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钦为了给一惊一乍的洛洛鬼解围，以讲解奖助学金政策的名义把相九叫到了办公室。
“杨老师。”相九礼貌地敲敲门。
“坐，你坐，”杨钦摸摸脑袋，“别叫杨老师了，我也不比你们大几岁，你就叫我杨哥吧。”
虽然本质上是为了拯救小猫鬼，但杨钦还记得自己辅导员的本职，耐心讲解起了学校的奖助学金还有贷款政策，帮他计算了最多能申请到多少补助。
“你的成绩很好，706分选择咱们江东大学，其实是有点可惜了，可以上更好的学校的。”
“有少数民族加分的，”相九诚实道，“而且不可惜。江大奖学金高。”
“……”
话虽如此，也不必这么直白吧！
杨钦无奈道：“确实，确实……呃，你昨天……睡得怎么样？”
“除了半夜被猫叫醒，东西会莫名其妙动，镜子会冒血，也没什么。”
“啊啊啊！”杨钦抱头，“听上去就很可怕！”
他不是兼职道士么？怎么还这么胆小？
相九平静道：“半夜是流浪猫跑进来了，东西是我自己没放稳，镜子我检查了，是年头久了上面锈住了。老师，这都是可以解释的。”
杨钦用一种敬仰的眼神看着他，语气虚弱：“他应该没怎么着你吧……”
“谁？”相九故意问。
“就是……沈洛见。”
“老师，你不用试探我，”相九严肃道，“虽然我们族里有一些神鬼之说，但是我自己是不信的。我从小在镇上上学，接受的都是科学唯物的思想。”
杨钦抓抓头发：“行……吧，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就跟我说，随时可以换寝。”
相九问：“去其他寝室还减免住宿费吗？”
杨钦：“……”
相九会意，点点头：“那我还是在404住着吧。”
杨钦：“……”就让他跟洛洛待着吧，贫穷让他无所畏惧！
相九顿了顿，说：“杨老师，我能不能问一下，沈洛见的死因是什么？”
杨钦瞪着眼睛：“你不是不信这个吗？”
“毕竟我和他现在算是室友。”
杨钦：“……好冷啊，同学，你不要说这么可怕的话！”
相九平静道：“我只是比较关心同学。”
杨钦：“……”
杨钦只能解释道：“我和洛洛之前是室友，他是生病走的，其实没什么痛苦。但是他还那么小，刚上大二，唉……”
当时来收拾遗物的家长伤心欲绝，却还维持着礼貌，说谢谢他对洛洛的照顾，看着让人心酸。
家长走的时候，沈洛见就扒在窗口看啊看，脸颊都挤扁了。他没有喊他们，只是默默地流眼泪。因为他知道怎么喊他们都听不到。
杨钦叹了口气，继续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魂留了下来，被困在寝室里。久而久之就有点怨气……”
说到这里，他又解释道：“不过洛洛也没什么坏心思，就是想找人玩，不会害人性命的，你可以放心。”
“好的老师，没事，我不信这个。”
杨钦：“……”
——
为了给小猫留足个鬼空间，杨钦请相九去教师食堂吃饭，一直拖到下午开班会。相九坐到教室最后一排，前面同学好奇回头：“兄弟，咋没见过你，你住哪个寝？”
相九：“404。”
那人倒抽了一口冷气，颤颤巍巍地说：“你，你……你胆子挺大的啊……”
相九谦逊道：“还好。”
“你一个人住？”
相九摇头：“我还有室友。”
“哦哦不是一个人那还好……”
“我室友除了飘着走基本没有缺点，对我也特别热情，”相九面无表情地说，“我一去就把镜子染成红的了，还帮忙给屋里制冷，你有空可以来我们寝室感受一下，夏天很舒服的。”
“啊啊啊啊啊！”
台上杨钦在敲桌子：“安静，安静！我说一下军训的要求，来你们两个把军训服给大家发一下……”
——
沈洛见迷迷糊糊睡了大半天，门吱呀一声开了，沈洛见“呜”了一声，睁开眼。相九刚踏进门，手上还拎着印有“物理学院”的纸袋子。
“我回来了。”相九说。
沈洛见仰脸看他，刚睡醒，有些茫然的样子。
相九只是装作不经意的扫过，合上门，从纸袋子里掏出一本从杨钦办公室薅来的日历，替换掉了原本的旧挂历。
沈洛见飘上来，声音还有些刚醒的迷糊，盯着日历看了一会儿，“啊”了一声，喃喃：“都这么久了啊……”
相九忽然觉得有些心酸。
他不动声色，只是调整着挂历两边的绳子长短，沈洛见在旁边指指点点：“歪了歪了，这边再多一点点……唔，可以可以！”
沈洛见知道他听不到，但还是高兴地笑起来，感觉自己也算是为寝室做了点贡献。
在一人一鬼的共同努力下，日历端正平直地挂在了门后。
相九用笔在明天的日期画了个圈，写上：军训。
“对哦，还要军训……”沈洛见以过来人的口气说，“军训很累的，还很晒……啊好久没晒太阳了，好想晒太阳啊……”
相九听得心里发软发酸。
他要想办法让小洛晒到太阳……总有一天的。
“对了，我记得你们学院是表演军体拳……唔……文艺汇演的时候我还弹琵琶了呢……”
他努力回忆，但是那些细节都在漫长的寂寥中磨损殆尽，他想了半天，只觉得生前的日子如同隔了层毛玻璃，看不分明。
沈洛见放弃了回忆，飘在相九身边晃来晃去，忽而又凑近了看他。
相九不由得屏住呼吸，怕稍重一些，就把轻飘飘的小猫鬼吹走。
“啊，你的眼睛不是纯黑的诶，好像有点棕？”沈洛见仔仔细细地看他，“你看我的眼珠有点绿色，我爹咪说这是虹膜异色……”
相九穿过了他。
他怕自己再盯着小洛那张漂亮的脸看下去，会克制不住。
沈洛见静静飘在原地，不再说话了。
相九又从纸袋子里掏出了一个玻璃杯子，专门为沈洛见放在了桌子边，让他推着玩儿，摔碎了听个响。反正是从杨老师办公室拿的，不可惜。
还有几支笔，都摆在桌上，等着他来推。
像是守株待兔……不对，是守笔待猫。
沈洛见果然飘了过来，试探着推了推玻璃杯子，在它快要接近边缘的时候，又慢慢把它扒拉回来，脸上露出浅浅笑容来。
这么容易开心吗？
他玩得专注，没有发现相九一直看着他。
等沈洛见抬起头的时候，相九已经挪开了视线，从那个纸袋子里又拿出了叠好的军训服，开始换衣服。
沈洛见忽然有了一个绝妙的吓人点子。
相九穿的是套头衫，当他脱衣服的时候，会有短暂的时间脑袋罩在衣服里，只看得见自己的脚。
如果这个时候，他看见另一个人的脚，正站在他的面前……
但是当他放下衣服，眼前却空无一人。
嘿嘿嘿嘿嘿……
相九看着沈洛见，他不知道在想什么，脸上露出兴高采烈的笑容，眼睛圆圆亮亮地飘了过来，站定在他面前。
他贴得很近，低头挪动着试图把脚卡在他的两脚中间，相九不明所以，但还是配合他，假装自然地□□，让他把自己卡进来。
他抬头看了看洛洛，额发垂着，严肃认真的样子分外可爱。
难道是太想让人抱抱了吗？
相九思考着，继续脱衣服，手臂撑着衣服，头罩在黑暗里的时候，忽然明白过来。
从这个角度看去，面前还站着另外一个人。
……如果他没有穿着毛绒拖鞋的话可能会有点吓人。
相九和那双奶牛猫毛绒拖鞋面面相觑，为了不驳小猫鬼的面子，“咦？”了一声。
他又把衣服放下，眼前果然空无一物。
沈洛见已经蹲了下去。
相九无奈地再次脱衣服，从空隙里看见沈洛见那张苍白的小脸，正从下面看着自己。
相九：“……”
要不是他长得这么可爱，可能真的有点吓人。
相九和他对视了一会儿，才“啊”了一声，装作害怕的样子赶紧放下衣服。
沈洛见露出得逞的笑容，等相九再次拉开衣领往下看的时候，他钻进空隙里，攀上他的胸口继续盯着他。
理论上，拉开衣领往下看，对上一张苍白的脸，确实是吓人的。
但是现在沈洛见几乎趴在他身上……
为了实现猫猫同学吓人的愿望，相九依依不舍地合拢衣领，“啊”了一声，声音平淡地说了句：“吓死我了。”
沈洛见笑得格外快乐，飘出来绕着他转圈：“终于吓到你了哈哈！”
小洛吓到人小洛很快乐，相九和猫贴贴相九也快乐，这是双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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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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