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十二点，客流量渐渐固定。
宋斐自觉撤下守门员的工作，坐在店里的沙发上休息。
骆昶则兴致勃勃地跟李清溪聊着天，宋斐一看他那副笑得比花还灿烂的脸，忍不住撇开眼。
正巧，看见林向语梳理着头发慢慢往前走来，最后直直地走到他面前。
“听说你在门口帮我们叫号？”林向语的脸上带着坏笑，语气也格外轻松，带着一丝狡猾与玩笑。
宋斐没好气地点头。
看见他不爽的表情，林向语依旧笑着。
“谢谢啦，没想到饭钱这么快就抵回来了，不亏。”
黑色的沙发上，林向语自然地坐到宋斐旁边。
“林老板可真打得一手好算盘。”宋斐睨着眼。
感受到身边人越发无语的视线，林向语这才收回笑容：“哎呀，逗你的，今天真的谢谢你，主要我也没想到今天生意这么好。”
“真是巧呢！”宋斐看似附和，实则还在表达不爽。
想到刚刚在门口那些人八卦的视线和一个接一个的讨论，亏得他心理素质还行，只当这是一次与人沟通交流的演练。
“行了！”林向语拍拍宋斐的肩膀，大气凛然：“改天请你和骆昶吃饭，这么晚了你们回去吧。”
说完便撤离沙发，走到收银台。
越靠近越听见一些交谈。
“你一个法学生不去当律师来当什么前台啊？”
“谁说学法律就一定要当律师，我喜欢这里不行吗？”
“再说，不是前台是财务，再不济也是收银好吗？”
相互的拌嘴格外熟稔。
林向语走过去，如法炮制拍了拍骆昶的肩膀：“谢谢你来帮忙，这么晚了你回去休息吧，不好意思占用你这么长的时间。”
骆昶大气挥手，毫不在意：“应该的应该的。”
说完盯着林向语后面挤了挤眼睛，揶揄道：“耶～宋斐，我听好多人夸你帅来着。”
身后清冷的声音夹杂着毫不掩饰的冷意：“骆昶，很好玩吗？”
“好玩儿好玩儿，看你吃瘪就是好玩儿。”
几句话的时候，宋斐已经走到林向语身旁，压迫的氛围包裹着她。
“还有没卖完的饭吗？”
晃神间，宋斐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林向语转头，看见宋斐认真的表情，点头道：“还有一点，你要吗？”
“嗯。”
还没等林向语转身，骆昶扒拉着宋斐的手臂：“你下午不是吃了吗？”
宋斐轻轻地甩下手臂：“带给我妈的。”
“阿姨她来找你了？”
“嗯。”
在两人的聊天中，林向语去往后厨打包。
剩的东西不多，她干脆全给宋斐打包了，甚至还贴心地加了几份小菜，以表对宋斐的补偿。
递到宋斐手里时。
“多少钱？”
林向语干脆摇头拒绝：“不要钱。”
宋斐盯着她的眼睛，眼里的光复杂，最后点头作罢：“好。”
在灯光下，两人一起走出店门。
都身材高大，黑色穿搭，薄底皮鞋，林向语想起来，自从第一次见到宋斐，他似乎永远都是全身黑色，其中最多的是黑色衬衫。
就像他这个人一样，板正一丝不苟。
目送两人离开，林向语抓到正在和白妠聊天的许弋交代事情。
许弋一脸懵看着她。
林向语磕了磕，问道：“你跟这么多顾客打交道，知道金叶的账号是什么了吗？”
许弋点头：“知道啊。”
“那你给她发条信息表示感谢，并且她下次光顾的话我们免单。”为了确认，林向语再次说道：“你知道该怎么发吧！”
“当然。”许弋从口袋摸出手机，煞有介事：“别瞧不起我好吧。”
林向语无奈地摇了摇头。
反观对面的白妠，依旧是一副酷酷的样子，看不出疲惫或者累了。
林向语想到今晚的客流量：“要不我再招一个调酒师吧，你一个人太累了。”
白妠摇头，斜刘海跟随她的摆动而摆动，声音带着一丝微哑：“不用，我还能撑下来，等店里生意一直都这么好再说吧。”
“喔。”偌大地位的老板做不了这店里丝毫的主。
——
相比于第一天的客流量，后面的顾客慢慢稳定下来，林向语邀请刘姨的女儿来店里帮忙，按小时给工资。
这样，她在后厨也就不孤单了。
又是一个晚上，店里一切如常。
宋斐今天预定了四道打包的菜，似乎是要带回家里吃。
林向语决定再过十五分钟就开始炒菜，等宋斐到的时候菜也差不多炒好了。
须臾，安宁的前厅一声尖叫。
林向语的心被声音震得颤了一下，而后走出去。
看见木色地板上一处蔓延的鲜红以及碎裂的杯子。
视线慢慢往上，是一个鼓着圆滚肚子的男人。
男人看着地上的碎片，散漫的视线渐渐飘逸最后移到林向语身上。
“你，把杯子捡起来。”
男人吩咐着。
坐在他一边的顾客见状不对跑去其他位置。
许弋押住林向语的手臂，往前走。
还没走几步，被林向语追上来：“我来。”
对面的男人一看就是喝上头了。
林向语站在男人面前挥了挥手：“先生，你喝醉了吗？”
男人一把抡过她的手，肥胖的脸摇摆：“老子才没喝醉。”
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醉的人。
林向语无奈地回答：“先生你的手机呢，我给你家人打电话来接你回家。”
“听不懂吗，把杯子捡起来。”
宋斐骆昶两人走进来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苗条的女人站在肥胖的男人面前，被人指使。
骆昶见状脸硬起来就要往那边闯。
宋斐按住他的手臂：“这是她的店，相信她会处理好的，我们先看着。”
随即两人走到林向语不远处的身后。
黑暗里，宋斐的眼睛紧紧盯着躁动的男人。
“喂，110吗，这里是城北街一间食堂，我们店里有个喝醉的顾客发酒疯，可以送到警局吗？”
没听男人的胡言乱语，林向语干脆拨通电话。
地上的酒渍慢慢延伸，穿透地板。
男人一把拿过她的手机挂了电话，用凶狠的语气回答：“老子没醉，你听不懂话吗给我捡杯子。”
林向语看着地上的酒笑了：“先生，一杯酒确实喝不醉，但是你在我的店里找麻烦是醉了还是没醉呢。”
林向语直视男人的眼睛：“醉了发酒疯可以原谅，可你喝了半杯十度的红酒就发酒疯，我也倒是有些看不起你。”
“你……”
男人举起手便要发作。
许弋先手一步挡在林向语面前，肌肉□□。
林向语无谓地看着男人继续说：“下次再这样我就真的报警了，至于摔碎的杯子请原价赔偿，小店不欢迎你。”
“滚吧。”许弋适时补充一句话。
男人本就红的脸愈发通红，出岸着粗气：“你等着，我要去警局举报你们。”
“欢迎。”林向语摊起手，无所谓地摆头，看起来格外调皮：“谁举报谁还不一定呢！”
被许弋押着离开，男人对她淬了一口。
林向语转头时，这才看见身后如战士挺立的两人。
她啊了一声，随后尴尬地摸了摸头：“你们来啦。”
骆昶在一边义愤填膺：“你就该骂死那个男人，臭不要脸的。”
林向语心里虽然赞同，但也不敢太过放肆，毕竟她怕把人惹生气了之后把她的店砸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而宋斐则站在光源稀少的黑暗里，沉声肯定：“你做得很好。”
不知怎的，明明这么黑可林向语还是看见了宋斐的眼睛。
干净严肃认真。
似乎不是真的在说假话，话里的肯定另她心跳失了两分。
原地转身，林向语假装无所谓喊来许弋打扫地面，又让刘姨的女儿注意顾客情绪。
随后径自走向后厨。
厨房就是她的安乐地，是她心绪平静的良药，是她逃避情绪的治愈间。
林向语想到当初为什么要开这家店，除了店要被卖了她舍不得，最重要的就是逃避宋芙离世的痛苦，也是为了完成她和宋芙的约定。
一间食堂是她心的寄居地。
整理思绪做完打包的饭菜之后，林向语将东西放在出餐口等人来取。
她则在后厨沉思。
思考为什么一下对宋斐有异样的感觉。
长得帅？长得高？冷漠话少？
还是某一种宋斐给予她的认同，叫做信任和支持？
林向语想不清楚，便摇了摇头不想了。
她可以预见，好不容易好起来的生意又得沉寂下去了。
虽不会损失大量客户，但肯定会损失一些男人群体客户。
叹了一口气，林向语摆弄着要送给每一桌顾客的小菜。
叮咚……
手机响起，忙完之后林向语抽空看了一眼，消息是宋斐发的。
【宋斐：我们走了，再见。】
下一条。
【宋斐：林老板，你处理的很好，注意安全。】
林向语看到消息的第一反应：还真是表里如一，惜字的很。
发出消息的人正坐在副驾驶，骆昶在一边喋喋不休，宋斐的思绪却跑回小学时候。
那时候他天天放学之后都会首先到社区食堂吃饭，坐在靠内的位置静静享用面前的佳肴。
食堂跟现在一样大，很多人。
但总有一个清脆的小女孩声音：“奶奶，要西红柿吗？”
“奶奶，缺什么我去拿。”
“奶奶奶奶，你休息会儿吧。”
当时的宋斐通过客人的称呼知道林向语的名字，也一直觉得林向语就是温柔的性格。
直到某一天在走进食堂的路上看见林向语拿着弹弓追逐前面胖子的场面，嘴里用幼稚的生音叫嚣着：“何润，你别跑，让你欺负我朋友，我不弹死你我就不叫林！向！语！快点道歉！”
“啊啊啊啊啊，别跑。”
像一阵风一样，从他身边掠过。
从此之后，宋斐碰见林向语的次数越发之多，也越发见识到她性格的暴躁欠揍。
那个欠揍的样子，和今晚一模一样。
如果不是见识到林向语这样的一面，那些陈年记忆也挖不出来。
幸好的是，某人知道收敛一点了。
宋斐打开手机，给林向语发送信息，脑袋思考着什么时候告诉她另一件事。
一件他预料到会让她崩溃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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