亲早已体力不支,她耗了太多的力,母亲素衣染血,长箭穿胸的瞬间,叶霁遥手中的铜铃突然发烫,温热的血溅到她脸上,她忽然看到黑袍人的兜帽掉落,似乎是在以这种方式宣告成功,眼前的一切都对他们造不成威胁,黑袍人露出半边布满诡异图腾的脸,似笑非笑,像夜枭盯着将死的幼雀,眼前的这一幕化作午夜梦回时挥散不去的梦魇。
她眼看着母亲倒在自己身上,尽管到了临死之际,母亲也在用自己的身躯护住叶霁遥,母亲垂眸时,血珠顺着箭杆滴在叶霁遥手背。
她听见自己的乳名碎在雨里:“珞珞,活下去,快进正门,找到墙角,用你的手掌拍一下,进入暗格,躲进去,我和你阿爷会永远陪着你,别怕。”
黑袍人眼看仅剩叶霁遥一人,便想解决了她,在他举起浸满鲜血的大刀砍向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时,叶霁遥颈间的玉坠突然与他臂上的青铜镜碎片共鸣,迸发出耀眼的光芒,让在场的人都不自觉的眯起了眼睛,就这一瞬,
“留活口!”黑袍首领呵斥道,喉间溢出低咒:“原来......是叶家的引魂玉。
就在这时,叶霁遥瞅准机会,滚进墙角,拍开暗格进入,随后暗格关闭,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暗格里**潮湿的气味,闻起来让人作呕,叶霁遥控制住自己,努力镇定下来,她要活着出去,她要为家人报仇。
暗格里,叶霁遥摸到几本残卷——是叶家祖传的梦域心法,指尖抚过书页,恍惚又看见母亲垂眸时:"珞珞,去墙角......"
她听到外面的人说“这小兔崽子钻哪去了,搜,给我去搜,抓活的,就算跑了也跑不远”。
叶霁遥尽量屏住呼吸,让自己打起精神,不能睡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外面的人说“走了,别耽误时间,还要回去复命,一个小姑娘就算逃估计也会死路上”。
再次推开暗格,天光已破晓。她看着从前端庄大气的宅院不复存在,昔日融洽温暖的家庭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则是被火烧后的废墟,唯有檐角的铜铃还在随风摇晃,像在招魂。
幸好的是,叶霁遥父母的尸体没有被烧毁,她不能太招摇,只得等晚上,小小的她带着铁铲,分两趟把父母搬到山林中,这里鲜少有人经过,算得上隐秘,当年叶家选择在这建房就是因为人少,适合构建梦域。叶霁遥用铲子一点一点的挖着,铁铲钝的硌手,血泡破了又破,可她不敢停,她要赶在天亮之前安葬好父母。
天亮时,坟茔垒起。她掏出母亲给的那颗铜铃,雨水冲刷过的青铜表面,隐约浮现出半行小字——梦域启,劫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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