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华婉公主,我看是刁蛮公主,让殿下平白无故地要受这无妄之灾。”嘴快的小侍卫又为自家殿下鸣不平,他狠狠瞪向马车的远去掀起的烟尘。
“柴四,莫逞口舌之利。”温孤嘉宥沉声道。
叫柴四的小侍卫连忙闭了嘴。
曲霜姿加快速度,行至大皇子身后,“大殿下这可不是无妄之灾。”
“哦?”温孤嘉宥向她看过来,面露不解
“琬琰为礼、国华盛放,这位公主应该会被派往和亲。”曲霜姿饶有趣味道。
大皇子脸色瞬变,“蝼蚁小国,也配与我大安结秦晋之好。”话罢,他冷嗤一声,极为不悦地看向前方带路的温哲,男人眯起眼,细细揣摩这个名字。
握着马缰的手青筋暴起,和他清扬玉貌极不相符。
曲霜姿看着这一切,只觉好笑又可笑,想起刚才华琬的四字真言——“惺惺作态”。
进入皇宫,少女还以为自己是来到什么世外桃源,她眯着眼打量着四周环绕的名贵花草,馥郁的香气萦绕在鼻间。
乐知和江梅上了预备好的楠木龙纹轿辇,温孤嘉宥、曲霜姿还是坚持骑马而行。长风觉得略有不妥,“你太宠着她们两个了,来的路上也就罢了,这轿辇可不是她们能坐的。”
“坐便坐了,送来的舒坦难道不要吗?在大安我也没舍得让她们做什么苦力,吃穿用度只要她们喜欢便是,邵辰王又能奈我何?”曲霜姿瞧了眼轿辇里激动的二人,嘴角忍不住上扬,“你也去坐呗,这轿子可大得很,体验体验?”
长风无语道:“还是不了。”
“幸好你是个女子,倘若为男儿身,这两个小姑娘岂能满足你,可不得三妻四妾?”他开口打趣。
曲霜姿笑骂他一句,忽然睁圆了眼睛,“那你呢,没有成家立业的打算?”
“若是在哪里遇上心仪的姑娘,或是受不了终日里虚伪的尔虞我诈,我便为你添份嫁妆,风风光光地送你离开。”
“留好你的嫁妆吧,现在这样……”长风话音一顿,无声补充:“挺好的。”他目光落在神采奕奕的曲霜姿身上,不自觉餍足地露出笑容。
况且,他总有种莫名的预感——他想要的权利、名望,曲霜姿能够给他。
江梅忽然小声赞叹,“哇,你们看这宫道两旁!”
曲霜姿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一排排栩栩如生的莲花图案,整齐地排列在琉璃砖石上。“是她们脚下出来的。”乐知观察仔细,一语道破。
“宫女们的鞋子里有香粉,鞋底又有莲花状的凹槽,每走一步,香粉便会印在地面,步步生莲。”长风见多识广,耐心地为她们解惑。
温哲堆满笑脸回头,“这位公子说得不错,咱们邵辰便是以珠宝和香料闻名,宫中侍女鞋中的是衙香,以荷花、荷叶为主,辅以其他花草,仔细打磨而成,味道尤为清丽。”
“温大人稍等,”曲霜姿出言打断,她奇怪地问道:“邵辰知道我们此次出使是为了什么吗?”
不论沈霁明的死讯有没有传回望都,作为邵辰的大皇子,温哲却并无提起半句,更无半点悲痛之色。
“自然是缔结两国和平,为百姓换得百年安居乐业,盛世繁华。”
曲霜姿冷笑一声,没有回应,她扫了眼大皇子,心知温孤昪派他们来邵辰的目的绝不单纯。
若为宣示威德,却只派寥寥几人出使邵辰,随行的礼品也不过是些茶叶、珠宝、丝绸,先不论能否入得了邵辰王室的眼,单是这礼品数目,恐怕都比不上大安娶妻聘礼之多。
与他国的战事刚休,正是恢复国力的时期,邵辰军事力量薄弱,除了这偌大的黄金城,恐怕也不会有余力帮助大安。所以,军事结盟、寻求助力,都不可能。
可区区一个沈霁明,活着的时候也不被放在眼里,死后温孤昪居然还派了大皇子亲自送他回故国?
也不怕邵辰王一怒之下,对他们一行人赶尽杀绝。
少女瞳孔骤缩,汗毛不寒而栗。
倘若邵辰主动发难,那么大安便能借此机会,甚至是不费吹灰之力夺下这片领土,将邵辰的名贵物品都收入囊中,以此填补国库空虚。
原来,她不知不觉中,又被温孤昪当作了棋子。
曲霜姿眼神一瞥,长风立即会意悄然靠了过来。只听少女语气肃然,用气声低低嘱咐,“如若遇到危险,第一时间带她们脱身,不必管我。”
长风眸子一转,眼神凝固在前方大皇子的身影之上,半晌他不情不愿地迂回道:“我若留下,胜率尚且能增加几分。”
“这是命令。”曲霜姿微微歪头,笑语嫣然,语气带上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
不知是不是一路走来视觉疲劳,当曲霜姿看到那座黄金殿时,也便没那么吃惊了。她淡定地翻身下马,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踏入殿内。
殿内欢笑声不绝于耳,舞乐丝竹和女人的娇嗔缠绵悱恻,倒像是入城后看到的那些烟花之地。
殿内杂乱不已,各类饱满鲜艳水果堆杂在地上,一个肥硕的男人躺卧其间,周身围绕着一群莺莺燕燕。
温哲跪地伏拜,“微臣参见陛下。”众人这才相信,面前的人就是邵辰王。
邵辰王见有客来,依旧紧紧环绕着两个美人儿,只是略直起了身子,“贵客远道而来,本王有失远迎。”
几人躬身象征性地行礼,犹豫再三,曲霜姿还是捧着那只木箱子站了出来。
“陛下,贵国大殿下在奉州查案时遇上乱臣贼子,为拯救百姓而不幸殒命。大殿下骁勇□□、心怀天下大义,为天下难得的好儿郎,臣此行特送大殿下归国与您父子团聚。”曲霜姿说着,从前和沈霁明相处的回忆都浮现出来,历历在目,恍如昨日。
她眼眶不由得红了,“这是大殿下的旧物,还请陛下节哀顺变。”
大殿下?温孤嘉宥站在原地,看着箱子的眸光转深,逐渐变得狠厉,像是要将这箱子碎尸万段、挫骨扬灰一般。
“哦,本王知道,福广。”邵辰王抬抬下巴,漫不经心地指使身边大太监接下小箱子,“拿下去吧。”
曲霜姿突然就没那么想把箱子送回来了,她眸光狠厉,手上气力加大,大太监呲牙咧嘴都没能拿起。福广虚抹一把汗,哂笑道:“这箱子倒是分量不轻。”
“那不如让我帮你送过去?”
“陛下?”福广上前请示了邵辰王,男人只顾着吃美人儿剥的葡萄,眼里只有纤纤玉手上悬挂着的甜汁水,他痴醉地牵起女子的手。曲霜姿觉得,如果不是这里还有他们几个外人在,恐怕邵辰王下一刻便吮吸上去了。
曲霜姿莫名反胃,几欲作呕,她见邵辰王随意挥挥手,当机立断捧着箱子踏出宫殿。
她大步流星、速度极快。
传闻中的邵辰王可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翩翩美男。
如今这人和传言中扯不上半分关系,油头粉面、满脸横肉也就罢了,哪知还是这幅德行。曲霜姿简直难以想象,此人和沈霁明是父子关系。
少女想起男人那句轻飘飘的“哦,本王知道,拿下去吧”,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走得更快了些,甚至带起了一阵风。
“姑娘、姑娘,”太监福广身着宽袍大袖,行动不便,此时气喘吁吁地追在曲霜姿身后,“错了、错了,不是那个方向,你等等咱家呀。”
曲霜姿猛然刹住,语气急促地逼问:“送哪?”
“你跟咱家走便是了。”太监堆起讨好的笑。
少女看着他这张脸,也不好继续发作,只好叹气跟在福广身后。
福广倒不与她计较,热情地与她搭话,“姑娘,从大安到邵辰舟车劳顿,肯定很疲累吧,你们用了多少时日啊?”
“大概一旬左右吧。”少女无精打采地答。
“呀,那可真快,之前大皇子去盛京,好像花了近一个月呢。”
太监又问东问西几句,曲霜姿见他是个好说话的,便试探问道:“我们来的路上碰到一位公主殿下,好像尊号为……”
“是华琬殿下吧,她性子活泼明朗,没有冲撞了贵客吧?”话是这样说着,但福广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面上毫无歉意。
“没有没有,我倒是觉得这位殿下是真性情呢,不知邵辰王室有几位皇子,几位公主,我们可否有机会参见?”
福广一听,“姑娘不知道?”
“什么?”曲霜姿挑眉,不解反问。
“哈哈哈!”福广尖细着嗓子笑得有些站不稳当,前俯后仰的。在曲霜姿疑惑的注视下,他才缓过气来,“咱们现在知道的皇子该有十二位,公主五位。”
“现在知道的?”福广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反而更让曲霜姿摸不着头脑,“所以大皇子有十六个皇弟皇妹?”
福广哎呦叫唤一声,拍了下脑袋,“咱家这张嘴哦,说错喽,算上大皇子是十三位皇子。”
敢情是压根没把沈霁明算进去,曲霜姿双眉紧拧,还要再问,却听福广喊到了。少女跟着驻足,抬头查看。
他们走出很一段距离,行至偏僻处,停步于一间朴实无华的屋宇前。
“来,这是大皇子的旧物,收拾着放好了。”福广嫌重,直接指使了个宫女来拿,事至于此,曲霜姿只好依依不舍地松手。
小宫女接过箱子,满怀好奇地就要揭开箱盖,福广急忙出声制止,“怎么这么不知规矩,主子的东西还敢乱动。”
谁知小宫女非但不认错,反而朝天翻了个白眼,小声嘟囔道:“什么主子啊,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往我这里放。”
福广眼见曲霜姿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起来,眼里泛起怒火,他连推了宫女几把,“快去、快去,干你的活儿去。”
曲霜姿长长呼出口气,努力平复心情。
她皱眉按捺脾气,半晌才决定再给他一个机会,曲霜姿假笑道:“不知,贵国皇陵在何处?又打算何时为大殿下立衣冠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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