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下午的「光影咖啡馆」总带着点慵懒的调子，落地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吹得沙沙响，林熠坐在靠窗的位置，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美式的杯壁——他是被赵磊约出来的，从高中时就认识到好哥们说「有重要的事要谈」，可从坐下到现在，赵磊只反复搅着杯里的拿铁，没说一句正题。
林熠和赵磊的交情，要从十七岁的舞蹈房说起。
那年两人都在市艺校学舞，林熠是舞蹈生，天生软开度好，跳现代舞时身线流畅得像风；赵磊是编导生，总抱着剧本蹲在舞蹈房角落，眼睛却总追着林熠的身影转。那时候林熠性子就像现在这样，开朗得像小太阳，练舞摔疼了也不喊苦，只揉着膝盖笑；赵磊则沉稳些，会默默帮林熠捡起舞鞋，在他体能跟不上时递上温水，连林熠爱喝的豆沙包，都是赵磊发现他总在早餐店买，才记了好多年。
他们是彼此最熟的「舞搭子」。林熠编新动作卡壳时，会拉着赵磊当「人体道具」，哪怕赵磊肢体不协调，也会耐着性子陪他练；赵磊写编导方案没灵感时，林熠会跳段即兴舞给他看，从旋转的力度到眼神的情绪，都陪着他一点点磨。高中毕业那年，林熠没考上心仪的舞团，躲在舞蹈房哭，是赵磊蹲在他身边，递了包纸巾，说「没关系，以后我写剧本，你来跳主角」。
后来两人走了不同的路——林熠成了编舞师，在大学路开了小工作室；赵磊去了外地学编导，偶尔回市里，总会第一时间找林熠吃饭，听他说工作室的趣事，看他新排的舞蹈。他们的关系，是舞搭子，是挚友，是能隔着电话聊到凌晨的「老伙计」，林熠总跟苏晓说「磊子是我这辈子最铁的兄弟」，连姜珣第一次听林熠提起赵磊时，都能从他语气里听出那份熟稔的亲近。
林熠的心思也没在这上面。手机放在桌角，屏幕亮了又暗，是姜珣发来的消息：「工作室的豆沙包我热好了，你什么时候到？」他看了眼消息，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却没敢点进去——这两天他总这样，一看到姜珣的名字，心跳就会乱得厉害，连回复都变得犹豫。
「阿熠，」赵磊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他放下勺子，指尖有些发白，眼神里带着林熠从没见过的认真，「我们认识快十年了吧？从高中一起在舞蹈房压腿，到后来我去学编导，你还在坚持跳舞……」
林熠点点头，心里却莫名有点发慌，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试图掩饰：「是啊，时间过得真快，那时候你总被老师骂动作没力度……」
「我喜欢你。」
赵磊的声音不高，却像颗石子砸进林熠的心里，让他瞬间僵住。咖啡杯停在嘴边，冰凉的杯壁贴着唇瓣，他看着赵磊眼底的期待和紧张，脑子里一片空白，下意识就摇了头：「磊子，你……你别开玩笑了，我们是兄弟啊。」
「我没开玩笑。」赵磊往前凑了凑，语气带着点急切，「从高中看你第一次站在舞台上跳《逆光》，我就喜欢你了。你跳舞的时候眼睛在发光，笑的时候有梨涡，连练舞摔疼了嘴硬说没事的样子，我都记了好多年……阿熠，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林熠的心跳得更快了，却不是因为心动，而是因为慌乱。他看着赵磊真诚的眼睛，心里满是愧疚，却还是坚定地重复：「对不起，磊子，我一直把你当最好的兄弟，从来没往别的地方想过。」
赵磊的眼神暗了下去，没再说话，只是重新拿起勺子，搅着已经凉透的拿铁。林熠看着他失落的样子，想再说点什么安慰，可脑子里冒出来的，却不是赵磊的脸，而是姜珣——是姜珣早上发来的豆沙包照片，是姜珣帮他捋汗湿碎发时微凉的指尖，是姜珣盯着他笑时，眼底那点藏不住的偏执。
这个念头让林熠自己都吓了一跳。他怎么会想起姜珣？那个总黏在他身边、像只警惕的小黑猫、占有欲强到会赶走他合作方的学弟？他不是一直把姜珣当需要照顾的弟弟吗？
林熠匆匆跟赵磊道别，走出咖啡馆时，晚风带着点凉意，却吹不散他心里的混乱。手机又亮了，还是姜珣的消息：「是不是不舒服？要是累了，我把豆沙包送到你家楼下。」
看着那条消息，林熠的手指蜷缩起来。他不敢回复，更不敢见姜珣——他怕自己看到姜珣的眼睛，会忍不住问自己：拒绝赵磊后第一时间想起的人是姜珣，看到姜珣消息会紧张，甚至会因为姜珣帮他煮温牛奶而心动，这些到底是因为因为年纪小对他有多依赖…还是因为……他真的喜欢上了那个比自己小七岁的学弟？
他不敢深想，更不敢面对。毕竟他一直以为自己是直男，而姜珣还是个刚成年的大学生。这份突如其来的混乱和不确定，让他下意识选择了回避——他没回姜珣的消息，转身回了家，甚至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故意绕开可能遇见姜珣的路口，工作室的门也让苏晓帮忙开，姜珣发来的消息要么隔很久才回一句「忙」，要么干脆不回。
可越回避，姜珣的影子就越清晰。练舞时看到把杆，会想起姜珣帮他整理瑜伽垫的样子；喝水时看到温水，会想起姜珣偷偷把他的可乐换成温水时的执拗；甚至看到腕间的红绳，都会想起姜珣说「别让别人碰」时，认真又带着点委屈的眼神。
林熠坐在舞蹈室的地板上，看着窗外的梧桐树，心里像被两股力量拉扯，一边是「我是直男，姜珣是弟弟」的固有认知，一边是不受控制的心动和在意。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继续躲着，像只遇到危险就想藏起来的鸵鸟。
直到苏晓戳破他的心思，直到他看到姜珣红着眼攥着他的手腕，说「我只是怕你走」，林熠才终于明白，那些刻意的回避，从来都不是因为「把他当弟弟」，而是因为他早就动心了，只是不敢承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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