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加庆广场最近新开了家烧烤店，开业前三天有优惠，加上味道不错，每到晚上都能满座。
用餐区热热闹闹，客人一批接着一批来，位置靠近后厨的客人在等菜时，听到“砰！”的响声从后厨传来。
“茅乐，你被开除了。”
经理听到响声跑进后厨，一看满地狼藉，直接对着蹲在地上收拾东西的身影道。
茅乐抬起头，不解地瞪着眼睛看向经理，“啊？”
经理：“啊什么啊？你来店里两天撞倒四次操作台，现在就去结工资。”
一个小时后，茅乐拿好两百零六块工资，依依不舍离开了这个烧烤店。这是他来到襄山市四个月以来，换的第十一份工作，现在也泡汤了。
不过茅乐伤心也没办法。他从烧烤店离开后，进了一家超市，挑一包便宜猫粮买好，然后进了一条狭窄小巷。
茅乐租的房子在附近的一个城中村里。这个城中村的居民楼挨着居民楼，人口密集，治安不大好，茅乐就被跟踪威胁过，不过这里的租房实在太便宜，而他又实在太穷了，所以一直没搬走。
其实跟他之前住的地方比，这里算不错了。
他走到一个闪烁的路灯下时，敲了敲杆子。黑暗的角落里跑出两只花色相似的猫。
“老大！”
“老大。”
茅乐将猫粮袋子打开，倒了三分之一在地上，他看了看四周，问：“小黑呢？”
“小黑去找那个天天给他东西吃的温柔姐姐了。”
茅乐：“那等小黑回来了，你们让他偷偷到楼里，我给他东西吃。”
茅乐住的那栋楼位置靠里，楼道没有灯，又黑又破，但是房东很讨厌猫，所以不能让房东知道。
“你们吃完就藏好。”茅乐叮嘱完，收拢了猫粮的袋口，又将它放入包里藏好，才朝不远处的楼走去。
茅乐租的是个很小的单间，采光差、窗户小，不是很通风。所以他每天出门前都会把窗户全部打开，还会放个小风扇在窗台的位置吹。
进到屋里后，茅乐先去收小风扇，关窗，关到一半时，他发现灯下有好几只蚊子，他没控制住，亮出爪子全抓了。抓完后，他又盯着蚊子看了好几眼，然后还是把它们丢到垃圾桶了。
他很快地洗了个澡，出来后用彩色的小碟子装了满满一碟猫粮，讲究地用勺子舀着吃。吃到最后，他有点想吃鸡胸肉和虾了，但他的小冰箱里什么都没有。
没事。
这个猫粮也很好吃的。
茅乐将碟子洗完，就拿出用了几个月的二手手机。这手机屏幕上有好几道裂痕，是他花了很少钱买来的，但是不影响正常使用。这已经是他租完房后，可以买到的最好的手机了。
手机启动有一点慢，茅乐给手机解锁，点进了白天那家烧烤店老板的信息栏，他还想再争取一下。
茅乐打字：【老板，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对方还未添加你为好友！】
茅乐不信邪，又发了一次，结果还是显示这个画面——烧烤店老板将他删除并拉黑了。
他想想，换了对话框。
那个是求职兼招工的群，里面的老板和求助者大概对半开，茅乐上一份工作就是在里面找的。现在群里的消息已经刷到99 了。
茅乐不停往上翻着消息，找到几个跟他符合的工作。他才要去跟招人的老板私聊，就又有一条信息跳了出来。
【你已被移出该群聊。】
茅乐忽然有点不知所措。
工作的时候，他很努力了的。但是，他有时真的太害怕和人类接触了，所以总是会在工作时引发一些意外，他对老板扣工资没有任何意见……只是，只是他没想到，自己原来造成了那么坏的后果。虽然他并不知道到底坏在哪里，居然让这些老板联合把他拉黑了。
可是没有多少天就要交租金，而他每天只吃一点猫粮也要撑不住了。
茅乐觉得眼眶有点难受，但没放弃，又去看手机里的别的好友。他这回没有再小心翼翼地挑人问，而是每一个都私信了。消息石沉大海。
作为家族里唯一一只化形成功的猫，茅乐拿到人类管理局寄来的身份证后，就来打工了。他在城市里不认识其他化形成功的猫，也不知道别的猫混得怎么样，但他想，他应该是混得最糟糕的猫。
他竟然被这些老板联合拉黑了。
怎么办？怎么办？
茅乐害怕得挠了几下椅子，爪子刮蹭木板的声音把他拉回神，他低头看见椅子上已经有了几道明显的划痕。
完了。这下还要多赔一张椅子。
“叮。”
一个熟悉的消息提示声响起。
茅乐切入一个软件，进到熟悉的论坛——许多人都在上面晒猫，论坛名叫襄山猫咪论坛。
论坛分了很多个板块，茅乐在其中一个板块的等级很高。他刚学会用手机时，误入论坛，注册账号，在上面发了一张自己的照片。那张照片是他小时候族里化形成功的大猫帮拍的，照片里，他的毛还没长好，像炸开的蒲公英。
结果才发出去不久，就有人留言说，你的猫很可爱。
茅乐思考了一段时间，发现那个人夸的是自己，心里有点高兴。他矜持地回了那个人，然后在粉丝的夸赞下把他从小到大拍的照片一点点发在账号上。
不是自恋，是因为有人夸他。
最新的一张照片是前几天拍的，现在还有人陆陆续续在帖子下留言。
刚才有个人给帖子点了个赞。他就开始翻评论，评论有人说，小猫变瘦了。
茅乐摸摸瘪着的肚子，他也不想的。
有时候他真羡慕被人养的猫，有房子住，还有好吃的猫粮。而他就快没东西吃，也没地方住了。
评论里太多这样的留言，让他的眼睛越来越酸，他越想越委屈，最后他绝望地把账号的签名改成了：好想卖掉猫。
刚一改好，就有条私信进来了。
茅乐点开。
忧郁竹君：【猫多少钱？】
茅乐对着这行字看了好久，突然就开始生气，他指甲没完全收回去，打得手机屏幕“哒哒哒”地响：【你也太没有礼貌了！】
忧郁竹君：【？】
找不到工作的伤心和绝望一下子被另一种情绪占据，茅乐退出论坛，继续浏览工作信息。
他看的速度不快。
第一条要招有学历的，茅乐没有这东西，直接跳过去。下一条要求有本市常住户口，茅乐再跳过，再下一条要工作经验……茅乐看来看去，居然没有一条适合他的！
不行。
茅乐磨磨牙齿，沉重地皱起眉头，附近的老板全都已经将他拉黑了，他一定要找到新工作。
他滑着手机屏幕连续刷新几次，页面上忽然跳出一条新的招聘信息：
猫猫管理局公务员录用考试报名即将开始。
报名条件：第一，需为近五年内化形成功的猫；第二，具有人类管理局发放的合法身份证；第三，具备与人以及猫沟通的基本能力；第四，遵守人类社会律法。
茅乐掰着指甲一点一点数，然后发现他每一项条件都符合！
这个部门似乎是刚成立的，茅乐去其他地方查，没发现有相关信息。他仔细看了一遍这条招聘公告，读到最后一行，看见其写着：本条公告只对登记在册的化形的猫开放。
公告讲了报名的具体时间、方式、以及相关考试范围。
茅乐对公告上注明的考试内容一窍不通，就一个字、一个字地将它们打出来，再复制到网上问。
有不少热心的人看见他的帖子，就在下面留言。
开心考公帮（襄山版）：【是正常的题目范围，同学不要担心呀，丝我帮同学理清思路，早日上岸。】
襄山考试通：【不要输在起跑线上，有问题随时咨询。】
襄山鹏程教育：【成年人的世界没那么多犹豫，每个人都需要找准自己的定位，只要找到方向，一切就好办了。】
AA襄山长木老师：【开始时自己摸索，总是容易走了偏路，决定报班后才发现跟着老师一起学习轻松了许多，虽然每天都要记东西，但很充实。】
……
消息一下冒出来，茅乐看不过来，就随便挑了一个人问：【这个考试到底难不难呀？】
襄山考试通：【有心就不难，同学可以看看我们这边的课程。】
茅乐的私信也被轰炸了，里面仔仔细细标了各种课程的价目。茅乐看得头晕眼花，瞳孔都缩小了一点，他最后直接问：【这个班一定要报吗？】
襄山考试通：【还是建议报一个呢。】
茅乐这次放小力气刮着椅子，他犹犹豫豫地看着对面新发来的消息。听说人类从小到大都要坐在一个地方学习、上课，还有考试，所以都很厉害。他不知道其他猫会不会也这样，他妈妈说，城里猫会的东西很多。
他什么都不会，离考试都没有几个月了。那看来他还是要去上上课的。
恰巧对面又发了一条信息来。
襄山考试通：【现在买下课程还能减免一些费用，新人福利。】
茅乐回：【那最低要多少钱呢？】
对面的人仔细介绍了所有的课程，把茅乐哄得一愣一愣的，他本来只是有这个打算的，现在隐隐变成不去不行了。
但报班的费用让他发愁，他把自己卖了都没有这么多钱啊。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茅乐忽然想到一件事。
他回到猫咪论坛，登录账号，点击查看私信。刚才那个人果然还在线。
茅乐想来想去，点开“忧郁竹君”的对话框，他慢吞吞地打了几个字，然后点击发送。
第二十一包猫粮：【你好，猫还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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