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盛锦心里瞧孟元雄不上,自然不会对他有什么好脸色。
但她也没有贸然开口说话。毕竟她是刚穿过来不久的,又没有原身的记忆,她担心自己会露出什么马脚来。
就只是扬着下巴,目光冷淡的看着孟元雄。
孟元雄想是个十分自私自利的人。也是,能做得出跟人拜了天地却又转身就跑了,在明知道自己父母已经双亡,一双弟妹食不果腹的情况下还依然神色稳如泰山,不见丝毫悲痛或着急的人,能是什么为他人着想的人?
而果然,孟元雄一抬脚迈进这座破庙里面,抬眼四处一望之后,面上立刻就露出十分嫌弃的神色来。
他连忙往后倒退。破庙的地上都是枯木腐叶,还有无尽的灰尘,他心疼自己刚上脚的那双簇新的**靴,不想踩上这满地的枯败。
直等退出破庙,站在外面的空地上,隔着一张门槛,他才终于皱着眉头,不耐烦的开了口。
“我不是早就让人捎了书信回去说要休弃你,你们现在还来找我做什么?还穿的这样破破烂烂的,让蒋家的下人看到都要笑话!”
江盛锦挑了挑眉。
你说要休弃就休弃啊?你算老几啊?
再者,就算你真的已经如愿的休弃了原身,原身不该来找你,但现在你这一双遭了灾的弟弟妹妹还在这里呢,你这个做大哥的,看到他们两个难道不该关心两句,又或是想着要怎么安顿他们吗?就这样迫不及待的想跟我们撇清关系?
江盛锦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的那种人。人家要是跟她来软的,她一上头,那是什么事都好商量。但要是直接跟她来硬的,那不好意思,她还从来没有怕过谁。
就哼笑一声,慢悠悠的说道:“休什么?弃什么?难道你就不知道三不去?”
开玩笑,她好歹是写古代言情的,对古代的那点事儿她还是查过不少资料的。
“有所娶无所归者不去,与更三年丧者不去,前贫贱后富贵者不去。我六岁被卖到你家做童养媳,原来的老子娘早就不知道搬到哪里去了,有所娶无所归这一条我符合吧?你爹娘在世的时候我代你孝敬了,你爹娘被大水冲走了,我好歹替他们立了个衣冠冢,现在也还在为他们守着孝呢,后面还打算继续守个三年。这与更三年者,我也算是符合的吧?”
“至于这前贫贱后富贵,你家从前的情况也只能算是勉强填饱肚子,但现在你看看你,”
江盛锦目光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孟元雄一番,用嘲讽的语气说着,“浑身绫罗绸缎穿着,腰间玉佩挂着,这也算是很富贵了吧?怎么着,你现在富贵了,就想休弃我这个发妻了?”
说到发妻的时候,江盛锦故意拉长了声调。
哼,她就是要成心恶心孟元雄。
从前的那个江盛锦在孟元雄面前不说做小伏低,但那肯定也是温顺柔婉的,哪里这样伶牙俐齿的跟他顶过嘴?
关键是,孟元雄自己都觉得江盛锦说的好有道理。
于是他一方面是满心的震惊和不敢置信,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被江盛锦扫了面子,一方面是他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反驳江盛锦说的话,这直接导致他一张脸竟然气的铁青。
“你,你这个......”
他本来是想骂江盛锦粗鲁,泼妇的,但只可惜江盛锦还没等他将后面的话说出来,就立刻又开口说道:“律法可是规定了的,有这三不去的情况还要强行休妻的话,那可是要受杖一百的处罚的。你这身子骨虽然说还算健壮吧,但一百杖下去,你确定你不会落点儿残疾什么的?”
说到这里,江盛锦的目光不怀好意的就往孟元雄的双腿之间瞥了过去,又不紧不慢的继续说道:“你说你要是万一真的落下点儿什么残疾,就不知道你的那位,啊,蒋小姐是吧?还会继续要你吗?”
她望过去的目光如此直白,孟元雄又怎么会察觉不到?
关键是,他竟然下意识的就觉得被江盛锦望着的那里猛的就窜起一股凉意......
这个女人竟然这般的不知羞耻!哪里都敢乱看!
孟元雄刚刚还铁青着的一张脸瞬间就涨的通红。
他忍不住就将心里想的话骂了出来:“你这个女人真是不知羞耻!什么不要脸的话都敢说!”
江盛锦能在意他骂的这些话吗?那必须不能够啊。
真正强大的女人是从来不会将羞耻放在心上的。毕竟这玩意儿就是男人发明出来规训女人,让她们一辈子都活在他人的目光中的。
江盛锦懒得跟孟元雄再继续掰扯下去。她算是看出来了,这孟元雄跟她压根就不在一个段位。
不在同一个段位的人,打击起来都没啥成就感。
“总之呢,你想要休我是肯定不行的。你要是不服的话,大可以告上公堂。哦,别怪我没提醒你啊,到时在公堂上,我不但要说这三不去,还要说你在你我二人还是夫妻的时候,你竟然就跟那位蒋小姐拜堂成亲了。这叫做什么?这叫做停妻再娶!按照本朝律法,三不去是杖一百,而这停妻再娶,搞不好你就要进去吃牢饭了。”
孟元雄被这番话气的一双眼都瞪了起来。
但无论是哪一句话江盛锦都说的在情在理,孟元雄发现他就算是再气,那也不能奈何江盛锦半点。
毕竟这事要是真的捅到公堂上去,理亏的肯定是他。那什么杖一百,吃牢饭,搞不好他真的全都要受一遍。
关键是这件事他又不敢闹的太大。蒋家在冀州府可是有头有脸的富商,这事要是闹了出去,蒋家觉得丢脸,还能再要他这个赘婿?
但这几日蒋小姐知道他在家有个妻子之后,一直哭闹不休。就算他再如何的解释他当时只是受了父亲的逼迫,迫不得才与江盛锦拜了堂,且拜过堂的当晚他就立刻跑了,并没有动江盛锦一下,但蒋小姐还是哭闹不止,一定要他写一张休书给江盛锦。不然她算什么呢?妻还是妾呢?还说他今儿个要是不能将这件事处理的明明白白的,她就要告诉自己父亲。
当初蒋小姐要招自己为婿的时候蒋老爷原就不大乐意,嫌他字都不认识几个,是拗不过蒋小姐闹这才勉强同意。要是现在被蒋老爷知道他在家里成过亲,而且现在他妻子还找上门来了,那蒋老爷是肯定会将他撵出门的。
可现在江盛锦却无论如何都不肯接受被休......
这可该如何是好?
孟元雄急的,胸腔里的一颗心突突的乱跳,额头上和手心里面全都是沁出的冷汗。
目光忽然瞥到站在江盛锦身后的孟临淮和孟安宁。他也是太着急了,就如同是溺水的人,手边上哪怕只有一根稻草,那也是要死死的抓住不放的。
“临淮,安宁,你们两个快劝劝她。好歹都是一家人,有多年的情分在,好聚好散的怎么就不行?就非得闹得这样僵,一点儿情分都不讲?”
江盛锦冷笑一声。
怎么,见来硬的不行,就打算给她打亲情牌了?还什么一家人,什么情分的,可惜不好意思啊,她才刚穿过来不久,跟那两位压根就谈不上什么情分。跟你那就更不用说了。
所以江盛锦压根儿就没有回头,她才不在乎孟临淮和孟安宁会说什么呢。
反正不管他们两个说什么,今儿她也不能这样轻易的让孟元雄休了她这个‘发妻’。
不过她也确实好奇孟临淮和孟安宁会说些什么话来劝她,所以就算她没有回头,但还是悄悄的竖起了耳朵,凝神听着身后的动静。
好一会儿之后,她才听到一道男声不紧不慢的自她身后响起。
“这是你们两个的事,你们自行解决,我不便参与。”
声如碎冰相击,虽冷冽漠然,却也实在动听。
江盛锦忍住自己想要回头望过去的冲动,在心里轻呵了一声。
不愧是设定理智到冷漠的男主,哪怕他现在才十四岁,遇到亲大哥亲大嫂要分开这样的大事,他照样能做到冷静的无动于衷。
相比之下,孟安宁显然就是个正常人。
“大哥,你别和大嫂吵了,也别休了嫂子,好吗?爹娘都已经不在了,我,我不想你们两个分开。”
小孩子嘛,肯定是想要有个完整的家,亲人都在自己身边的。哪怕这一路上原身对她很不好,但她还是下意识的希望这个家剩下的人能继续在一起。
直到察觉到孟元雄看她的目光越来越冷,脸色越来越沉,孟安宁才瑟缩着身子,抖着唇,小声的说着:“我,我觉得嫂子说的对。”
江盛锦有些意外。她回头望了过去,却也没有看到孟安宁面上此刻是什么神情。
小姑娘因为害怕,早就已经低下了头去。她两只干瘦的小手还在不安的搓着自己破旧的衣摆。
孟安宁的这句话其实并没有半点指责的意思,但是落在孟元雄的耳中,却还是觉得她在说他。
孟元雄暂且不敢对江盛锦如何。毕竟他还指望江盛锦能接受他的休书,万一要是将她给得罪了,她就是不肯接受,那他回去就不好对蒋小姐交代。
可是对孟安宁,他就没有半点儿的顾虑了。
“死丫头,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说我的对错了?”
连带着刚刚他在江盛锦受到的气一起,孟元雄快步的走进破庙里面,高高的就扬起手来。
他竟是想要打孟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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