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悠顺着但承初阴鸷的眼神看去，城墙巍峨，高低起伏的犹如巨龙盘旋，厚重的高大的铁门伫立着，铁门上刻着繁复的花纹和古老的文字，只是注视着便已经感受到了威压，眼睛刺痛。
但毛悠暂时无心关注，目光关怀的落在但承初的身上，见他脸色时而青黑发白，时而血气上涌，冷汗涔涔，紧抿着嘴唇。
“你受了很重的伤。”毛悠哀伤的看着但承初。他喵了一声，蹭了蹭对方的脖子，心里很清楚但承初不会停下来疗伤，他想要复仇。
但承初低头看向黑猫，笑容带着不顾一切的疯癫感，“所以我会死在这里。回头路没有人陪你。”说完，他转头往后看去。毛悠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密密麻麻青白的鬼脸浮在水面上阴冷的注视着他们。
毛悠一时受到刺激，声音都变小了，“我们已经出风欢城了吗？”他怕但承初又赶自己走，故作精神焕发轻快的说道：“既然一起进来，那肯定一起走了。”
但承初看着毛悠，突然问道：“我让你走，你还跟着我做什么？”
毛悠看着他觉得对方很不对劲儿，他忽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也许错过这次，他就再也没有机会朝但承初说自己的心意。
毛悠踟蹰着，想在拥有对方时感到自卑，但看着但承初时又升起无限的憧憬和向往，像被暖光照佛，想将自己献祭给对方。就算他不爱我，我也很喜欢他，毛悠心里想着，毛悠眼睛湿了，敞怀道：“因为你很吸引我。”
但承初看着他的眼泪，沉默了许久，声音是难得的温柔，“我们身上并没有相似之处。”
毛悠不知道但承初是故意装作不懂还是没听懂自己那么隐秘的暗恋，但比起让但承初接受自己的爱意，他此刻更期盼但承初不再痛苦，希望他在森冷的深渊感受到一份不求回应的温暖。
毛悠将脑袋枕在但承初的肩膀上。但承初感觉到衣服被洇湿了，真是奇怪的感受，他胸口感觉到炙热。
但承初又吐出一口黑血。毛悠听着他不断的咳嗽声，胸膛起伏，急得失声，他舔舐着但承初的脸，想说不去鬼界了，无论要去做什么都放弃吧，好好活着。可是朝夕共处，他见过但承初一个人坐在黑暗的屋中发呆，那一闪而过的痛苦怨憎的眼神，偶尔吐露的只言片语，但承初说他很疼。他看着但承初死气沉沉的阴郁模样，畅想着他意气风发时，毛悠说不出口，那是但承初宁死也要做的事情。他的心撕裂开来，在沉默的惨叫。
如果但承初这样做觉得快乐，觉得解脱，毛悠选择缄默，选择旁观他走向灭亡，走向新生。他寻到回家的路，陪伴母亲到老，然后用一生缅怀这个给他安全感让他仰慕的男人。
“你哭什么？”但承初感受到黑猫的身体不断的颤抖，他捏起猫耳提起猫头一看，那双眼睛盈满了泪水。
毛悠用爪子环住他的脖子，眼泪不断的流，哽咽道：“我是开心，我看到你开心我就很开心。”
“开心为什么哭，你的眼泪流到我的衣服里面去了。”
“哦。”毛悠用脸上的毛擦去流到但承初身上的泪水，呜咽声止不住。
但承初忽然驻足，“毛悠，你走吧，风欢城离这里不远，顺着这条路一直走，路上已经没有了危险，你走半柱香时间就可以和那个写话本子的小孩会合。”
毛悠很倔强带着一点生气，发起莫名的脾气道：“我没阻止你去送死，你也别说让我回去。”
“脾气还挺大，平时都藏着是吧？”他突然笑起来，笑声中血液呛进气管，发出喑哑的嗬嗬声。
毛悠脸红红的，那哪是他藏着，那明明是对方太阴晴不定，亦正亦邪，他有脾气也不敢冒头呀。
但承初一身鬼气，鬼门感知到“鬼魂”自动打开。但承初走进来，鬼门又自动闭合。
但承初的身影一出现，站在鬼群中的水鬼瞥见了他发出凄厉的尖叫，和公鸡打鸣似的，“他来了，他来了！大家快跑啊！”
密密麻麻的鬼群发出动荡，发出悲叹，“不是刚走嘛！怎么又回来了！”
“瘟神！瘟神！”
不了解因果的鬼稀里糊涂，看到其他的鬼惊慌茫然的往轮回台跑去，茫然的跟着跑，亦或者被裹挟着往前。
但承初把毛悠放在地上，“现在我无心也无力光顾你了，自己照顾好自己。”
毛悠点点头。
但承初抬手摸了摸毛悠的头，毛悠亦是看着他，瞥见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愧疚。毛悠还未说话，但承初就一身杀气的站起来，提剑朝着奔逃哄散的鬼群而去，原本被鬼们占据得密密麻麻的三界六道此刻骤然变得空荡，大家虽然不知道身后提着剑的魔鬼是谁？但是大家都这么惊恐，肯定不好惹！
但承初不紧不慢的追着大部队的身影，不断有鬼被推出来挡住但承初的前进的脚步，但承初手起刀落。
他回头看向黑猫。毛悠始终跟在距离他五米远的地方注视着自己。他干净的澄澈的眼睛，受惊的模样和这慌乱血腥的场景有一种割裂感。
“喵~”
但承初身边除了尸体，一片空荡荡。毛悠走到他身边，抬头悲喜交加的看着但承初。
“别跟着我。”
毛悠走在他前面，声音冰冷，很倔强的道：“这条路又不是你的，我想走就走。”
群鬼被但承初追得四处逃散，互相倾轧，慢一步就被身后的煞神一剑割喉。
“救命啊！”群鬼哭泣哀嚎，“杀鬼了！”
“怎么会有人追着鬼砍！呜呜呜。”
“我是好鬼，我没作恶啊。”但承初将眼前挡路哭泣的鬼一脚踹飞，继续往前。
他脸色青白，浑身散发着黑气，瞳孔发红，阴鸷的眼神看着比鬼还像恶鬼。虽然走几步就喘息吐血，但也无人能敌他。
其余茫然的鬼看到那只自诉清白的恶鬼被一脚踢飞，纷纷效仿蹲下来双手抱头，哭诉声嘈杂成一片。
“我是好鬼。”
“我没干坏事。”
但承初看着前行路上的绊脚石，踢飞了几个之后实在是懒得理会，他目光锁定前方仓皇心虚逃离的水鬼，喝道：“滚开！”
毛悠看着前方的“蘑菇”们抱头纷纷逃窜，有些同情又有些好笑。想当初但承初一个眼神就足够震慑他了，再被但承初一身煞气提着剑追杀，啧啧啧......
那些鬼们一路被追杀，到了后面也逐渐的反应过来，后面那个魔鬼般的男人他只杀水鬼，只要不挡路，对方也懒得戳一剑，于是纷纷停下来贴着墙壁惊恐的看着魔鬼走近，擦身而过，有的甚至嘤嘤嘤的哭着指路。
整个鬼界充斥着喜悦的逃过一劫的鬼哭狼嚎。
毛悠踩着猫步翘着尾巴跟上，鬼有什么可怕的，一点都不可怕。
水鬼们看着煞神越来越近，那青色的衣袂被鲜血染成紫色，大家神色越来越惊慌，纷纷朝着轮回台拥挤而去。
但承初不急不慢的追着，看着他们的眼神充满了残忍的玩弄。
毛悠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他。但承初停下咳嗽喘息时，毛悠就走到他身边蹲坐下担忧的看着他。
但承初会看着毛悠踩在自己鞋面上的猫爪，张开嘴又合上，毛悠等待着他说话，但但承初始终沉默。但承初往后抽脚，继续漠然的往前，从不和毛悠的眼睛对视。
毛悠低垂着头跟着但承初，也许这是但承初生命的最后一程，他想陪着他，至少别让但承初最后的一段路是孤独的。
轮回台前好似一口水井，岩石上刻着经文发出黯淡的光芒，四周守着持着三叉戟的鬼差，鬼差们身高二丈，像一尊石雕，青面獠牙，铜铃大的眼睛凶狠的俯视着下面轮回的队伍。谁也不敢造次，逐步往前，等待着鬼差看了生死册的评断之后，用三叉戟将他们拨到六道。
水鬼们冲撞的跑进来，冲乱了轮回队伍，外围吵闹哄乱引起了鬼差的注意，青色的眼睛骤然变得青白，三叉戟将冲撞到近前的水鬼戳穿挑起来，“扰乱投胎秩序，死刑。”他声音洪亮，离得近的小鬼们耳膜犹如震碎般刺痛。
水鬼们叫屈，哭嚎道：“鬼差大人冤枉啊，后面有人追杀我们！”
鬼差横眉怒目的朝着队伍的后面看去，看到一个脸色青白的男人提着剑，虚弱的朝着这边走来，一身戾气，眼神阴鸷。
“扰乱秩序者死！”鬼差洪亮的声音在大殿反复回荡，震聋发聩。言罢，不顾水鬼叫冤就口中喷出青焰将水鬼烧成烟灰。
其余的水鬼见状，夹在但承初和鬼差之间进退两难，一时间，肃静的轮回台哀哭阵阵。
“来者何人！”鬼差们愠怒的朝着但承初走去，每走一步地动山摇，长河荡起巨浪。
毛悠紧张的看着但承初，担忧不已。但承初实力大减又受了伤，不知能不能抵挡住鬼差们。
但承初看着来时路上的尸山血海，看着毛悠眼里的茫然挣扎，九尾又何必自揽烦忧，不如离去。他现在什么都给不了。
写到这里，我看到自己存稿箱里留下的从前想和你们分享的心境：那时写到这里自己想哭。小猫不想看到自己喜欢的人为了恨赴死，但又不想用爱去干预但承初的决定。
我今天修改上传时，心境却很平静，小猫的挣扎我没有写存稿时感触那么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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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第 5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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