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从竹再次上楼的时候，特意观察了猫主人房子外面的东西。
这个房子在楼梯边上，房门拐角处很暗，他用手机照了一下，看到那里有个垃圾筐。垃圾筐快满了，上面有新鲜的水果皮。
他站在门外又敲了一次门。
依旧没人开门。
垃圾筐那里围着蚊虫，他抬脚想往旁边走走时，忽然听到屋里传来一道响声。声音不算太大，但很清晰。
他放慢脚步，站定后开始给猫主人发消息。
就隔着一扇门，猫主人不知道在心虚什么，用了一堆理由来搪塞他，像是很害怕他进门，他怀疑是猫出了什么事。
柏从竹装作离开楼梯，又慢慢走回来——他今天穿的鞋子不重，把脚步放慢几乎没有响声。他倚在门右侧的视线死角处，静静地等着。他有种预感，猫主人会出来的。
结果像他预料的一样，有个毛茸茸的脑袋探出来一小会，很快就缩了回去，还想把门关上。
居然这么警惕。
柏从竹没理由放过这个机会，他直接用手挡住门，在里面的人完全把门关上后，重新推开一道不大不小的缝隙。
柏从竹觉得这他等到这个时候真不容易，他原本就是请假过来的，猫主人要是再跟他熬上一段时间，他都要离开了。
“终于见面了。”柏从竹决定先发制人。
茅乐一听到这个语气就觉得人类是来讨债的，他一边拼命抵着没被打开太多的门，一边说胡话，“什、什么见面，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找错人了！”
柏从竹：“我认出你声音了，跟电话里差别不大。”
茅乐还在挣扎，“你说不定是听错了呢。”
柏从竹：“你到底在怕什么，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我只是想进去看看猫，又不会吃了你。”
茅乐觉得自己都有一点哭腔了，他弱弱地反驳道：“谁知道呢，说、说不定呢。”
柏从竹：“什么？”
柏从竹：“我打听过了，你隔壁根本没人住，哪来的邻居老太太，猫到底怎么样了？我确认猫的情况后就走。”
茅乐整个后背都贴着门使力，他感觉往外动了一下，心中暗喜，他努力边应付人类，“那……那可能是我不小心说错了，猫好好的，没有任何问题。”
柏从竹：“我不进去也行，你让它出来，我看看。”
茅乐太使劲，拖鞋打滑，他差点就坐到地上去，气息也变得不稳，“我、我明天给你看。”
但这样子讲话显得茅乐很心虚。
柏从竹愈发怀疑猫主人，他拒绝：“不行，我明天没空。”
那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茅乐用了非常大的力气抵门，他必须要把门关上！
柏从竹开始没有多大力气推门，但门的阻力越来越大，他见猫主人不愿意交流，也用力推门，这一下还推不动。
这是在门后面放什么了？
柏从竹这回两只手一起推，他用力，里面的人也用力，但可能是耗了太久，猫主人没力气了。他立即再推一下，门打开了。
柏从竹在惯性作用下，脚往前走了两步，踏进了这个小房子。
这是一个小单间。
空间看着很小，进门的地方有一堆小型家具，他都没有太多地方落脚。他站的位置看不到房间全貌，找不到猫在哪个角落。
不过……
猫主人呢？
柏从竹把门往外拉，在门后看到了背对他坐着的人。猫主人耷拉着栗色的脑袋，拖鞋也甩开一只，应该已经听到了他走进来的声音，却没说话。
柏从竹问：“猫呢？”
他不清楚它是不是在哪个角落躲着，房间的灯不是很亮，这里的东西不少，他一时没看到有第三个生物出现在这里。
茅乐不想站起来，也不想理这个人类，但他还是记得一点人类的律法的，这个时候了，他还想着把人类吓走，“法律上讲，你这个行为叫私闯民宅，这个是不合适的。”
“那你知不知道，”柏从竹听猫主人搬出法律，他也吓唬对方，“法律上还讲，我付钱买到小猫的抚养权，就有理由知道小猫的情况，你这样也不合适。而且——”
而且什么？
茅乐偷偷挪动发麻的的左脚，他其实都不记得太多人类律法，他怕人类接下来说到对他更不利的东西，就全神贯注地等人类把剩下的话说出来。
他都没注意到人类走了几步。
“你为什么不站起来跟我说话？”
声音就像是贴着茅乐耳朵传进来的一样。说话的人离他很近！茅乐抬头，看到人类正弯腰看他。他的眼睛原本就大，眼皮往上掀一点，显得更圆了。
他是带着怒气看向人类的，他希望人类会被震慑，但他不知道自己的样子没有任何说服力。
……
这算是柏从竹第一次看见猫主人的脸。
他其实很意外。
猫主人穿着浅蓝色的睡衣，可能是起床不久，衣领那里是乱的，一只拖鞋在不远处，也没捡回来穿，看着不是很注意卫生。
这人染了个栗色的头发，说栗色也不大对，他走近发现颜色还要浅点。他先前以为这人是个小混混，但似乎不大像。
柏从竹说完后面的话，就看见这人抬头。
猫主人有点娃娃脸，眼睛很圆，脸上大概是带着点怒气，但这样故意装凶的样子可能连小孩都吓唬不了。他觉得这人的长相跟声音对上了。
等一下……刚才，他的第一念头为什么是“算是第一次看见猫主人的脸”？
猫主人还在瞪着他，他问：“我之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柏从竹觉得遗忘的记忆有回来的苗头，但猫主人立刻反驳：“不可能，我没见你的。”
猫主人一打断，那段记忆忽地又变得模糊不清。
茅乐很早就知道人类长什么样子，他还近距离观察过人类的脸，但他是肯定不能承认的，“你这是想套近乎吗？我、我跟你还没好到那个份上，你要是现在就出去，我就考虑告诉你更多事情。”
柏从竹：“我不走。”
猫主人这么一说，反而提醒他猫的事了，他继续问：“猫到底在哪里？”
茅乐已经圆不回来了，他已经不担心人类会不会发现他的谎言了，于是开始想到什么说什么，“猫可能在藏着。”
柏从竹：“这么点地方，它能藏到哪里？我们动静这么大，它都不出来看看？”
“我怎么知道……”茅乐只抓住了一个重点，他听人类嫌弃他住的地方小了，“这么点地方，也不是我想的呀！”
柏从竹不明白自己戳到猫主人哪里了，猫主人莫名生气，他疑惑道：“我们不是在讨论猫吗？”
茅乐：“跟你这个人类交流真的太累了，我有时候都觉得你才是——”
他猛地把嘴捂住。
只差一点，他就要说漏嘴了。
柏从竹：“我们的话题一直没有变，我只想知道猫在哪里？”
他环顾这个房间，依旧没有发现猫的踪迹，“你起来跟我一起找，不然我就自己翻了。”
茅乐：“我不起。”
柏从竹：“……”
柏从竹在沙发角落、床底和柜子夹角处都看了一遍，那堆杂乱的小型家具他也没放过。他连根猫毛都没发现。
柏从竹这回坐在沙发上，沙发很硌，他在毛毯下翻出几个奇怪的木制玩具，重新坐好后，他有些严肃地问：“你是把猫丢了，还是把猫卖了？”
茅乐不说话，悄悄掰手指玩。
他就在这儿呢。他又不是傻子，为什么要把自己卖了……呃……他跟这个人类的交易不算在这个范畴里的。
柏从竹：“你不想交流的话，我只能报警了。”
报、报警？
他再次想起人类管理局的工作人员的话，他要是暴露身份，就要被警察带走，遣返回村的。他可能以后都不能来这么多人类的城市了。
茅乐觉得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攥住一样，他消极的心态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瞬间警觉起来。
他迅速从地上爬起来，把门关上，又反锁好，然后堵在门口的位置，盯着坐在他最喜欢的沙发上的人类，眼里不自觉流露出慌乱的情绪。
再这样下去，他没有和人类谈判的资格了。
茅乐尽量不让声音发抖，他编道：“猫今天确实不在家，猫在我一个朋友家，我明天就把猫接回来。”
柏从竹：“你一个小时前还说，猫在你的邻居家。”
茅乐：“我记错了。”
柏从竹：“你以为把门挡住，我就报不了警吗？”
茅乐：“你再给我一点时间。”
柏从竹：“你先把实话说了。”
手机显示现在是晚上九点四十六分。柏从竹翻到李宽给他发的工作计划表，发觉自己已经和猫主人纠缠很长时间了。他今天大概搞不定这件事，他找到李宽的号码，拨通，想让李宽再帮他请一天假。
听筒“嘟”了几声后，他拿着手机的手突然空了。
茅乐趁人类没有防备，用抓捕猎物的速度把人类的手机抽走，顺手帮人类把电话挂断了。
柏从竹现在脑门隐隐发疼，“你先把手机还给我。”
茅乐：“不要报警……不要报警……”
猫主人一副听不进去话的样子，柏从竹只好站起来，想把手机拿回。茅乐肌肉反射地躲开，但这个房间就这么点儿地，他就被堵在角落了。
柏从竹想把猫主人藏到背后的手扯出。
猫主人这套睡衣是短袖，手臂的地方是露着的。按理说柏从竹下一秒抓住的应该是这人的手臂。
但他握上去时，却忽然感到手心很不对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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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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