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星挂了电话,指尖还残留着听筒的温度。窗外的梧桐叶被秋风卷得打转,像她此刻乱糟糟的心绪——原以为逃离沈知意的掌控就能得到纯粹的自由,可真当脚步踏在属于自己的土地上,才发现那道无形的牵绊早已缠上心脏,扯着她往回张望。
绘画班的孩子们刚结束下午的课程,走廊里还飘着蜡笔的甜香。林晚星蹲下身帮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捡画笔,指尖触到画纸上歪歪扭扭的太阳,突然想起沈知意别墅里的落地窗。那时她总对着玻璃上的倒影发呆,以为窗外的天空才是自由,却没发现自己画的每一笔阴影里,都藏着那个女人的轮廓。
“林老师,您的信。”代课老师小陈把一个烫金信封递过来,邮票上印着莫奈的睡莲,是她最喜欢的画家。信封上没有寄件人地址,只在右下角画着朵小小的鸢尾花——那是沈知意西装别针上的图案。
林晚星捏着信封的手指猛地收紧,纸页边缘硌得掌心生疼。她躲进画室最里间,借着百叶窗漏下的光斑拆开信封,里面掉出两张票根,是下周当代艺术展的VIP邀请函。没有信,没有署名,只有票根背面用钢笔写的一行小字:“听说有你喜欢的花海系列。”
笔尖的力道很重,最后一个字的尾勾几乎划破纸张,像藏着没说出口的执拗。林晚星把票根按在画板上,颜料还没干透的画布蹭脏了边缘,她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直到夕阳把影子拉得老长,才轻轻将票根塞进了速写本的夹层。
日子在调色盘的混色里溜走。林晚星的绘画班渐渐有了名气,有家长特意绕远路送孩子来学画,说这里的画笔蘸着自由的味道。她新招了两个老师,一个是刚毕业的美术生,另一个是退休的中学教师,头发花白却总爱和孩子抢蜡笔。林晚星终于有了空当,把画室角落的旧画架翻出来,重新拾起自己的画笔。
她画街角的梧桐树,画巷口卖糖葫芦的大爷,画雨夜里亮着暖灯的便利店——那些曾经被沈知意的别墅隔绝在外的人间烟火,如今都成了画布上的主角。可画到第三十七张时,颜料突然在纸上洇开一个深色的圆,像极了那个暴雨夜沈知意宾利车的轮胎印。林晚星扔了画笔,发现自己在画纸背面无意识地勾勒出鸢尾花的形状。
这天傍晚,她正在给一幅风景画补色,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陌生号码,归属地显示是沈知意所在的城市。林晚星犹豫了三秒接起,听筒里传来的却不是预想中的声音。
“请问是林晚星小姐吗?我是艺术评论家李悦。”女人的声音像浸在温水里的玉,“上周在少儿美术联展上看到您学生的作品,笔触里有种很特别的生命力,想和您聊聊合作的可能。”
林晚星握着画笔的手顿住了。李悦是圈内出了名的“点金圣手”,经她点评过的新人往往能一飞冲天。对方说正在筹备一个“破茧”主题展,想邀请非科班出身的草根创作者参展,而她学生画里的“野气”,恰好契合展览的内核。
“我的学生们……可能还太稚嫩。”林晚星的声音有些发紧。
“但他们的画里没有套路。”李悦轻笑一声,“就像您速写本里夹着的那张票根,藏着没说出口的故事。沈总说,您的画比任何人都懂‘束缚与自由’。”
林晚星的心猛地一跳。原来那两张票根不是偶然,沈知意早就知道李悦的展览。她捏着手机走到窗边,看着楼下打闹的孩子,突然想起沈知意说过的话:“真正的艺术家,要让全世界看见你的画。”那时她只当是控制欲的借口,此刻却品出几分不易察觉的铺垫。
挂了电话,林晚星翻出速写本里的票根,指尖抚过那行钢笔字。她给学生们开了动员会,孩子们举着蜡笔欢呼的样子,让她想起自己第一次拿到画笔的瞬间。她决定把自己那组未完成的“笼中蝶”系列也加进去——画里有别墅的落地窗,有带刺的蔷薇,有深夜亮着灯的书房,还有一只翅膀逐渐染上金色的蝴蝶。
展览前一周,林晚星收到一封加密邮件。发件人栏显示“匿名”,附件里是十几张照片和一份财务报表。照片里,沈知意在深夜的酒会上与几个陌生男人碰杯,报表上的数字触目惊心——沈氏集团的子公司涉嫌挪用公款,而签字栏里赫然是沈知意的名字。
林晚星的手指冰凉。她认出照片背景是沈知意公司年会的场地,日期正是她离开别墅的那天。报表上的笔迹模仿得极像,却在“意”字的捺画处露出了破绽——沈知意写字从不会那么用力,她总说“真正的力量藏在收笔里”。
她想起沈知意电话里的疲惫,想起管家说过“沈总最近总在书房待到天亮”,突然明白那些看似“实锤”的证据,更像是精心编织的陷阱。她连夜联系之前在别墅认识的女佣,对方支支吾吾地说,沈知意的堂兄最近频繁出入公司,而那位堂兄,正是报表里另一处签字人。
“林小姐,沈总不让我们告诉您。”女佣的声音带着哭腔,“她说您刚找到自己的天空,不能再被拉回泥潭。”
林晚星坐在画室里,一夜未眠。窗外的天从墨蓝变成鱼肚白,她看着画架上那只即将破茧的蝴蝶,突然抓起手机。她没有打给沈知意,而是拨通了李悦的电话。
“李老师,我有组新画想加进展览。”她的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画的是‘真相’。”
开展当天,林晚星的展区前排起了长队。孩子们的画挂在最显眼的位置,稚嫩的笔触里满是阳光,而旁边的“笼中蝶”系列却透着压抑——直到最后一幅,金色的蝴蝶撞碎玻璃,翅尖沾着的不是血,而是黎明的光。
最角落的展柜里,放着那组匿名邮件的打印件,旁边是林晚星做的笔迹鉴定对比图。她在解说卡上写:“有些牢笼看得见,有些陷阱藏在信任里。”
李悦站在画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沈总说,你总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光。”
下午三点,展厅入口传来一阵骚动。沈知意穿着一身黑色风衣,脸色苍白却眼神清亮,身后跟着几位警察。她径直走到林晚星面前,指尖拂过那幅“破茧”的画:“我就知道,你画的蝴蝶一定会飞出来。”
“沈氏集团的账目问题已经查清,”跟来的警察解释道,“沈知意女士是被陷害的,目前主谋沈堂已被控制。”
林晚星看着沈知意眼底的红血丝,突然想起那个绝食的夜晚,对方笨拙地给她喂粥的样子。原来强势如沈知意,也会有独自扛着风雨的时候。
“为什么不告诉我?”她的声音有些哽咽。
“怕你飞回来看我。”沈知意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像触碰易碎的蝶翅,“现在知道了,就别再飞走了。”
展厅里响起掌声,孩子们举着画跑过来,把一幅“双蝶图”塞到她们手里。画里,一只深蓝翅膀的蝶和一只金色翅膀的蝶,正并排飞向太阳。
林晚星看着画,又看看身边的沈知意,突然明白:真正的自由从不是单方面的逃离,而是两个灵魂在拉扯中找到平衡的支点。就像此刻,她握着对方的手,能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温度,也能看见彼此眼**同的光。
夕阳透过展厅的玻璃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两道交叠的影子,像两只终于并肩的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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