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点,街道熙攘,烟火气浓。一声爆响猛然划破长空,热焰裹挟着硝烟打破了平静。
生命值203,攻击值30,等级24。
程宁一边检查孩子的情况,一边点开他的属性面板,发现生命值并没有持续下降,心中确定,嘱咐道:“伤势并不严重,只是昏过去了。”
他干净利落地将孩子身上的伤口包好:“睡醒就好了,实在不放心,可以明天再去趟医院检查。”
“谢谢程医生,谢谢您……”孩子妈妈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得六神无主,双手颤颤将人抱起,不住感谢。
他来不及回话,就被急促的尖叫打断。
“程医生!救救我爱人吧!”一个男人匆忙跑进院子,怀里紧紧抱着他的妻子,大片大片的血正悄然晕开,滴滴答答坠在地面。
“放平,快。”程宁沉声道。
生命条标红,数值缓慢下降,情况很危险。
那男人慌极了,跪在一旁无语伦次,声音发抖:“爆炸离我们太近了,她挡在了我面前……我想喊救护车,但电话打不通,如果继续等下去,她肯定就没命了……”
“你去开车,做完紧急处理后立刻送医院急救,快。”程宁打断他。
“好……好!”那男人从怔愣中惊醒,顾不得抹开糊进眼睛的血和灰尘,猛地冲出门去。
程宁包着无菌纱布用力压住伤口,直到伤口慢慢不再出血,再迅速用绷带一圈一圈包扎、缠紧,写下包扎时间。
这时女人的生命值已经不再下降,停在了稍低的数值,虽然生命条依旧是刺眼的红色,但短时间内不会有生命危险。
“车……车在门口。”那男人惶惶地进来,看见妻子已经停止了大出血,也稍微镇定了一些,程宁便和他一起,尽量平稳地将女人抬上了车。
“去医院。”
男子等不及回话,车门倏然关闭,像离弦的箭般冲了出去。程宁也没有空余地时间等他说些什么,医馆里或坐或躺,等待帮助的人太多。
“程医生,你快过来看看!”
“程医生!这边!”
……
待到医馆内安静下来,天色已经变得深蓝,天幕中点缀着忽明忽暗的星星。白天时的喧闹、哭泣声平息,就像泛起涟漪的水面逐渐恢复平静,那场爆炸似乎从未发生过。
这次的爆炸袭击发生在人流量较大的集市中,离程宁的医馆只有一小段距离,所以大多数人被先送来他这里急救。
一天的兵荒马乱,连轴转了好几个小时,他一天没吃没喝,饿过头反而没了感觉。程宁颓然地倒在沙发上,脑袋后仰靠在沙发背,闭上眼睛,空气里静得能听到自己心跳放大的声音,但程宁的思绪却根本无法平静。
“宁哥——!”叫魂一般洪亮的声音猛地打断了程宁的思绪,叫喊声由远及近,周海心急火燎地蹿进医馆大门,他猛然瞧见程宁闭着眼睛躺在沙发上,脸色苍白,疑似昏迷不醒,吓得几乎魂飞天外:“哥——!你没事吧!?”
他上前几步就要抽程宁巴掌把人喊醒,程宁察觉周海的动作,一眼看得周海的动作僵在原地:“淡定点,没死。”
周海捂着胸口,夸张地倒抽一口冷气:“出事那会我就想过来了,但马上接到通知,护卫队全体执勤,我刚刚才换班!”
周海十**岁的年纪,个头不算太高,头发刺短,皮肤黝黑,身材结实,看起来十分健气。他是五界区护卫队的一名片警,穿着制服时倒是盘靓条顺。
他停顿片刻,又低声问了一次:“哥,你真的没事吧?”
程宁看周海正小心翼翼观察自己的神色,知道周海在担心什么,叹了口气:“那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我真没那么脆弱。”
周海打量了他好一会,差点把程宁看毛了,这才放下心来,对着医馆内的一片狼藉摇头感叹:“妈呀,这可真乱。”
怎么能不乱,本就距爆炸点过近,医馆内的药材和杂物就像在爆米花机里被崩的玉米粒一般,一瞬间几乎被巨大的爆风掀翻。后面又忙着救人,各种绷带伤药扔了一地,血迹被踩得氤氲模糊,干涸后变成刺眼的污渍。
程宁说:“咱们区有补贴吗?”
周海被噎了一下,说:“这里这么穷,你薅得下一分钱算你厉害。”
程宁真是懒得动了:“养狗千日用狗一时,你发挥作用的时候到了,上吧。”
“去你的!”周海瞪他一眼:“你使唤我多少次了,什么叫一时?用完就忘是吧,下次你必须给我发钱!”
啊?该反驳的应该是这一句吗?
周海手脚很麻利,收拾完扔了一地的各种杂物,将药材归拢,好让程宁第二天自己清理,再把地板拖得干干净净。
程宁累得睡了一觉,他顺手把程宁从椅子上拎起来。
“哥,别睡了,我现在送你回去。”周海说:“我就是过来看看你,马上就又要去巡逻了。”
程宁被喊醒,一脸茫然地看着他:“我睡这算了,你走吧。”
“现在外面人多杂乱不安全!给我起来,赶紧回家去!而且你还没吃饭吧!”
周海硬是把人拖出了门。
程宁哈欠连天关了店,神情委顿地跟在周海身后走,周海喋喋不休地唠叨着什么,程宁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走出几十米,便能看见街上人群涌动,红蓝光交替闪烁。护卫队的队员们步伐匆匆,语速如同连珠炮,高喊声此起彼伏。
程宁脚步稍一停滞,默然地看着地上斑驳的血迹。
但他没看多久就被周海扯走了。
“五界区最近太乱了,爆炸袭击接二连三,犯罪事件数量也直线上升。护卫队的弟兄们加班加得神情恍惚,昨天我们队长通宵后大清早差点拿牙膏洗脸!”周海说:“你得注意安全,知不知道?我们都怀疑是不是那谁的阴谋!”
“这句话难道不是应该我说吗。”程宁说:“而且你别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小心被人抓住把柄。”
周海怒道:“认真点!别打岔!”
“行行行,长官,明白明白。”
穿过人流混杂的十巷,周围就安静了下来,两旁路灯时不时发出“滋滋”的响声,忽闪忽闪。人影稀少,估计是都被吓得早早回了家。
“但你们不能自乱阵脚对不对?否则引起群众恐慌,后果会更加严重。”程宁话题一转,“再说了,五界区由陈将军驻守,有剑影队在这里,掀不起风浪的。”
“那是。”偶像被夸,粉丝头子就像中了等身抱枕加亲笔签名照一般眉飞色舞,“陈将军多厉害,当年帝国入侵的时候,陈将军和先王联手打得他们落荒而逃。报名参军的时候哪个人不想进剑影队啊,这可是直接隶属将军的队伍!说出去都可以横着走!”
“是啊。”
“但是可惜了。先王去世后,陈将军立刻被联名弹劾,不知道找了个什么罪名给发配到五界区这鸟不生蛋的鬼地方。”周海叹了口气:“你说,陈将军那么直率的一个人,怎么敌得过那些满肚子黑水的政客呢?打仗的时候就躲在后面,仗一打完就翻脸不认人,唉。”
一想到那人高马大仿佛一只手就能捏死一头大象的陈自远将军在这帮盲目的粉丝心中仿佛是一朵白净柔弱的小白花,程宁不禁冒出鸡皮疙瘩。
“还有……”周海还想说什么,被一阵急促的铃声打断。
周海愣了几秒,从口袋中掏出不断震动的手机:“喂?啊?好的!马上到,队长!”
电话一挂,周海着急看着他:“哥,有几个兄弟累得虚脱倒下了,我得……”
“你去吧,这里已经离我家不远了。”程宁叮嘱:“你要小心点。”
周海点点头:“你到家就给我打个电话啊!”
来不及等回复,周海风风火火地跑了。
程宁看着他如同跳脱的猴子一般跑远,摇摇头,裹紧大衣,加快脚步往家中赶去。
身边一安静下来,白天发生的事情再次占据了程宁的思绪,裹挟着过去的回忆,如潮水般向他涌来。
如果人有一段濒死的经历,恐怕这一生都会难以忘怀。
程宁有过两段。
程宁死于心脏衰竭,但程医生死于爆炸,更准确的说,是这里的程宁。
他闭眼前是在医院,身边仪器滴滴发出急促的声响,他本来有先天性心脏病,又逐渐发展成了心衰。心脏拼了命地跳动,让他度过了二十二岁生日,但终究没有多余的力气再让他继续活下去。
可程宁没想到自己还能再一次睁开眼。
他是在三年前来到这个世界的,依旧在医院醒来。脑门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坐起来时脑袋钝钝地痛,痛得程宁直犯恶心。身边的护士高兴地招呼他:“程医生,你醒啦。”
程宁没有回话,脑海里一片混杂,耳朵也嗡嗡作响。他粗略一扫,发现身上充斥着大大小小的伤口。那护士给他换瓶,一边说:“你都昏迷了一天了,我们还怕你是出现了什么严重的反应,但检查来检查去,除了外伤重点,也只有脑震荡。你也是够幸运的,离爆炸点那么近的距离,竟然捡回了一条命。”
爆炸……?
程宁突然觉得自己的脑袋也嗡得一声炸开,无数记忆片段轰然向他袭来,又悄然划过溜走。只有爆炸的场景,鲜活得像是自己也绝望地体验过一般。
热风呼啸,白光暴闪,巨大的炸裂声让他失去了所有感官。天旋地转,等到眼前重新出现画面时,他倒在地上,静静看着火光蔓延,人群慌乱,直到他再也支撑不住那沉重的眼皮,陷入黑暗。
程宁突然痛苦地抱住脑袋,承受着这像洪水泄流一般的巨大情绪冲击,冷汗一层又一层流下。身边似乎有嘈杂的脚步声,夹杂着焦急的询问声。但一切声音都像是隔了一层水面一样模糊又混乱,他听不真切,只顾得上一口比一口深地倒气,肺部发出不堪重负地哀鸣。
他醒了还没有十分钟,就又倒在床上,不省人事了。
再次醒来,程宁就平静多了,在医院多呆了两天才出院。
在两天里,他守着食堂里的电视看了很久的新闻,又混进在医院楼下花园内聚众闲聊八卦的老头老太堆里听了半天,终于搞清楚,自己好像穿越了。
这是一个完全没有听过的国家名字,政治历史十分陌生,世界版图也和地球完全不同。不过科技应该差不太远,没有领先地球几千年,也没有进入什么星际时代。
至于这个所谓的“程医生”,倒更像是平行世界的自己。
他也叫程宁,没有亲人,开了一家小医馆,平日里为街坊邻居看看小病开开药。这次进医院是由于街道上遭受不明爆炸袭击时,程医生正好在爆炸点附近,不幸受到波及。
虽然护士们都觉得程医生很幸运,毕竟距离爆炸中心那么近都没有死,但程宁知道不是这样的。
原来的那个程医生正是在这场爆炸中丢了命。而另一边快咽气的自己,才是走了狗屎运般的,阴差阳错地来了这里。
三年后这场距他不过百米的爆炸猛然将程宁再一次拉回了那种死亡的恐惧之下,以至于他甚至有点庆幸还好周海耍了一通宝逗人开心。
还是快回去吧。
天已经是浓厚的墨黑色,没有一颗星星闪烁,只有苍白的阴云在夜幕中翻滚、奔腾。冷风呼啸,吹得程宁手指和耳朵生疼。街上寂静得很,树枝被狂风吹打,不断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
冷,太冷了,简直是要被冻僵的节奏。
程宁步履匆匆,余光却忽然撇到一抹白色,脚步骤然停下。
阴暗的巷子角落里有一只猫。
是只长毛猫,通体雪白,毛发干净。猫本来没有什么好稀奇的,但它身子上有一道深深的伤口,不知道是太疼了还是太冷了,正不断地挣扎,似乎想要挪到一处没有风的角落蜷缩。
它越动血就流得越汹涌,几乎浸透了它雪白的毛发。白色和红色强烈而鲜明的对比刺痛了程宁的双眼,让他不自觉地在这冰凉的夜晚停下脚步。
他不怎么喜欢猫,也从来没有和猫打交道的经验,所以程宁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但眼见着猫好像快没了动静,程宁纠结了一会,还是上前几步,蹲下身,想看看小东西的情况。
没有手套,没有纱布,它不会挠我吧?我不想打疫苗啊……
程宁迟疑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先是碰到它的毛,没有反应。又戳了戳它的爪子,爪子一缩。它一动程宁也“嗖”得缩手,等了一会儿,猫又没了其他动作,只有肚子还在微弱地一起一伏。
怎么受的伤?还是刀伤,难道被虐待了?
“等等,这位弟弟,你先别放弃。”程宁自言自语,大着胆子抓住它的一条腿,轻轻将猫翻过身来,一边下意识地打开属性面板,想看看它的情况。
尽管程宁动作已经刻意放轻,但猫还是被他扒拉尾巴又挪腿的动作惊醒了。受了伤的猫处在应激状态,它哑着声音尖吼,下意识挥着爪子攻击。
程宁快速收回手,但还是不小心被划到。幸好这只猫指甲虽然锋利,奈何虚弱至极,只堪堪在程宁的手背留下一道白色的爪印,便再也使不上力,只能呼哧呼哧地在原地喘气。
程宁捂住自己的手心有余悸地想:还好还好,没出血,不用打疫苗……
如此激烈的动作似乎拉扯到了小猫的伤口,程宁看它浑身都在颤抖,下意识瞄了一眼这小东西的属性面板。
然后就震惊地瞪大了双眼。
是熟悉的界面,却是非常不熟悉的数值显示。
等级:???;生命力:263/???;攻击力:???
什么?
并没有程宁平日里常见的中规中矩的属性条长度和数值。这猫的面板每个条都长的像是要飞出画面,剩几个问号,委委屈屈在框和血条的夹缝中勉强站立。
卡机了?还是……爆条了?
程宁沉默地看回自己短小又普通的面板,因为被划出一道爪印而出现HP-1的提示,又很快回满,无事发生。他转过头不可思议地看着地上一边大口喘气不停挣扎一边恶狠狠盯着自己的罪魁祸首。
就它?就这小玩意??爆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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