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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共犯之拼图[番外]

四年后,晚吟塔顶层,宁轲的私人观景台。

这座城市新地标对比静海四年前略显的云端之眼,她们像女儿对母亲沉默的致敬,藏着毫不掩饰的超越。

宁轲倚在整面落地窗前,她握着香槟盯着脚下漫城灯火。

她亲手设计的这栋楼,不仅偷来了母亲星耀二期图纸里最灵动的骨血,更精准避开了云端之眼所有已知的结构缺陷。

这是对亡母的告慰,更是刺向亡父最无声的嘲讽。

手机骤然震动,屏幕亮起白百合的名字。

“宁大设计师,此刻俯瞰众生,滋味如何?”白百合的声音惯常清冷,开口道。

“视野很好。”宁轲弯了弯唇,目光掠过四年前云端之眼模糊的轮廓。

“好到能看清所有旧楼藏在砖瓦里的伤疤。”

“那就好。看够了,就下来吧。”白百合顿了顿。

“‘家宴备妥了。姜鹿姐来接的我,谢桐阿姨……带了她藏了好些年的好酒。”

好酒落进耳里,宁轲的目光轻轻一凝。

她们的暗语,从不需要第二遍解释。

地点不在任何缀满水晶灯的高级餐厅,而在晚吟塔地下深处。

一间永不对外公开、只有她们四人知晓的应急安全屋。

线路是姜鹿亲手布的,细节由谢桐盯着,所有档案记录都被白百合彻底抹成了空白。

宁轲推开门,眼前景象让她有瞬间的恍惚,像撞进了过去与现在交织的网。

姜鹿正蹲在墙边,用电工胶带将一串小灯泡的线路固定得笔直。

暖黄灯光时明时灭,恰好在灰墙上勾勒出晚吟塔的剪影。

见宁轲进来,姜鹿直起身咧嘴一笑,手掌拍了拍腰间的工具袋:“这楼的心脏,跳得比老家伙那栋稳多了。”

她脚边立着瓶用绝缘黑胶带缠得严实的酒,瓶身棱角分明。

谢桐坐在最靠里的主位,义肢尖端轻轻点着地面。

她面前摆的不是酒,是杯冒着热气的浓茶,旁边搁着个磨得发亮的银色哨子。

四年前,就是这枚哨子的声响,为她们的行动画上了一道清场的句号。

她抬眼看向宁轲,开口:“楼,不错。”

白百合正将一道菜端上桌,瓷盘里的肉排淋着暗红酱汁。

她抬头间,脸上漾开一个心照不宣的笑:“按老配方做的,尝尝?看还是不是当年的味道。”

所谓老配方,是她们当年在档案馆里,从一堆被篡改得面目全非的工程记录里,一点点逆向破译出的。

那是宁□□从前爱的私房菜馆的招牌菜。

吃下这口肉,就像吞下一段被征服的过往,辛辣又滚烫。

酒过三巡,杯盏碰撞的声响里,气氛渐渐染了微醺的暖。

白百合晃着杯中的酒液,猩红液体贴着杯壁打转。

她轻声开口:“四年前,我们给你母亲的债,签了张死亡汇票。现在,总算承兑了。”

姜鹿立刻接话,手里的扳手敲了敲酒瓶:“那老楼的电路总闸,我上个月给它彻底退休了。以后啊,它只能活在你这栋新楼的光影里,连喘口气都得看我们的脸色。”

谢桐始终沉默着,这时才缓缓拿起那枚银色哨子,轻轻放在宁轲面前的桌案上。

“丫头。”她第一次这么叫她,声音里少了锐利,多了沉缓。

“旧的电梯井,已经填实了。新的摩天楼,你也建起来了。”她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稳稳落在宁轲脸。

“我们把你托举到阳光下,不是让你再回头看井底的黑暗。”她指尖点了点那枚哨子。

“这东西,给你。你是时候从夜轲的梦里,彻底醒了。”

宁轲握住了那枚哨子。

她懂了,这场家宴从不是庆功,而是一场温柔的处刑。

她们联手杀死了她的过去,杀了那个藏在阴影里名为“夜轲”的复仇者。

只把干净荣耀的“宁轲”,重新推回了人间的光亮里。

宁轲忽然笑了,语气里藏着点好奇的软意:“你们当年,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姜鹿、白百合和谢桐对视一眼,眼里的光轻轻碰在一块儿,先笑了。

还是姜鹿先开口,声音带着点过来人的松弛:“你想知道啊?那我们就慢慢讲给你听。”

四位女性的复仇拼图:

三块碎镜里的共犯之光

【姜鹿视角】

2009年9月25日云端之眼电梯井维修间。

我蹲在井底积水里,膝盖泡在黑油里。

万用表的表笔刚碰到那根漏电的钢筋,红针一下子就窜到顶。

雨季的潮气裹着铁锈味往鼻子里钻,跟十年前国企厂房的味儿一模一样。

那时候我和谢桐蹲在同一根漏电的母线下,她攥着我的手说:“鹿,要是哪天这破厂子塌了,我们得拉着人垫背。”

宁□□的骂声从梯子上传下来:“想讹钱?老子给你两百块,赶紧滚!”

他的皮鞋底碾过我刚铺好的绝缘胶垫,橡胶味飘了下来。

我把万用表塞进工具袋,手指蹭过钢筋上的锈斑。

这玩意儿跟晚吟尸体手里攥的工资单一样,都是被揉皱了还带着电的证据。

案发前,我带着改装过的万用表又来。

我把紧急制动电缆的接地线焊在那根漏电钢筋上时,指尖麻了一下。

电流顺着焊锡爬上来,就像晚吟当年摸电门时发抖的样子。

我算得很准:

暴雨夜湿气重,电压能涨到够让人心脏停跳的程度,还不会烧断保险丝。

我还把2003年的电工证压在钢筋缝里,证背面宁□□的签名被潮水泡得发肿,跟当年他逼晚吟姐签的自愿放弃工伤赔偿书一个德行。

这事我没跟夜轲说:那根钢筋,离她妈当年死的地方,没多远。

【白百合视角】

2009年9月17日筒子楼档案室

老花镜上蒙着层档案纸的灰,我捏着缝纫机油瓶往墨水里滴。

红墨水是用早上从菜市场买的动物血调的,还加了机油,红得跟晚吟当年被扇肿的脸一个色。

夜轲【宁轲副人格】的白大褂搭在椅背上,我对着她袖扣内侧刮了点磁粉。

这粉是从档案室废弃图纸上弄的,能吸金属碎屑,也能引警察注意。

图纸是从档案馆地下库翻出来的,1998年的云端之眼设计稿。

宁□□把承重柱的钢筋数改少了,还在备注栏写节省成本。

我拿那支蘸了红墨水的钢笔,在维修平台地面上画圈。

圈都套着他改过的结构,跟给死人画符似的。

凌晨,我把图纸塞进夜轲常去的图书馆借阅箱。

信封里还夹了张纸条:“通风管通到电梯井检修口,磁粉别粘太多。”

当年她的母亲赵晚吟在档案室帮我藏过顶包的材料,现在该我帮她女儿藏亡灵复仇的证据了。

我想起我妈写的信:“那些改建筑结构坑人的,该下地狱。”

于是我在图纸角落画了个小十字。

不是求神拜佛,是给宁□□标地狱入口。

【谢桐视角】

(2009年9月20日云端之眼天台)

义肢踩在钢筋上咔嗒响,但我知道,混在电梯井的风噪声里,没人能听见。

我攥着声纹感应器敲井壁,凭着回声能确定,就是那块松动的水泥板。

“夜轲来了。”我对着对讲机说,听着她爬检修口的声音。

液压钳是我上周故意松的螺丝,现在那块板刚好能卡住录音机。

我把胶布递过去,看着她把磁粉粘在钢筋接缝处。

这粉是我从白百合那儿要的,档案室的磁粉,能模拟出触电时挣扎的痕迹。

案发后我第一个冲上去,义肢踩在废墟上的凹痕,是我提前压出来的。

我指着松动的水泥板喊:“是宁总自己偷工减料搞的!”

警察的闪光灯照在我义肢上,没人看见齿轮缝里夹着的东西。

那是我弟谢国栋坠楼时攥的铅笔。

2003年,宁□□为了赶工期,逼我弟爬没有防护的脚手架,结果人摔没了。

这事我没说:录音机里的哭声,是我提前录好的晚吟的声音。

【拼图终章】

四个女人的安魂曲

2013年,地下安全屋。

宁轲攥着那支生锈的钢笔,笔杆上刻着晚吟两个字。

姜鹿的万用表、白百合的墨水、谢桐的磁粉,在她手心里拼出一张地图。

从她妈的档案室,到宁□□的死亡现场,再到她们四个人一起踏进去的地狱。

“姜鹿姐用电流烧了他的违章记录,百合用墨水画了他的罪状,谢阿姨用钢索捆住了他的谎言。”宁轲把钢笔扎进掌心,血滴在图纸。

“至于我,只是把她们的恨,递到了宁□□手里。”

安全屋的通风管里传来一阵声音,像晚吟在哭,像她妈妈在喘气。

像所有被宁□□坑死、碾碎的女人的声音。

这不是一个人的复仇,是四个女人,用各自的伤口,缝成的绞索。

宁轲再次站回晚吟塔的顶端,只是这次,身后多了三道沉默的影子。

一个掌着电流,一个藏着档案,一个裹着钢铁。

她们曾一起分食过罪孽,如今也一起托起了新生。

脚下的城市亮得像星海,而最亮的三颗星,就站在她身后。

她们并肩而立,把那段染着血腥的过往,永远镇压在了这座崭新建筑的地基深处,再也不让它探出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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