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夏擦着头发从卫生间出来。
外婆已经回来了，听到楼下声音了。
外婆没有被淋湿，是别人送她回来了。
井夏在桌子前坐下，开始看纸条。
-我相机坏了，去镇上修。
原来是这样。
井夏把毛巾放到腿上，执笔开始写。
-下雨了，你有被淋湿吗？
她把纸揉成团，刚打开窗夹带雨的风就吹来，井夏下意识闭眼，适应过来看了看外面。
雨不算太大，但她不确定能不能扔得过去，井夏回头看了眼，又回去将那块橡皮泥包进纸里，接着扔到隔壁阳台。
她看到扔过去，放心地退回去，戴上随身听听着音乐等。
姜野刚洗完澡，就看到在地上蹦了两下的纸团。
那边的井夏轻哼着随身听里的音乐托腮在等。这雨都不见停的。
有个白白的东西飞进来在地板滚了两圈。
-没有。
-中午小语过来找我玩，我才知道原来这里还有小卖铺，然后回来的时候就下雨了，就赶紧回来关窗「囧」。
姜野打开纸条。看到她画在后面囧的简易表情，嘴角不太明显地扬了下。
-明后天都有雨，出门的时候记得关窗。
-这边好多下雨天，仓市就很旱，我记得有一天市长还举办求雨仪式，那天还给学校放了一天假。不过我还是更喜欢这里，但我还没怎么出去玩过，不知道哪里有好玩的。
姜野拿到纸条，回来的时候发现烧的水开了，他便先走过去关。
仓市，原来她是从那边来的。
虽然没去过但他也听说过这个地方。
井夏在切歌，切了几首又发现这次等得有点久，纸团还没见回来。
她就好奇地往窗外扒出去，这一看，不小心与要扔纸团的姜野对视上，姜野也没料到，但纸团已经从手中飞出去了。
扔偏了，不偏不倚砸到下面弓着腰用水管在洗手的外婆背上。
“哎呦，什么东西？”
井夏惊恐瞪大了眼睛与嘴巴，下意识大喊：“外婆！”下一秒就消失在窗口。
她快步往楼下跑，被她喊的那一声吓到的外婆也在骂人：“干什么喊这么大声！吓死老婆子我了！”
井夏已经跑到了客厅，看见地上的纸团，她跑过去就捡起攥进手心。
姜野站在阳台那里看。他听不见，只看到摇阿奶很凶地说着什么，女孩脸微红低着头。
“我以为你摔倒了所以才喊的。”井夏小声解释。
外婆见她是关心自己也不再多说什么，低下腰继续洗手，而井夏也跑回了屋里。
转身的瞬间还不小心与姜野对视上，她一慌，条件反射扭开脸。
跑回房间后把自己躲进了被子里。夏夏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害怕外婆看见，第一次跟男生这样传纸条，就是有点慌，怕被家长发现。
姜野再出阳台看时隔壁的窗户已经关回去了。
她好容易脸红。
纸条也不知道看了没。
雨也在这时候停了，天边的太阳落下山，姜野站在阳台抽了一根烟，回去时最后看了眼隔壁。
吃完晚饭他整理了一下今天拍的照片。
还好回来的时候护住了相机，里面的照片都还在。
弄好相片后他习惯性打开电脑，玩起了那个常玩的俄罗斯方块小游戏。
一玩起来就到了夜深。
十点半。
姜野关了电脑，要灯灯睡觉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下意识的动作，打开阳台门往外看了眼。
隔壁的窗户没有光亮。看来已经睡了。
姜野关了灯。
-
昨天扎染布被淋湿了，早上起来井夏就拿出院子晾起来。
姜野说今天也会下雨，不过看这太阳一时半会应该还不会下。她今天不打算出去，就在院子里坐坐，这样就算下雨了也能及时收回去。
“夏夏！过来帮我拧这块布。”
“来了。”井夏把最后一块布摊开接着跑到外婆那边。
扎染布很长，她们一人拧一边，井夏以为外婆要往右边拧她便往左边，没想到外婆也是往左边她就换了一边。
拧到最后，井夏手累了，可还能拧出水，她便加了加力，外婆没拿稳，扎染布一下掉了，好不容易洗干净的又被弄脏了，外婆来了气，“怎么拿块布都拿不稳？”
她声音挺大，井夏自责，立即捡了起来，想要去洗的，外婆却一下给拿了过去，她没有防备，有点懵。
“我不用你洗！拧块布都拧不好！白给你吃饭了一点力都没有。”
井夏看着背对着自己在洗布的身影，越想越委屈，来了脾气，扭头就跑回了房间。
外婆看见了，没说话，继续洗布料。
下午三点钟，天暗了下来，眼看着要下雨，外婆就开始收扎染布。
收到最后一块时看到背着个黑色相机包的姜野回来，她就打了招呼：“姜野回来啦。”
说完才记起他听不见，不过姜野看见了，看她的表情猜得出来是在跟他打招呼，点了下头。
进院子时他下意识看了眼摇阿奶家二楼。
回到房间后他先打开了阳台的门。低头找了一圈，没看到纸团。
那扇窗也紧关着。
摇阿奶叫他买了东西，姜野把袋子提下去走到摇阿奶院子。
摇阿奶正在吃饭，看见他进来知道他是来给东西的，笑着点头跟他打招呼。
姜野把东西放到了桌上。
摇阿奶给他写字：谢谢小野了，吃饭了吗？
-吃过了。
姜野准备走，转身时停了一下，犹豫片刻又回头，在纸上写字。
-井夏吃完饭了吗？
看见她的名字外婆就忍不住笑。
-闹脾气呢，躲在房间中午都没下来吃饭。
姜野看着纸条沉默了片刻，点头，出去了。
是在为昨晚他把纸条扔下去而生气吗？
他没有什么朋友，不知道朋友生气了该怎么哄。
姜野回到房间，想修一下相片，可又心不在焉，望着阳台那个灯不知不觉发起了呆。
外婆已经吃完了饭，洗了碗后把特意留出来了饭菜端上去，敲井夏门。
“出来吃饭了。”
被子里的井夏露出脑袋看了眼门，又盖回去。
“我给你放门口，吃完了自己把碗洗了。”
她听到外婆关门的声音了，没有动，原本打算继续睡觉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两声。
一天没吃，胃也饿得有点疼了。
井夏只能下床，开门时还是很小心的，怕外婆等在外面取笑她，不过外婆真的不在，她看到地上有碗饭。
菜还挺多，原谅她了。
井夏拿了进来关上门。
一碗饭吃完口有点干，下去洗碗时她倒了水，喝着朝楼上走。
喝完了水本打算睡觉的，白天睡太多了，不困，井夏便戴上随身听，打开窗户双肘撑在窗沿上仰头看着月光。
今晚的月亮很圆，照亮田间晃动的稻禾上。
乡间的夜晚宁静又安稳。
女孩听歌听得入迷，没有注意到右边投过来的那道目光。
他倚墙随意站着，一手插兜，另一只手上的打火机在五指间来回玩转。
那双微垂的眼眸与这黑夜融为一体。
她肯出来了。
院子的灯光打在她侧影上，鼻梁很高，散着的头发在耳侧轻轻飘扬，穿着清凉的白色背心。
她在听什么？听得那么认真。
他有点好奇，但他听不见声音。
姜野走回房间，写下一张纸条。
发呆的井夏忽然感觉右边亮起一道光，看过去才发现是姜野那边开了灯。
她挺意外他还没睡，对他笑了下。
姜野抬高手里的纸团，井夏点头接着往后退了点。
纸团扔进来了，打开时意外地发现里面有颗糖，而纸团里没有字。
是茉莉青提薄荷糖。
井夏拆开吃掉，接着用那张纸给他写字。
姜野一直侧头看着那边，看到女孩的脸忽然出现他还愣了一愣，她还是笑着的，嘴巴一边被糖果鼓起。
她用力一抛，抛的角度刚好是他面前，姜野一抬手稳稳拿住。
-你说的向日葵地在哪里？很好看吗？
姜野走回去写，写完了要扔过去，她没有要退开的意思。
姜野举了举，示意自己要扔，她也抬了抬伸在窗外的双手。
她在叫自己扔。
姜野对准她可以接到的位置扔过去，角度刚刚好，落在井夏的双掌处。
-嗯，挺好看的，在后面的山上，有很大一片，现在正是开花的时候。
井夏抬头看向他那边，双手画出一个大圆。
有这么大吗？
他站在靠近她的栏杆边，看见她的动作摇了摇头。
井夏看懂了他摇头的意思。
不止。
井夏指了指院子。
像它那么大？
姜野指了指外面的稻田。
像它那么大。
他看到女孩嘴巴微张，那双弯起的眼睛像星星一样亮。
接着她钻回了窗内，之后再出来就朝他扔过来一张纸条。
井夏扔偏了，她看着纸团偏离阳台从前面掉下去，而后跟着一个往下跳的人。
井夏惊恐瞪大双眼。
他跳得没有一点犹豫，右手支撑，往上一抻，就跳了出去。
“喂！”
她下意识就叫出来，因为外婆在隔壁又不敢喊太大声，捂着嘴巴。
这个人怎么直接从阳台就跳下去了！那么高！那可是二楼他怎么跟游戏里跳方格一样就蹦下去了！
姜野那边院子的灯没开，昏暗中井夏看到他站了起来，对她晃了下捡到的纸条。
看着他走回去后井夏缩回去再写了一张。
这次甩得很用力。
-你当自己是蜘蛛侠吗！这么高直接跳下去！「暴怒！」我再写一张不就好了！！
她用好多感叹号，那个表情能看得出每一笔都很用力。
姜野当时是下意识的动作，跳太多，成习惯了。
不过，这个蜘蛛侠是谁。
井夏收到纸条对他翻了个大白眼，她一关窗睡觉去了。
-
下了两天雨，今天放晴了。
天气炎热，井夏穿的是件粉色背心搭配一条蓝色牛仔短裤，头发依旧扎成她爱的双马尾。
“夏夏！”外婆的声音与蝉鸣一起传来。
“嗯？！”井夏赶紧扎完最后一圈紧接着扒出窗外探头。
“下来晾衣服咯！”
井夏立即起身跑出房间往楼下跑。
看到她跑来外婆笑说：“我们夏夏跑这么快噢。”
井夏那双眼睛笑得弯起，拿过外婆手上的扎染裙。
“外婆为什么这个裙子比别的裙子颜色都要多？”
她觉得好好看，像彩虹裙。
“这啊，当然是因为特意给小夏夏做的啊。”
井夏既意外又开心。外婆都没跟她说要给她做裙子，还瞒着她。
“那等晾干了我就可以穿了吗？！”
“当然。”
井夏对这条裙子格外细心，每一处都给它捋平来。她穿得很清凉，但即使是这样也还是冒出了汗来。
她还在给桂花树浇水，连小语跑过来找她，人还未到声音就先来了：“小夏姐！”
井夏抬头。
连小语拉着她就要走，“小卖铺进了新的雪糕，奚鸿宇说好好吃，咱们也去买。”
井夏被她拉着走，经过外婆身边时她顺道问了外婆，外婆说她也要。
跑到小卖铺连小语才想起来钱忘记带了，反正小卖铺离她家也近，拉着井夏就往她家跑。
“小语我有钱。”
“我也有钱，藏在枕头里呢。”连小语笑着回头对她说，她们也跑到了她家里。
井夏坐在客厅等她。
她不知道连小语爸爸也在家，井夏站起来客气地打了声招呼，叫他叔叔。
连勇男刚起床，见她来，笑眯眯在她旁边坐下，“你叫井夏吧？”
“是叔叔。”他靠得好近，井夏浑身不适。
连勇男见她身体在往后退，跟着又挪过去，“你来住多久呀？”
“三个月。”
小语怎么还不出来。井夏看了眼她房间门口。
“来这么久啊，常过来陪小语玩啊，她在村里都没什么朋友。”
连勇男穿的短裤，黝黑的腿就这么跟她小腿靠到一块，井夏感觉一阵恶心，并且她直觉他是故意的。
好在连小语出来了，井夏立即起身，“叔叔我先走了。”她边跟连勇男道别边过去拉上连小语出门。
买完雪糕连小语叫她去她房间玩，井夏拒绝了。
想起来刚才连勇男让她浑身不舒服的行为。
“夏夏？”
“嗯？”
“发什么呆？雪糕都要化了。”外婆指指她雪糕。
“噢。”井夏心不在焉吃了起来。
“外婆，姜野呢？”
“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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