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橙回到住处，抽了一路的烟，他简单洗漱把自己裹紧被子里，贴着墙，闭上眼睛装睡。
但侧躺裤兜里的东西硌得他大腿疼，忍了许久，忍不了一掏，摸出一团揉皱的粉色纸团。
不过短短数秒他就想起这是什么东西——李炆的情书。
本来应该给韦教授，因为他的话，被李炆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现在他却怀疑起来。如果刚刚对方在别人小区里说的话不是玩笑，这封信里会不会是他的名字？
要验证也很简单，只需要打开信封。
可是，这毕竟算人家的私事，自己偷看不太好，可是这也是他自己丢的，不被他捡去看也会被其他人捡走......
褚橙攥着纸团天人交战，手指蠢蠢欲动，又被为数不多的素质按了回去。
就在他还没拿定主意时，浴室门轴发出吱呀一声——
顿时他像扔烫手山芋一样，把纸团塞进了枕头下，闭上眼睛继续装睡。
窸窸窣窣声响穿过床头，啪嗒一声关上灯，身后床垫陷下去一块。
褚橙手还抓着纸团，浑身僵硬，一动不敢动。
男人整个人贴在他身后，左手环绕过他的腰，把人往自己那边一带，在他耳边轻声说话:“还不睡吗？”
他是怎么知道我没睡的？！
褚橙只当对方在使炸，继续装，对方却变本加厉，开始往他耳朵吹气，跟盘丝洞里的蜘蛛精似的。
他终于受不了，习惯拿手拍人，这一拍拍出来团粉色信封，在李炆脸上刺了一下，落进两人之间的缝隙，梗在褚橙脖子上，硌得他脖子又痒又疼。
“这是什么？”
李炆好奇捡起粉纸团，啪嗒打开灯，虽然揉皱折叠，但还是依稀能看见，朝上的那面画着一个骚气的桃心。
毕竟出自自己之手，李炆立即就认出这是他丢掉的那封信。
不由得眉眼一弯，他躺回去，把纸团塞进褚橙手心，脑袋搭在他肩膀处，嗅人身上的味道。
“不是很嫌弃我吗，你为什么要捡回来？”
褚橙脖子又热又痒，手间的纸团也很扎手，只用了一秒他就想出怎么应对，脱口而出:“这不是为你着想吗，要是被人捡到，知道你喜欢韦教授怎么办？”
“我喜欢谁？”李炆有点懵。
“韦教授！”褚橙趁此机会离他稍微远些，把纸团又塞回去，“正好物归原主，你自己收好。”
李炆还没反应过来，顺势接过纸团，重复:“韦教授？”
“不是他还能是谁，不然你问他同性恋话题做什么？”褚橙挑眉。
李炆:“所以你认为我喜欢韦教授？”
“不然呢？”褚橙烦躁不已，“否则你怎么会去染白发？”
“我那是因为你喜欢韦教授——”李炆从懵逼中回神，脸上满是不爽，“我又不是你，知道对方妻女双全还念念不忘......”
“我什么？！”轮到褚橙懵了，他弹坐起来，“我什么韦教授？！”
“你不是说你喜欢一个老师，对方家庭美好，还为了他选他的选修课，”李炆跟着坐起来，一点一点将纸团展开，“我问过贺鹏，他说全学校你只不抗拒韦教授，其他人都在传你是他私生子，也只有面对韦教授，你会恭敬许多，除了他我想不出还能是谁？”
褚橙:“......”
有理有据，无法反驳。
关键是自己在学校里还真找不出第二个“韦教授”......
说是骗他的吧，最后又不知道得被对方逻辑拐哪里去。
所以干脆不回应，不回答就是。
李炆终于将信完全展开，看了看不满意，按在大腿上，用手指碾平，抬眸看了他一眼:“所以你都能放下暗恋这么久的人，为什么会选择盛流云？”
褚橙心说，我也不知道啊，只是对方正好方便而已。
憋了半天也没想到盛流云好处，撩了一下头发说:“因为就他正好在我放弃......教授时，他向我告白了。”
李炆看着他动作，将皱巴巴的信件递给他:“你打开看看。”
褚橙脑子里一团乱麻，垂眸看了那封信许久，在某一刻又一片空白。
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他一直没动，李炆举了半天，直接扯过他手掌，平放在他手心:“可惜有些皱了，不太好看，后面再补给你一份。”
褚橙捧着那封信，机械动作，怎么打开的信封都不知道。
信纸是他在家用来打草稿写大纲的横线本，怪不得有天他的草稿本少了一大半纸页，难道都被这人拿去打情书草稿了？
总共就五行。
红色横线上规规整整排着字体，撇捺如刀削般锐利，遒劲有力、力透纸背——
[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但人类喜欢把偶然称为命运，并停驻不前。
我不相信命运就是偶然，但现在我想，如果遇见你是偶然，那么这就是命运，爱上你也是不可阻挡的命运，这是必然。
李炆。]
褚橙脑子宕机了般，将这几行字来来回回读了好几遍，仿佛无法理解这几行字的意思。
或者更确切说，是他不想承认。
“这是什么？”褚橙双手抓着纸页，向他展示，“你最近开始看黑塞了吗？就是那个‘当你真正认同自己的命运，所有偶然都成为必然’是吗？”
李炆一脸迷茫:“黑塞是什么，一本书吗？”
“德国作家，德国浪漫派最后一位骑士。”褚橙语速很快，“年轻人都喜欢黑塞，没想到你来这个世界，这么快就跟上潮流了啊。”
李炆莫名其妙，拧起眉头，直白道:“我不认识什么黑塞红塞白塞，这只是一封写给你的情书。”
“......”
“既然你能喜欢盛流云，那为什么不能喜欢我呢？”
“......”
“你甩掉盛流云好不好？”
“......”
甩个屁甩，都没在一起怎么甩？
褚橙现在只想抽烟，抬手让他别动，自己起身走到阳台抽烟。
还没点燃，就被李炆从身后夺过打火机，幽幽道:“这是你今天抽的第六支，你是想抽死自己吗？”
褚橙手指夹着烟，含在嘴里咬着，朝他勾手。
李炆没动，把他烟都没收，严肃批评:“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为了你身体健康着想，你得戒烟。”
褚橙瞪着死鱼眼望着他。
我抽烟是因为谁啊......
烟抽不了，冷风吹得人一激灵，他转身回去睡觉，李炆很快也躺回来，把他搂进怀里。
褚橙挣扎，让他别抱着自己:“热死了，你能不能放开我？”
李炆抓住他作乱的手:“不许趁机把烟偷回去。”
褚橙:“.......”
第二天一早，褚橙逃命般去学校，为了避开李炆，甚至不要脸问楚江玉能不能让自己借宿一晚。
楚江玉发来语音，吊儿郎当说:“好啊，不知道你拿什么和我交换呢？”
褚橙早想好了:“暑假帮你写报告。”
“多的是人愿意帮我写，不如——”楚江玉声音带着笑意，故意拖长，“你让我上一次怎么样？”
褚橙想也没想，回答:“好啊。”
楚江玉语调上扬:“真的假的？”
“假的。”褚橙都不带唬一下的，“你纯0难道要含泪做1？”
楚江玉也挺没脸没皮的:“那我让你上怎么样？”
“我对男人没兴趣。”褚橙拒绝。
楚江玉:“对，你对男人不感兴趣，你和李炆住一起。”
“我们只是合租，清白关系好吗？”
“哦～那你为什么不回家，要跑来和我一个gay住一起？”
褚橙卡壳，半晌才回:“家里漏水，现在没办法住人，李炆也不能住。”
“那你把他叫来一起住，我好人做到底，收留两位心碎大猛1，怎么样？”
褚橙不说话了，转去找其他人。
头一次，褚橙感叹自己贫瘠的社交圈，居然找不出一个人可以借宿，最后还是认命打算去向钱老板通融一下，能不能让他睡下沙发。
不过最后也没睡到，楚江玉在酒吧喝醉酒，撒泼要褚橙送他回家，还要睡他。
也差不多到下班时间，褚橙面无表情在众人注视下，把酒鬼带出酒吧，找到他骚包的布加迪威龙，给人送回家。
导航上有设置回家的线路，开过去只需要十分钟左右，直到熟悉的三层喷水池出现在视野，褚橙才意识到，楚江玉居然也住安澜华庭。
他把车开进停车库停好，打开车门将酒鬼扶下车。
“你住在几楼？”褚橙把楚江玉脸怼上人脸识别，打开车库厚重铁门。
“3......3楼。”楚江玉迷迷糊糊，好歹还记得清自家楼栋。
这个小区实行一梯一户，一整层都是一户人家，宽敞得吓人。
进门就是装着落地窗的客厅，褚橙将他放在沙发上，自觉走进厨房，穿上围裙给人做醒酒汤。
醒酒汤的做法有很多，具体还得看人冰箱里有什么。
他打开双开柜门冰箱，一下子呆住。里面居然满满当当塞满了各式各样的蔬菜，底下急冻室，还有各种各样的新鲜肉类，有些是他见都没见过的肉。
贫富的差距让褚橙默默摸出一个柠檬和一罐蜂蜜，直接切片兑入温水，等温度再凉些，调入蜂蜜搅拌。
他将杯子放在茶几上，掏出手机设置静音，拍了拍对方的大腿:“起来，喝点柠檬蜂蜜水，会好受一些。”
“喝！我还要喝！”酒鬼挥舞手臂坐起来，还以为酒局没结束。
褚橙扶额，把人按回去，硬给人灌下。
刚放下水杯，门铃室内机响了，他疑惑问楚江玉:“你家人回来了吗？”
楚江玉醉得太狠:“没有家人，滚出去！”
褚橙无语，只好看向满是噪点的电子屏幕，鱼眼镜头将门外高大男人扭曲成两条外扩弧线，白色长发尤其耀眼。
我去，李炆怎么来了？？？
“你叫了李炆？！”
褚橙难以置信问身后摇摇晃晃走上来的酒鬼。
“李炆来啦！太好了我们可以开in趴了！”
楚江玉只听到了关键词，兴奋去按开门按钮，褚橙连忙按住他的手，门铃再次响起。
“你不能开门！”
楚江玉脸红扑扑的，眼皮都睁不开，手覆盖上他的手:“为什么？”
“外面......外面是——”
咔哒——
楼栋单元门被打开，玄关处电梯电子显示屏上，红色的数字从1开始攀升，像是某种死亡倒计时。
数字很快停在“3”，叮咚一声门应声向两边打开。
李炆高大的身躯在顶光下显得有些幽深，寒冷的视线盖下来，声音浸在夜幕中。
“我来接孩子他爸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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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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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情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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