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荒原崩塌
少年清越而威严的声音，如同寒冰坠入滚油，瞬间引爆了溶洞内原本就紧绷欲裂的气氛。
“清算？”幽影使兜帽下的阴影剧烈翻腾，声音嘶哑尖利，带着气急败坏的惊怒，“就凭你这副刚刚重塑、根基未稳的躯体？即便你得了战神遗泽，修为又能恢复几分？！”
话虽如此，但他心底的寒意却止不住地往上冒。对方那少年身躯中散发出的气息，古老、苍茫、威严，仿佛一尊沉眠的巨神刚刚睁开一线眼眸，绝非普通金丹修士可比。更让他心悸的是，对方那平静眼神中透出的漠然与杀意，仿佛他幽影使，乃至整个幽冥殿，都不过是脚下可以随意碾死的蝼蚁。
“能恢复几分，试试便知。”凌云（少年形态）淡淡回应。他抬起右手，五指微微张开，掌心之中，一点璀璨的星芒骤然亮起，星芒核心，却又有一点暗金光芒流转，隐隐勾勒出玄奥的符文。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外放，但当他掌心那点星芒亮起的刹那，整个溶洞内的煞气、战意、乃至岩浆散发的热力，都仿佛受到了无形的牵引，微微朝着他掌心汇聚、臣服。
这是初步融合了星辰、九劫、不灭、战意四种真意后，自然形成的“势”！是对周围能量环境更高层次的影响与控制！
幽影使瞳孔（阴影）骤缩，再不犹豫，厉声喝道：“一起上！杀了他！夺取金晶！”
他强行催动重伤之躯，周身所剩无几的黑气疯狂涌出，化作数十道扭曲的鬼影，尖啸着扑向平台！同时，他手中再次出现一枚漆黑的骨符，狠狠捏碎！骨符炸开，一股更加阴森、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寒意弥漫开来，竟然短暂地压制了溶洞内一部分战意与煞气，为鬼影攻击创造条件。
四名幽冥死士也深知此时已是你死我亡，悍不畏死地催动秘法，身形化作四道黑线，从不同角度袭向凌云，手中淬毒的短刃泛着幽蓝寒光。
焚天谷炎烈长老一咬牙，也再次催动那赤红幽蓝的诡异火焰，化作一条双色火蟒，配合着幽影使的鬼影，咆哮着噬向平台！
三名荒原遗族见状，虽然对凌云（和之前的凌晓）充满敬畏与恐惧，但看到金晶仍在对方手中，又见幽冥殿众人拼命，那光头巨汉眼中凶光再次闪烁，低吼一声，带着两名同伴，也鼓起余勇，如同三头蛮荒凶兽，从侧翼撞向平台！他们气血狂暴，引动煞气，形成三尊模糊的凶兽虚影，声势骇人。
一时间，七八道蕴含金丹期以上威能的攻击，从四面八方，如同天罗地网，将孤立于湖心平台的少年身影彻底笼罩！
“小师弟！”苏妙目眦欲裂，想要冲过去，却被炎烈长老的同伴死死缠住。四名星陨阁弟子也被剩余的攻击余波和一名幽冥死士牵制。
平台之上，面对这足以让寻常金丹巅峰修士饮恨的围攻，凌云的神色，却依旧平静得近乎漠然。
他甚至没有移动脚步。
只是在那漫天攻击即将及体的瞬间，他握住那枚不灭金晶本源（此刻已缩小了一圈，光芒更加内敛）的左手，微微用力。
嗡——！
一股无形的、却仿佛源自宇宙本源的“脉动”，以金晶为中心，轰然扩散！
紧接着，少年那清瘦挺拔的身躯内，那新生的、融合了四种至高真意的“九劫星辰战元”，如同沉睡的巨龙，第一次在现世发出真正的咆哮！
他没有施展任何花哨的招式。
仅仅只是——抬臂，挥拳！
动作简洁到了极致，如同初学武者练习最基础的直拳。
但这一拳挥出的轨迹，却仿佛暗合了星辰运转、雷霆生灭、不磨不朽、战意不屈的至理！
拳锋所过之处，空间都泛起了肉眼可见的、水波般的涟漪！
最先与拳锋接触的，是幽影使催动的那些尖啸鬼影。
如同冰雪遇到骄阳。
没有碰撞的巨响。
那些狰狞的鬼影，在触碰到拳锋前方那层无形涟漪的瞬间，便发出无声的凄厉哀嚎（意念层面），如同被投入炼狱的残雪，迅速消融、湮灭，连一丝黑气都没能留下！
紧接着，是四名幽冥死士淬毒的短刃。
铛！铛！铛！铛！
四声清脆到极点的、如同金玉碎裂的声响，几乎同时响起！
那四柄材质不凡、淬炼阴毒的短刃，在接触到拳锋涟漪的刹那，如同脆弱的琉璃，寸寸断裂、崩碎！恐怖的反震之力顺着断刃逆袭而上，四名死士持刃的手臂瞬间扭曲变形，骨骼尽碎，惨叫着倒飞出去，人在空中便已狂喷鲜血，气息奄奄。
双色火蟒咆哮而至，炽热与阴寒交织，欲将少年吞噬。
少年挥出的拳头，轨迹不变，径直捣入火蟒巨口！
噗！
如同烧红的铁棍插入积雪。
威势汹汹的双色火蟒，从头至尾，被这一拳贯穿、撕裂！赤红与幽蓝的火焰四散崩飞，迅速熄灭在空气中，连少年拳锋上的皮膜都未能灼伤分毫！
最后，是三名荒原遗族凝聚凶兽虚影的蛮横冲撞。
少年终于动了——不是后退，而是向前，微微踏出半步。
仅仅半步！
他整个人的气势，却仿佛从一座沉默的山岳，陡然化作了崩天裂地的海啸！
右拳余势未衰，左手却已并指如刀，在身前划出一道简洁凌厉的弧线！
这一划，看似随意，却蕴含着对力量最极致的掌控与运用。指尖过处，空气被切割出清晰的真空痕迹，隐隐有星辉与暗金光芒一闪而逝。
砰砰砰！
三声闷响，如同重锤敲击败革。
三尊凶兽虚影，连同其后三名遗族战士狂暴的气血冲击，被这一记手刀，如同切开三块豆腐般，干净利落地从中剖开、击溃！
光头巨汉三人如遭雷击，胸前各自出现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并非手刀直接切割，而是力量冲击所致），鲜血狂喷，庞大的身躯如同破麻袋般倒飞回去，重重砸在溶洞岩壁上，溅起大片碎石，再也爬不起来。
从少年挥拳，到所有攻击被瓦解，围攻者非死即伤，整个过程，不过弹指之间！
溶洞内，再次陷入死寂。
只剩下岩浆偶尔冒泡的声音，以及重伤者压抑的呻吟。
幽影使呆立在原地，兜帽下的阴影仿佛凝固。他最强的鬼影攻击、配合死士的刺杀、焚天谷的异火、遗族的蛮力……这足以绞杀元婴初期修士的联手一击，竟然被对方如此轻描淡写地……一拳破之？！
这是何等恐怖的力量？！何等精妙的掌控？！
这绝不是一个刚刚重塑肉身、根基未稳的少年能做到的！这具看似年轻的身体里，到底隐藏着多么古老而可怕的灵魂？！
焚天谷炎烈长老，以及那名与星陨阁弟子缠斗的焚天谷修士，此刻也彻底丧失了斗志，面如土色，踉跄后退，只想离那个如同魔神般的少年远一点。
苏妙和星陨阁弟子同样震撼得无以复加，但随即涌起的，是无与伦比的激动与自豪！这就是他们的小师弟！这就是星陨阁的底蕴！
平台之上，凌云缓缓收回拳头，指尖那点星芒暗金符文悄然隐没。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新生的皮肤光洁，指骨匀称，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击并非出自这双手。
“力量恢复了……大约相当于金丹后期体修的纯粹肉身力量，配合‘九劫星辰战元’和初步融合的真意，寻常元婴初期，亦可一战。”凌云心中快速评估着自己的状态，“更重要的是，封印松动了近两成！对肉身和神魂的束缚大减，可以动用更多手段了。”
他抬起头，目光如冷电，射向气息萎靡、惊骇欲绝的幽影使。
“现在，轮到我了。”
话音未落，少年身影已然从平台消失！
不是瞬移，而是纯粹肉身速度爆发到极致产生的视觉残留！在禁灵环境下，这种纯粹的肉身速度，更加令人防不胜防！
幽影使只觉得眼前一花，一股令人灵魂冻结的死亡气息已然扑面而来！他想遁入阴影，想施展保命秘术，但重伤之躯和对方那恐怖气势的压制，让他的反应慢了不止一拍！
一只修长有力、骨节分明的手掌，已然如同铁钳，扼住了他的脖颈，将他硬生生从地面提起！
兜帽滑落，露出一张苍白枯槁、布满诡异黑色纹路、此刻却因窒息和恐惧而扭曲的中年面孔。
“你……”幽影使双目圆睁，充满血丝，艰难地吐出字眼，“不能杀我……幽冥殿……不会放过……”
“幽冥殿？”凌云手掌微微用力，打断了他的话，少年清越的声音带着冰冷的嘲弄，“迟早，我会亲自去一趟。至于你……”
他眼中寒光一闪，另一只手并指，快如闪电般点向幽影使的眉心！
搜魂！
对付这种幽冥殿核心人物，直接斩杀太过便宜。他要获取情报，了解幽冥殿如今的实力、布局，尤其是关于当年暗算他的更多细节！
“不——！！！”幽影使发出凄厉绝望的嘶吼，想要自爆神魂，但在凌云那蕴含着天尊神魂一丝本源的指力镇压下，他连这最后的挣扎都做不到。
磅礴而阴冷的神魂记忆碎片，被强行抽取、阅读。大量关于幽冥殿据点、人员、计划（尤其是针对星陨阁和体修传承的部分），以及一些久远的、模糊的关于千年前那场针对“凌云天尊”的阴谋片段，涌入凌云识海。
虽然幽影使所知也非核心全部，但已足够凌云拼凑出许多有用的信息。
“果然……当年之事，幽冥殿主亲自参与，还有几个‘老朋友’暗中推波助澜……‘陨神钉’的炼制之法……哼！”凌云眼中杀意更盛。
搜魂完毕，幽影使已然目光涣散，神魂崩溃，气息断绝。凌云随手将其尸身扔开，如同丢弃一件垃圾。
他目光转向瑟瑟发抖的焚天谷二人，以及重伤倒地的三名荒原遗族。
“饶……饶命！”炎烈长老噗通跪倒，再无半点金丹长老的尊严，“我等只是奉命行事，身不由己！那九叶幽冥草之事，也是幽影使逼迫……”
“聒噪。”
凌云屈指一弹，一道凝练无比的星芒剑气（以战元模拟）激射而出，瞬间洞穿了炎烈长老和另一名焚天谷修士的眉心。两人哼都没哼一声，倒地身亡。对于这些助纣为虐、心思歹毒之辈，凌云没有半分怜悯。
至于那三名荒原遗族……凌云略一沉吟。他们虽也动手，但更多是出于对“圣地”之物的本能守护与贪婪，且其功法气血与战神宗似有渊源。
“尔等世代居此，汲取残韵，也算与战神宗有缘。今日不杀你们，速速离去，不得再与幽冥殿等勾结为恶。”凌云以神念直接在他们脑海中说道。
三名遗族如蒙大赦，挣扎着爬起，对着凌云（以及他手中金晶）深深叩拜，然后相互搀扶着，踉跄逃入溶洞深处一条隐蔽的裂缝，消失不见。
处理完这些，凌云才转身，看向苏妙和星陨阁众人。
“阁主，诸位师兄师姐，受惊了。”少年脸上冰冷的神色缓和下来，露出一丝属于“凌晓”的、稍显别扭的温和。
“小师弟……你……”苏妙快步上前，上下打量着他，眼中充满关切与难以置信的激动，“你的身体……真的没事了？刚才那是……”
“暂时无碍，力量恢复了一些。”凌云简单解释道，没有细说，“此地不宜久留。我强行融合金晶，引动了此地残留的阵法核心，又击杀了幽影使等人，他们的死气和战斗波动，恐怕已经扰乱了这片脆弱空间的平衡。”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
嗡——！
整个溶洞，不，是整个战神殿遗迹，乃至外围的陨圣荒原，都开始剧烈震动起来！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十倍、百倍！
头顶的岩壁开始大面积崩塌，巨大的钟乳石断裂砸落！脚下的地面裂开道道深不见底的缝隙，炽热的岩浆从裂缝中喷涌而出！空气中弥漫的煞气与战意彻底失控，化作毁灭性的乱流，疯狂冲击着一切！
“不好！空间要崩塌了！”一名星陨阁弟子骇然道。
“快走！原路返回！”苏妙当机立断。
众人不再犹豫，护着重伤的石岳（林薇等人已汇合），朝着来时的通道亡命奔逃。
凌云紧随其后，路过那岩浆湖心平台时，他挥手将地上幽影使等人遗留的储物法器（包括那枚碎裂的指环）以及焚天谷长老的遗物卷入袖中。蚊子再小也是肉，这些资源对重建星陨阁或许有用。
通道也在崩塌，不断有巨石落下。众人险象环生，靠着凌云提前预警和苏妙等人奋力开路，才勉强冲出了通道，回到了那残破的大殿之中。
大殿同样在崩塌，穹顶的破洞不断扩大，暗紫色的诡异天空仿佛都在扭曲、碎裂！十二尊金甲神将雕像纷纷倒塌，那残破的王座也在震颤中缓缓沉入地下。
“出口！快！”
众人冲向大殿入口，冲过那扭曲波动、已然极不稳定的金色屏障（试炼屏障已然失效），一头扎进了外面同样天崩地裂的盆地之中！
回头望去，只见那三座品字形的黑色石山，正在缓缓倾斜、倒塌！盆地中央，一个巨大的、吞噬一切的黑暗漩涡正在形成，疯狂抽取着周围的一切——煞气、岩石、乃至光线！
整个陨圣荒原，都因为这核心遗迹的崩溃，而引发了连锁反应！大地龟裂，天空血红，无数噬灵凶兽惊恐奔逃，又被裂缝吞噬或乱流绞杀！一派末日景象！
“捏碎传送符！立刻！”凌云厉喝。
苏妙等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掏出进入荒原时发放的那枚灰白色传送符，毫不犹豫地一把捏碎！
噗！噗！噗！
数道灰白色的光芒亮起，笼罩住星陨阁众人。一股空间拉扯之力传来。
在身形开始模糊、即将被传送走的最后一刻，凌云（少年）最后看了一眼那正在崩塌、沉入黑暗漩涡的战神殿遗迹，以及手中那枚已然缩小到鸽卵大小、光华尽数内敛、却与他气息彻底融为一体、不分彼此的不灭金晶本源。
“战神宗……幽冥殿……还有那些藏在幕后的黑手……”
少年的眼眸深处，似有万古寒冰与星辰烈焰同时燃烧。
“我们的账，慢慢算。”
光芒一闪，星陨阁众人彻底消失在崩塌的荒原之中。
几乎在他们消失的同时，那吞噬一切的黑暗漩涡猛然扩张，将整个三骨坳盆地，连同残破的战神殿遗迹，一口吞没！
随即，更加剧烈的爆炸与空间风暴，以那里为中心，席卷向整个陨圣荒原……
天枢圣城，斗玄天宫后方峡谷入口。
巨大的光门剧烈波动，不断有狼狈不堪、伤痕累累的各宗修士被传送出来，个个面带惊恐，叙述着荒原内天崩地裂的恐怖景象。
圣地长老们面色凝重，全力维持着传送阵的稳定，接引幸存者。
突然，光门光芒大放！
星陨阁众人，连同少年形态的凌云，在一道格外明亮的灰白光芒中，踉跄落地。
他们的出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尤其是，当人们看到星陨阁队伍中，那个陌生的、气息深不可测的俊秀少年时，整个峡谷入口，都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无数道目光，充满了震惊、疑惑、探究……以及，难以言喻的骇然。
星陨阁……竟然又多了一个如此人物？
那孩童凌晓……又去了哪里？
荒原深处，那惊天动地的崩塌，又与他们……有何关联？
风暴，似乎并未随着他们离开荒原而结束，反而……刚刚开始向整个中州，悄然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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