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十年前,那个时候,沈斯言还是一个一无所有的转校生,也是个名副其实的书呆子。
他的父母很早就车祸去世,叔叔婶婶收养了这个无依无靠的孩子,让他度过了幸福美满的九年,直到他十六岁。然后,这一切也随着婶婶的病逝轻轻的离开了。
时间是一个很奇妙的东西,它能让人记住很久很久以前某个瞬间,也可以让人一下子模糊十几年的生活。实际上,当沈斯言背着只装着合身衣裤的背包来到这个陌生城市的时候,他想把回忆嚼碎喂给空落落的心,却发现自己已经不太记得过去的日子,那是一段被蒙灰的模糊记忆。
那不是他第一次来首都了,以前叔叔婶婶带他来旅游过几次,但他从没觉得首都这么陌生过。这是很漂亮的城市,和他原本呆着的A市差不多,除了冷冰冰的没什么烟火气外,也繁荣的可怕。
即使是白天,依旧人很多。来来往往的人群从他身边、眼前穿行,忙碌也充实,甚至连抬头的时间也没有,即使撞到人也只是匆匆低着头说一句“抱歉”然后接着匆匆赶路。但是很多人脸上还是带着笑容的,尤其是身旁有人或者电话来袭的时候。
但是沈斯言笑不出来。当然,他本身也不太喜欢笑,可能笑点比较高,婶婶常说他是小时候被刺激了导致情绪障碍,虽然他从不反驳但也不认可,他只是单纯没觉得有什么可以让他情绪波动的,至少在婶婶病逝之前他是这么认为的。
沈斯言就这么想着,然后就有一个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笑得过分和蔼,似乎努力想显得自己很亲切和善,但是很少会有人第一眼会觉得一个脸上有狰狞刀疤的寸头壮汉笑起来像个好人。
不过幸好,沈斯言就是那一少部分人。
他甚至没有问“你是不是我的舅舅”或者是“你是来接我的”这类话,他只是说:“谢谢你。”
中年人一下子红了眼眶,沈斯言不太理解三十而立即将四十不惑的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情绪反应,但是这不妨碍他从小受到的教育给他养成的习惯。
他不慌不忙但又很迅速的抽出纸巾,赶在中年人眼泪要干之前递出去,他很平静的说:“别哭。”
中年人告诉他,自己叫宋溪,是他omega父亲的beta弟弟,虽然没有他叔叔婶婶家条件好,只是一个普通的糕点师,偶尔会做做兼职。宋溪说他单身,以后沈斯言就是他的孩子。
“所以,可以叫我一声舅舅吗?”
沈斯言静静的跟在宋溪身后来到他家,在宋溪以为他不会出声的时候,他喊了声:“舅舅。”
“你……”宋溪安顿好他为数不多的行李,那只是一个装了衣服裤子的背包,虽然背包是新的。吃饭的时候,宋溪犹豫了一下,问:“你叔叔婶婶对你好吗?”
“好。”沈斯言立刻回答道。
他想了想,又觉得不够,于是加了一句:“很好很好。”
宋溪没再说什么,也许他是不相信的。沈斯言也没再强调什么,那不太礼貌。但是他的确不觉得叔叔送走他有什么错,因为婶婶生病的事情,叔叔精神状况和身体状况都不太好,他只是把自己转交给一个更合适的人而已。
这是一个很平静的夜晚,窗外的霓虹灯渐渐沉寂,来首都的第一天,他和舅舅没什么过多的交流,只是问了下情况和一些习惯,已经高二了,舅舅的房子就在学校附近,一块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没拆的老城区,和周围的高级居民楼格格不入。但是很新,沈斯言刚进来的时候有闻到淡淡的装修味。
舅舅家的一楼是自己开的甜点店,二楼是自己住的,三楼是阁楼,整理出来后就是沈斯言的秘密小屋了。骑自行车十分钟就是他即将去的学校,首都最好的高中之一,首都大学第二附属中学。
“言言啊,我听说这个学校里富家子弟很多,你要是被欺负也别怕,千万别憋着,有事一定要和我说,知道了吗?”开学第一天,宋溪送沈斯言出门的时候,忍不住又叮嘱了一遍。
“嗯,知道了,放心。”沈斯言这么回答,他想了想又转过身,看着宋溪说,“谢谢舅舅。”
等宋溪视线清晰了,沈斯言已经骑着新买的自行车消失在路的尽头。
二附中的大门都透着晃眼的贵气。门前的马路过于宽敞,那是专为这些富家子弟准备的,沈斯言的自行车很新,但依旧很格格不入。
沈斯言停车的时候,一个辆不知道什么牌子的加长版豪车开过来,溅起雨后的污水淋湿了沈斯言的裤脚。
车窗缓缓打开,一个戴着墨镜的alpha趴在车窗上,手里的烟对着他裤管的方向点了点,轻佻的笑道:“呦,真不好意思啊,不如今晚去我家,我给你换套衣服?”
他声音毫不收敛,路过的学生听到或是嬉笑问好或是沉默走开,大抵是背景很大的那种,沈斯言移开目光准备离开:“不用了。”
“你知道我是谁吗?”那个alpha拔高了声音,“你知道你怎么能进我们学校吗?”
沈斯言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舅舅好像经常会去一个很高档的小区兼职甜点师,他停下来拽了拽书包:“不知道。”
“呵,你以为就凭你舅舅一个做甜品的能把你弄进这里,知道祁家吗?”那个alpha轻蔑的看着他,“是你舅舅求的祁家,哦,忘了说,我叫祁脩,也不用你感恩戴德,怎么谢知道吧?”
据沈斯言所知,没有什么谢谢是需要谢到别人卧室的,他不想和这种脑子中了毒的废话,转身就想离开。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明天就让你舅舅滚蛋!”那个alpha气急败坏,第一次有人敢这么无视他。
沈斯言停下来看向他,如果是他原来学校的人看见就知道这是他生气前的征兆,一般来讲对这种人揍一顿就好了,一顿不够两顿也行,但是他好像很有背景,不能给舅舅添麻烦。
沈斯言在认真思考的时候,一个人撞上了他。
一个白色T恤把校服随意扣在腰上的beta正倒着走路,结果不小心撞上他,beta第一次见到不眼熟的人,他边打量边说:“抱歉。”
“贺谦霖,你跟他说什么抱歉,他可跟我们不是一路人。”车里的alpha摘下墨镜,突然看见贺谦霖身后跟着一个很漂亮的omega,架着金丝眼镜,束着长发的藏青绒发带随风飘扬,校服穿得一丝不苟。
“祁脩你别……”被叫贺谦霖的beta察觉到他不善的目光,可惜开口晚了,车里的alpha已经对着美人吹起不正经的口哨。
omega单肩斜挎着一个白色双肩包,另一只手握着杯奶茶咬着吸管,听到口哨眼珠一转瞥向他。
站在沈斯言旁边的贺谦霖眯着眼似乎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不忍目睹,沈斯言听到他小声嘀咕:“咦~谁跟你一路人,真是白亏我难得善良。”
与此同时,omega将双肩包背好,叼着吸管利落的撕开奶茶盖膜,在贺谦霖的倒吸声里迎着祁脩玩味的目光走去,面无表情的泼进车窗。
祁脩措不及防被泼了整脸,难以置信,还没能开得了口,就听得那个omega清冷的声音:“席清雪。”
“我的名字。”omega没什么表情,仿佛眼前只是团空气,“别找错人。”
祁脩还呆楞在原地连脸也忘了擦,omega已经折回去将空杯扔进垃圾桶,掏出湿纸巾慢条斯理的擦手指,旁若无人的往学校大门走去,路过沈斯言的时候,沈斯言听到他说:“浪费我半杯奶茶。”
贺谦霖砸吧砸吧嘴,转着个小包单手插兜,侧过头看向祁脩的目光不算善良,略带几分讥讽,补全他之前没说完的话:“……别惹他,早告诉过你了。”
沈斯言想,一定是婶婶在天上保佑了他,不然怎么这么幸运,遇到了那个本该不会和他产生交集的明月,从此再无混沌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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