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弥尔是文笃在这个世界的第四个目标。他花费三万点购买了这个世界三个月的滞留权并登记了五个目标需求，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项任务数据达标。如果他不能在剩下的半个月里有至少一次达成，他这回就又是白白花钱了。
【您的任务是有滞后性的。】系统在他脑海里平静地安慰。
第二基地的轮廓在扬起的尘土中逐渐清晰。高耸的混凝土围墙上布满了电网和黑洞洞的射击口，锈迹斑斑的钢铁大门在液压装置的驱动下发出沉闷刺耳的呻吟，缓缓开启一道缝隙，刚好容得下这辆血红色的超跑通过。
文笃看着窗外。“白月光”的形成确实需要经过时间的模糊和美化，“但在我破产被销毁后才完成就没有意义了。”他在心里回答。
曹弥尔的身份显然不低，守卫只是简单核验了他的证件，又扫视了车内几眼便挥手放行。车子驶入基地内部，街道狭窄但相对整洁，两旁是密密麻麻的板房、帐篷和利用废墟改建的低矮建筑。路上行人不多，基本上蓬头垢面、行色匆匆。
“怎么样？比外面安全多了吧？”郑霖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车速也慢了下来。
文笃点点头。至少不是一般意义的大，居然开了三分钟还没到达目的地。银刀已经被收走，他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里面空空如也——他才想起枪已经被放进系统空间了。
曹弥尔将他们带到一栋相对完好的五层楼房前，楼体布满弹孔和修补的痕迹，但结构还算稳固，在周围低矮的棚户区中鹤立鸡群，楼前甚至有一小片用铁丝网围起来的空地。“枝月，带文笃去安置区登记，安排个单间。郑霖，跟我去交任务。”他利落地分配任务，目光在文笃身上短暂停留了一瞬，然后笑起来，“文笃小兄弟，你先安顿下来，吃住什么的不用担心。”
“基地里吃住都需要花费积分，积分可以通过任务赚取。一般刚来的人都是通过安置中心借取一定积分然后通过任务还清的，不过你毕竟救了我们，曹队会负责你这段时间的开销。”赵枝月解释。
文笃张了张嘴，那句“不用麻烦，我想自己走走”还没出口，赵枝月已经温和但不容拒绝地示意他跟上：“跟我来吧，登记处不远。”
登记的过程繁琐而无聊，充满了末世特有的警惕和盘查。一个戴着老花镜、满脸褶子、眼神浑浊的老头坐在一张油腻腻的桌子后面。文笃再次被迫完善了他那套“雨城孤儿，叔叔刚死”的说辞。老头用那双浑浊的眼睛慢条斯理地打量着他过于宽大的外套、卷起的裤脚和明显不合脚的破球鞋，手指在布满污渍的登记簿上慢悠悠地划拉着。赵枝月耐心地在一旁解释，着重强调了文笃在路上的“英勇”表现和对小队的关键帮助。
“小伙子身手不错？”老头抬起眼皮，意味不明地问了一句。
“还行，运气好，瞎打。”文笃含糊道，努力让自己的眼神显得更加茫然无害。
老头浑浊的眼珠在镜片后转了两圈，没再说什么，扔给他一个粗糙的、刻着“D-17”字样的金属身份牌和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D区17号房。记住规矩，别惹事，惹了事……后果自负。”
文笃连连点头。
D区是基地的底层居住区，拥挤、嘈杂，污水横流。低矮的棚户和帐篷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空气中混杂着浓烈的汗臭、劣质烟草味、食物**的气息，以及若有若无的排泄物味道。17号房位于一排用废弃集装箱改造的隔间尽头，是个不足五平米的小空间，只有一张硬板床和一个摇摇晃晃、缺了条腿用砖头垫着的破柜子。他向窗外看去，忽然觉得自己运气还是挺不错的——那是一面高大厚实、包围整个基地的墙。
“你还没有注册成为任务者，目前行动范围受限，有什么事你可以通过这个联系我们。”赵枝月递给他一部笨重的老式卫星电话。
文笃接过电话，看着她。
一段尴尬的沉默过后，赵枝月开口：“你应该已经参观完了？那继续跟着我走吧。”
“还要走？”
“当然，你可是不久前才被丧尸咬了，还注射了我们的实验性疫苗，需要隔离观察和更详细的体检。”短暂停顿后，赵枝月眼神中露出一丝歉意，“啊，忘了告诉你了。”她转身径直向前走，甚至没回头看文笃是否跟上，仿佛这只是最不重要的细枝末节。
文笃站在原地，沉默片刻，问：“我如果说我不想去会不会很奇怪？”
赵枝月顿住脚步，只是回头看着他。
文笃最终的住处是A区中心，与曹弥尔小队在同一栋小洋房二楼的一个单间，离那面墙直线距离就有足足6公里远。他在房间内等待不久，一个清瘦的短发女人就走了进来给他做了些常规检查并取了血样。文笃倒不怕怀疑，烧伤是真实的，咬伤也是，只是它们不再重合而已。
【系统，汇报任务进度。】文笃在检查时趁机联系系统。
【目标曹弥耳：接触中。F指数：37%】
【你觉得这个目标希望大不大？】
【首日F指数远低于成功样本均值，达标可能性不大。】系统回答。
【你说我要不要趁他们睡着把房子烧了再救他们一次，然后死在火海里？】
【不建议执行。】
【为什么？】
【……】
“不疼吗？”正在重新给他处理烧伤的女人忽然问。
文笃愣了一下。
女人没有等他回答，留下一些消炎药和抗生素后就离开了。
“你好好休息会儿吧，到饭点我来叫你。”赵枝月也站起身说。
【系统，准备基地地图。】文笃将手放入衣兜，从系统空间中取出了一把手枪。
“今天食堂就有蔬菜供应哦！曹队马上就回来了，答应好了要请你吃的。”赵枝月微笑着说。
衣兜立刻瘪了下去。文笃将枪放回了空间，【还是等天黑再出发吧，更安全。】
“咔嚓”，赵枝月转身离开并将门锁上。
文笃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听着系统给他梳理从世界剧情中摘取出的下一目标信息。半个小时后敲门声响起，他打开门，来的是曹弥尔。
“枝月等会儿过来。”曹弥尔在他开门的刹那就挤了进来，大剌剌坐在了床上。他块头很大，即便坐着也让这个房间看起来小了一号。
房间内没有桌椅，文笃只好坐在了曹弥尔旁边。
短暂的沉默后，曹弥尔问：“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儿？”
“什么？”
“你救了我们。”
“啊，只是路过——”
“你为什么在那儿？”
“我听说这个方向有基地，叔叔死后就一直沿着这个方向走了。”
“可你一开始不是不愿意跟我们回来吗？”曹弥尔向后一倒，靠在了墙上。他的瞳色很浅，注视着的时候总给人以冷然如刺的感觉。但他很快眯眼笑起来，笑意驱散了那仿若错觉的寒意。
文笃挠了挠头，“被咬后我一直以为自己没救了……”
“也是，谁能想到我们刚好有疫苗呢？”曹弥尔又忽然坐起身。门外再次响起敲门声，他上前打开了门，郑霖满脸严肃地拎着食物站在门口，但是没有进来。“真巧啊。”他一边说一边接过一份食物，递给了文笃。
“谢谢。”
曹弥尔不知为何笑得更厉害了。等他好不容易止住了笑，他说：“多幸运啊。”
“确定了？”郑霖看着曹弥尔走出房间，立刻再次将门锁上。他甚至感到后怕，话音落下立刻摆手让一旁的小年轻过来，持枪守在文笃房间门口。
“思维清晰，记忆准确，但没什么警惕心。”曹弥尔说，同时迈步向前走去“真是哪儿哪儿都看不出来已经到三阶段了。”
郑霖赶紧跟上。他感到难以置信，感染丧尸病毒后异变通常经历四个阶段，到第三阶段时感染者虽然外表上仍然基本保持完整人形，但通常大脑早已受到严重损伤无法正常对话、意识模糊了。
“你觉得是疫苗起效了吗？”曹弥尔问。
“我……我想再检测一遍样本。”郑霖说。
“已经检测过两遍了，张锦正在做第三遍，半个小时后结果就会出来。”
“我想重新采集一次样本。”
“你不是都不敢进去吗？”曹弥尔停下脚步，看着他，在他回答前又继续向前迈步，接着说：“就算他现在看起来挺正常，心率放缓、体温下降、皮肤溃烂、失去痛觉甚至力气变大都是第三阶段的症状。难道不是疫苗起作用了的概率更大点吗？”
“也有可能是他的体质本来就比较特殊。”郑霖说。
曹弥尔停在楼梯口。
“很有可能在注射疫苗前他就已经发展到了第三阶段，不然病毒增长速度太快了。”
“不管哪种情况对我们来说都是好兆头，不是吗？”一楼门口走进来一个身材修长的年轻男人，曹弥尔停止了和郑霖的交谈，微笑着向那个男人招手。
“又锁起来了……”文笃放弃了继续开门。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赵枝月才没有过来，但根据外面时不时徘徊响起的脚步声，他敢肯定这几人必定对他充满了怀疑，恐怕短时间内不会让他走出这扇门了。
按照剧情，下一个任务目标此时还在第三基地，离这里足有三百公里远，即便他能悄无声息离开这里并找到一辆车，开启下个任务也得等到明天。时间紧迫，他提起饭盒 ，一只手从衣兜里拿出手枪。
“系统，汇报当前任务进度。”
【目标曹弥耳：接触中。F指数：43%】
“中断当前任务，开启下一任务并汇报距离。”
【已开启。目标当前距离：36米。】
文笃愣住了。
【目标当前距离：36米。】
“你为什么汇报两遍？”文笃轻声问。
“陈铭。”曹弥尔喊。
年轻男人笑容温和，向他回以招手。陈铭身后，赵枝月搀扶着一个身材纤细，神情苍白的少女走了进来。
“这是关妍。”陈铭介绍，“我的新队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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