筒子楼的床又冷又硬,宁轲翻来覆去睡不着。
窗外云端之眼的警灯早灭了,电梯井里的眼睛、照片边上的窥视,一直在她脑子里转。
最后累得不行,还是掉进了噩梦。
梦里时间倒回去了。
她变回小时候那个无助的小姑娘,站在星耀二期跟前。
一栋没盖完就烂尾、后来被炸了改建成云端之眼的楼。
楼体露着钢筋,跟个大骷髅似的。
她看见妈妈,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工装,眼神空空地走向黑沉沉的电梯井。
宁轲想喊,发不出声。
想跑,挪不动脚。
妈妈回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特别复杂。
还有她当时看不懂的情绪。
她莫名松了口气的感觉。
然后妈妈就跳下去了。
梦的最后,是围观的人惊叫,还有后来爸爸跟她说的细节。
妈妈遗体的手里,攥着块糙糙的混凝土。
梦里,那块混凝土像在说话,重复着爸爸转述的妈妈的遗言,跟鬼哭似的:“我对不起遇难的人……”
宁轲憋得快喘不上气,猛地醒了,睡衣全被冷汗浸湿。
妈妈苍白的脸好像还在眼前晃。
那个遇难的人是谁?
妈妈的死跟星耀二期有啥关系?
为啥……偏偏是电梯井?
第二天早上,宁轲还没从噩梦的后怕里缓过来,门就被敲响了。
来的还是昨天那几个警察,态度明显冷硬,全是公事公办的样子:“宁轲女士,跟我们回局里一趟,有些情况要再核实。”
审讯室的灯不亮,警察像用钝刀子割肉似的,一点点把她逼到绝路。
工地看守的话:“工地夜班看守说,案发前一晚,看见你一个人进了云端之眼的工地。你怎么说?”
宁轲跟挨了雷劈似的!
她一点印象都没有!是梦游?
还是有人装成她?
她急着说自己有梦游症,可警察盯着她的眼神,让这解释显得特别没用。
警察拿出个物证袋,里面是插在死者胸口的石膏模型底座的高清照片。
特写里,底座内侧刻着一串清楚的数字密码。
“这串密码,我们问了你老家邻居,说是你小时候家的门牌号拼的。你有啥要解释的?”宁轲浑身的血瞬间冻住了。
这密码只有她家和极少数老熟人知道!
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趁她脑子乱成一团,警察接着说:“另外,我们问了建筑专家,这个石膏模型的比例很特别。宁女士,你认出来没?”
宁轲脸惨白,嘴唇发抖,快说不出话了。
她认出来了。
这个比例,是当年她专门给妈妈设计墓园纪念柱用的,全天下除了她,没人该知道!
所有证据像早设计好的,织成一张网,把她死死困住:
说不定跟死者在项目上跟她有矛盾有关?
警察肯定会去查。
看守看见她提前进了工地。
凶器模型的比例、密码,都紧紧指着她,还带着她个人的印记,像在复仇似的。
她的梦游症成了最完美的作案说法。
既能干坏事,还能拿这个当借口脱罪。
就连她报警的行为,现在在警察眼里,可能都是贼喊捉贼的戏码。
宁轲靠在冷椅子上,浑身冷得像冰。
她明白过来,自己不光是被人陷害了,陷害她的人还特别了解她。
知道她的家、她的事,连她心里跟妈妈有关的那些没人知道的设计,都摸得清清楚楚!
妈妈死亡的阴影、她花了心血的专业知识、她想藏起来的过去……
全变成了扎向她的刀子。
照片边上那个偷看的人,不光杀了人,还想让她当替死鬼。
警局的审讯室光线冰冷,空气凝重。
宁轲坐在椅子上,对面是两位经验丰富的刑警。
一位是目光锐利的中年队长,另一位是负责记录的青年警员。
中年队长先开口,语气平静道:“宁小姐,又见面了。看守的证词、模型上的密码、还有那特别的设计比例,这些线索都指着你。怎么解释?”
宁轲没马上反驳,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又累又难过的样子。
提到模型比例,她眼圈还红了,声音有点哽咽:“那个比例是我给我妈设计纪念柱用的。这事儿是我心里的疤。我搞不懂,为啥有人用这个来干这种事。”
她悄悄把嫌疑引到有人利用她的伤上。
青年警员想施压,用了查案常有的套路,身子往前凑。
他平视着盯着她的眼:“案发前一晚你去工地干啥?梦游?这借口也太方便了吧。是不是你潜意识里恨那个女高管,比如她在项目上刁难你?梦游的时候,潜意识会控制行动。”
宁轲没躲,反而迎上他的目光,眼神里不是被戳穿的慌,而是有点希望被理解的渴望。
她还有深深的困惑:“警官,你们要是查过我的病史就知道,我累到极点、压力大的时候,梦游症确实会犯。云端之眼要竣工,压力本来就大,这我承认。但你说我恨李总?”
她苦笑着:“她是挑剔,可正因为她挑剔,这楼才更完美,我感激还来不及呢。你们可以去查所有工作邮件和往来记录。”
她承认有压力、可能梦游,但是完全否认有动机,还给了能查证的方向。
中年队长又提她妈妈和星耀二期的旧事,想挖更深的犯罪动机时,宁轲反倒特别冷静,逻辑也清楚:“我妈的事是悲剧,但不是秘密,好多老人都知道。模型上的密码是我小时候家的门牌号,也不是啥绝密。”
她顿了顿,眼神变锐利了道:“警官,你们不觉得这一切太完美了吗?完美得像有人特意给我写的剧本。真凶会留这么多带个人标签的线索,生怕别人找不到我吗?”
她开始反过来引导警方,让他们想栽赃的可能。
整个过程里,宁轲的表现就像个受了大惊吓、又被戳到心理伤口、还急着证明自己清白的无辜人。
她有难过、有害怕、有生气,但没有凶手掩饰罪行时常见的小破绽。
比如情绪和话对不上、回避关键细节,或者说太多解释。
她的镇定,是因为心里没鬼。
她露出的受伤样子,本就是她真实的经历,不是装的。
这种“真”,没逃过老刑警的眼睛。
问了几个小时,俩刑警小声聊了几句。
中年队长最后说:“宁小姐,谢你配合。现在看,这些证据虽然指着你,但确实有合理的怀疑,也有可能是栽赃。你可以先回去,但别离开本市,电话随时能打通。”
这结果在预料之中。
证据看着都指向她,可没最直接的证据,而且她的反应也不符合凶手的侧写。
宁轲松了口气,心里却一点不轻松。
警方没完全排除她的嫌疑,暂时放她出来,某种程度上也是想让她当鱼饵,引出真凶。
她走出警局,太阳晃得眼睛疼。
表面的麻烦暂时过了,可真的危险,现在才刚到。
那个躲在暗处、把她摸得透透的敌人,下一步会干啥?
她必须在对方再动手前,把真相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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