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我吗?”
陈临渊一脸懵逼地指着自己,就连指尖都在抖。
他不明白,时亦到底怎么了,之前做出的行为都在自己的认知范围内,但今天完全怪异到除了地球要爆炸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解释这一系列操作。
归根结底还是要怪邱睿旸,只教会了时亦出其不意,没告诉他这是组合技,必须搭配别的动作一起使用。
陈临渊濒临崩塌的逻辑思维强行上线,开始头脑风暴。
能送衣服的朋友说明关系匪浅,但如果真的关系好又怎么可能不记得时亦的尺码,不仅买小了,还...不对啊?
陈临渊嗖地一下窜到衣服旁边,拿起一袋上下打量,又伸手探了探,就差把脑袋塞进去了。
“从外面根本无法得知衣服的尺码啊!”
还得是陈律。
陈临渊脑中用逻辑建立起的思维大楼轰然倒塌,木然地盯着时亦,一动不动仿佛被点了穴。
著名的侦探福尔摩斯曾经说过:“排除一切不可能,剩下的即使再不可能,那也是真相。”
可时亦看起来实在是太冷静了,一举一动自然流畅,依旧能在不经意间散发出强大的个人魅力,即便陈临渊早就习以为常,但每次遇到这种情况还是忍不住欣赏一会儿。
“不行。”
没有随随便便收别人东西的道理,何况这么贵重。
陈临渊坐了起来,他原本就因为时亦家庭的原因心不在焉,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看到“王启”的名字后,自己对时亦的认知又深了一分,终于肯承认时亦是人类的身份。
时亦关上厨房的灯,坐在陈临渊面前的地毯上,双腿屈起,上等的材料柔软舒适又干净,如同他这个人一般,内心柔软、相处起来舒适、双眼澄静,人们常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那么这样干净的双眼是不是也有一颗同样剔透的心。
他把下巴放在膝盖上,高大的人缩成一小团,微微抬头看着眼前的人。
陈临渊不习惯俯视别人,登时就想滑下去跟人排排坐。
“你是不是动柜子了?”
时亦彻底回归正常态,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看,似乎一眼就能看穿他的内心所想。
陈临渊低着头玩手指,明明是质问,却因为坐位的颠倒而不咄咄逼人,像促膝长谈。
柜门紧闭,陈临渊不由得再次怀疑家里有没有摄像头的问题。
但他倒是坦诚,不管主观上有没有故意,动了就是动了。
陈临渊看着他点了点头,补了一句:“我没有打探你**的意思,那小傻狗把柜门撞开了,东西撒一地。”
小傻狗此时不知好歹地要啃桌腿。
时亦淡淡一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勾起一抹浅笑:“行,小傻狗。”
陈临渊还跟着点头,看到人眼底的狡黠才反应过来:“嘿你说谁呢?”
两个人有来有回地闹,直到时亦忽然站起身,强大的压迫感顿时让沙发上的人消停了。
“你有话要问我。”
时亦坐到他旁边,靠在后面,伸手向后捋了捋头发,胳膊随意地搭在陈临渊身后的靠背上,反正他也不靠。
看似在问陈临渊,实则语气平稳,笃定了他心中一定有疑惑。
“那你讲吧。”
陈临渊索性也不演了,摆烂地往后靠,脑袋垫在时亦的胳膊上,从实习到入职他也听了不少故事,从每一位当事人的诉说中见识人间百态、人心善恶。
“行。”
时亦也没含糊,胳膊被压得一沉。
合着陈临渊真当来听故事了,身体放松下一秒就要入睡了。
“我和王霖是异父异母的兄弟。”
陈临渊愣了愣,差点被绕进去,心说咱俩还异父异母呢。
“这两天我一直在想,既然你周日问我认不认识王霖的父亲,应该是看到了王启的案子,只要你还住在这里,知道他的另一个家庭也是早晚的事。”
时亦慢慢说着,声音不大,像是置身事外,说着别人的故事。
王启和云舒离婚一个月后,因长期对她不满,酒后杀人,被判十五年,因在狱中表现良好,提前一年多被放了出来。
结识时韵年后二人结婚,不久后就有了时亦。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在生完孩子后,王启暴力恶劣的獠牙渐露,多次对她大打出手,彼时的时亦过于年幼,造不成任何威胁,所有的拳打脚踢都对准了母亲。
像无数个有着同样遭遇的女性一般,为了孩子选择忍气吞声,屈服于疼痛之下。
等他再大一些,强硬的拳头、冰凉的酒瓶、沉重的木椅能替母亲分担三分之一,还是王启念及血缘的结果。
最后一次父母起冲突,时亦已经记不清什么原因了,是在自己16岁的时候,折翼的少年养好翅膀,羽翼渐丰,已经比他的父亲高处一个头,只是过于羸弱,瘦瘦弱弱似乎风一吹就倒。
他把母亲推入自己的卧室,钥匙插在锁孔离转了两圈,时韵年在屋内不断拍着门。
“小亦,你别闹了,你让妈妈出去,听话,你受不了的,小亦......”
虚弱的小鸟张开一边翅膀,对上面露凶光的秃鹫,带血的嘴角向上勾了勾,靠在门上,沙哑着说道:
“有本事你就打死我。”
柔韧的皮带无情地胡乱地在身上肆虐,不管是没什么皮肉的肩胛还是极其脆弱的腰部,身前的人好像觉得不过瘾,把皮带调了个圈,金属扣磕在骨头上发出闷响。
挨打的人一声不吭,双手抱头,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打湿贴在脑门上,无力地从门边滑落,没了意识。
彼时时亦还没有学习心理学,不知道有个叫做“习得性无助”的概念,所以当他学会了拳击,有了反击的能力,却发现无论如何也施展不出来,任人摆布。
即便他对陈临渊的心理阴影了解了大半,也从未劝他直面困境,走出阴霾。
因为陈临渊不是他的患者,自己不能要求他做出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
若非时亦最后进了抢救室,浑身多处骨折,两个人还真不一定离得了婚。
在病床上他睁开眼,呼吸机遮住他的嘴巴,他说不出话,看着母亲嘴巴微张:
“妈,祝你幸福。”
时亦抬起被压麻的胳膊呼噜了一把陈临渊的顺毛,都说出来心里轻快不少,轻松地说道:
“如果你因为忌惮我父亲是杀人犯这件事,想要搬出去,我是没有——”
“时亦。”
时亦闻声望去,陈临渊突然站了起来,面色凝重,他一向敏感又共情能力强,平时遛狗看见陈百万被其他小狗凶了都恨不得要替狗叫回去。
“你站起来。”
语气沉重,眼睛湿润,在白炽灯下格外闪亮,使劲眨着要把眼泪憋回去。
被叫到的人不明所以地站起来,皱着眉头心想陈临渊不会是要让自己搬出去吧。
两个人本来身高就没差多少,坐着站着都能平视对方,时亦以为他要哭,警铃大作,自打认识陈临渊以后就没见他因为悲伤流过眼泪,都是无意识的情况下身体抢先流出的生理性眼泪。
他要是真哭了,自己一个心理咨询师的脸往哪搁?
“你别——”
话音未落,陈临渊突然扬了扬头,张开双臂抱住了他。
臂间的温度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衫直接传到他的后背,顺着脊柱一寸寸刻进骨子里,再顺着骨缝向前穿,血脉喷张,直抵心脏。
微凉的夏风从窗户吹进,恬静慵懒的气息落在二人周边,不远处的街道灯火通明,耳边是强有力的两道交错着的心跳,震得耳膜直颤。
时亦顿时大脑空白,眼中汇聚出一场暴风雨,海水拍断桅杆,帆船失控,翻入海底,船长挣扎着想要抓住浮板,在碰到的那一刻被海浪卷进漩涡。
他僵硬地抬起手臂,一点一点放下去,试探性地抚上他的脊背,他找不到词来形容这种感觉,但此刻想拥有定格时间的能力。
对,就是渴望,渴望更多,渴望永远这样,好像这只手天生就要按在他的脊背上。
陈临渊原本打算只抱一下,但没想到这人身材抱着太舒服了,超级有满足感,比任何毛绒玩偶都要舒服,没忍住多抱了一会儿。
都练成这样了,不抱白不抱。
他恋恋不舍地松手,缠绕在一起的发丝眷恋地分开。
海面归于平息,酝酿着下一场风暴。
陈临渊看着他的眼睛,如同一束刺破阴霾的金光,照亮平静的海面。
“我其实挺会安慰人的,但那些技巧对于你来说应该都是小儿科,不如抱一下来得直接。”
时亦突然明白邱睿旸说的出其不意是什么意思了,他庆幸自己是在清醒理智的情况下享受的第一次拥抱。
“你之前也这样安慰别人?”
就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语气里带了几分质问的意思。
陈临渊顿时就要掉脸,最终同情心还是占了上风,往他胸口上砸了一拳,心道手感不错。
“没有,你是第一个,行了吧?”
“那我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吗?”
陈临渊没好气地盯着他。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